五感回笼。


    眼睛看到的，是昏暗闷热的光晕和一张反常的妖冶的脸；


    耳朵听到的，是一楼大堂里鸣墨弟子吵闹的声音；


    鼻子闻到的，是面前男人身上，浓郁的深林水汽般的味道。


    他身上的气息冷冽、湿润地堵住她口鼻。


    染绯提膝就踢，曲腿至一半，膝盖骨被他整个控在掌心，热烘烘地往下压，一寸寸把她腿压回原位。


    “乖一点，”他说，抬起手换了个位置，一只手就能压住她双膝，“你应该喜欢这样。”


    染绯冷静沉思。


    ……不行，冷静不下来。


    染绯伸手在他面前打响指转移他注意，并问道：


    “你吃春.药了？”


    “没有。”


    “可你体温很高。”


    “因为我兴奋。”


    “……”


    染绯没说话，男人另一只手在她小腹上，隔着衣服揉搓，轻柔地按摩，掌心温度从他的手传进她皮肤，肚子也暖烘烘的，很舒服。


    她享受了没一会儿，那只手突然转变方式，两根手指并拢，绕着她肚脐打圈。酥麻痒意从肚脐处荡漾开。


    染绯忍得脸通红，咬牙喊：“苏轻辞，你停下！”


    声音低低的。


    这种事，难道光彩吗？楼下那么多同门弟子，她一个人搞特殊，和男人在二楼颠鸾倒凤。


    怎么着？等他们吃完饭上楼路过她门口，听到动静开门瞧，就能发现她的赤色肚兜还挂在狂徒的腰带上。


    想想那个画面，她暂时接受不了。


    她原本好端端躺在枕头上，为了打响指，曲肘支撑起身体，算是半躺在床上。


    这下，因为想跟苏轻辞认真说道说道，她鲤鱼打挺，双手撑床，一下子坐起来。动作堪比仰卧起坐，甚至比仰卧起坐还费劲，因为她双膝都被那人牢牢压住。


    苏轻辞没按她的话放手，反而耐心劝说：


    “慢一点，别伤到腰了，你难道忘了你肚子里还有个孩子么。”


    染绯太阳穴突突地跳：“别吓唬人。我饥肠辘辘，肚子里连一粒米都没有，哪儿来的孩子。”


    苏轻辞一手按住她膝盖，一手搭在她肚子上。他的指尖慢慢碾压过她小腹的皮肉，力道逐渐加大，仿佛想要碾碎什么，将那道根本不存在的痕迹从她身上彻底抹去。


    染绯脑子飞速运转，说：“是彦叶的主意吧，用幻术让我以为自己完成了润生河的任务。我不在乎，你也别忘心里去。”


    苏轻辞冷笑着问她：“你真能舍得不在乎？”


    和君正园亲密接触的回忆，她能舍得忘记？


    染绯抿唇，他看起来很希望她在乎。不愧是童子鸡，连幻术里的第一次都那么在乎。她从善如流，语气软和下去：“其实我在乎。”


    话音未落，苏轻辞的笑容瞬间消失干净，脸色更难看了。他动了动嘴角，发现连一个勉强的笑都挤不出来，于是直接动手，搭在染绯柔软腹部的手忽然收紧，捏住她肚子上的软肉。


    染绯一声惊呼还没结束，就见他那只手去解她的腰带。松松垮垮的结被他指尖一挑，溃不成军地散开。


    “等等等额——你怎么了？”她想摁住他的手，却总是抓空。


    正准备破口大骂，帮他清醒一点，就听见他紧接着说：


    “你不是喜欢对我这样做吗？所以你肯定也喜欢我对你这么做。”


    染绯懵了，懵得很彻底。


    大兄弟，你说的这是哪国外语？她好像听得懂，好像又完全听不懂。


    染绯果断左右开弓，在苏轻辞左右脸颊各拍一下，拍出清脆的巴掌声。


    啪、啪。


    “醒了么？”染绯看苏轻辞的眼睛，里面还是一堆红血丝，怪骇人的。被她拍过的脸颊，更红了，又红又烫，苏轻辞整个人像是快熟了。


    什么药效果这么猛？！


    啊——！！


    染绯想到一个诡异的可能性。


    不会是因为润生河吧……她喝润生河的水，会变成只知道生孩子的傻子。现在河底种子被她拿走，施加在女孩子身上的影响会消失。


    但是对女孩子的影响消失了，不等于对所有人的影响都消失了！苏轻辞溺水，喝了一肚子水，非常有可能被润生河反效果影响，完全变了个性子，要不然怎么做得出主动爬床这种事。


    染绯手一抖，从储物空间里取出一颗小小的粒子，和莲米差不多大小。


    在晦暗的光晕里，这颗种子看起来纯黑色，不像什么无毒的正经玩意儿。


    染绯两根手指捏住种子，凑到苏轻辞鼻子下面，语气严肃：


    “你闻这个。”


    “这是什么？”


    “别管，闻。”


    苏轻辞吸吸鼻子，皱眉说：“没气味。”


    “不可能。”她把种子含在嘴里的时候，味道非常明显，水生花的香气沁人心脾。


    染绯把种子移下半寸，对着他轻轻闭上的嘴唇，命令道：


    “张嘴，含进去。”


    苏轻辞这次的回应不如她让他闻的时候快。他抬眼看她，近乎审视。


    她捏着种子，在他嘴唇附近微微晃了晃，示意他张嘴。


    苏轻辞垂下睫毛，许是在看那颗种子。


    见他张嘴，染绯悬着的心放下大半。


    但下一秒，染绯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她的手指皮肤向大脑传递了一种湿漉漉的、温热的触觉，脆弱的黏膜贴在她指尖。


    苏轻辞听话地含住种子，也挑衅地含住她的手指。


    他的比脸颊还烫的口腔包裹她指尖。


    染绯一阵阵眩晕。靠，感觉要流鼻血了，这狗东西……


    一边含住她手指，一边缓缓抬起睫毛，动作缓慢，在晦暗暖黄的光晕里拉长放大，像是拉开厚重的序幕。藏于幕后的剧目，即将呈现上演。


    如此缓慢，如此刻意，每一个细微的停顿都充满了诱惑，像是在邀请，又像是在挑战。


    染绯在他的目光下，心跳加速，呼吸变得急促，整个人仿佛被他的目光牢牢锁定，无法动弹，潮湿的手指暖到发烫，也没收回。


    她试图移开视线，但他的目光就像是一股无形的力量，让她无法回避，任何视线上的偏移都会被他捕捉并矫正。


    他的眼神比屋内唯一的光源还亮，闪烁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光芒。


    既热烈，又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脆弱。


    而这完蛋，很完蛋。


    苏轻辞此时此刻的模样，不偏不倚，正中红心。


    染绯清晰地知道，她就是好这一口！破碎，脆弱，一推就倒，和平时的冷硬强势自持矜骄，天差地别。


    染绯抽回手指，苏轻辞就那么看着她动作，看着她的手指尖端的水痕，看着她手腕僵硬，看着她指尖摁在他衣襟，白色的布料上晕开一圈深色。


    苏轻辞难免忐忑。面对她，他总是没有十足的把握。


    忐忑的神情写在脸上，就变成了微蹙的眉头和紧抿的嘴唇，像是厌恶某样事物时会露出的表情。


    染绯摁在他衣襟上的手，抵住他锁骨，推了一下，当然推不走他的身体，只是令他不稳地往后倾倒一些弧度。


    她佯骂：“有病，自己的口水还嫌弃。”


    她觉得他在嫌弃自己的口水。


    不是的。他是在不满，她身上就这么一点他留下的痕迹，她也要擦掉。</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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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染绯手指间已经空了，种子在苏轻辞口中含着。她收回手，撑在屁股后面的枕头上，问：“好些了吗？”


    苏轻辞什么都不做，也什么都不说，低头看衣襟。


    “清醒了吗？”


    苏轻辞抬头，眼白里的红褪去大半，染绯手背贴在他额头上，温度降至正常。润生河的影响应该是解除了，她无需再担心什么。


    染绯提醒他：“再含一会儿，但不要咽下去，我还留着有用。”


    苏轻辞张嘴吐出种子，用手掌接住，施过除尘术后随手扔在床上。


    染绯下意识去接：“哎等等……”


    没接住，她的手伸至半道，被一只大掌拦截，握进手心里，顺势压下，死死压在床上。


    同时他整个人欺身而上。


    腿压着腿，躯干覆着躯干，手盖住手。


    完完全全将染绯钉死在床上。


    染绯还没反应过来，人就已经从坐姿换回躺姿，顶上还是同一个人，苏轻辞。


    他眼睛白是白了，动作却毫不含糊，一举一动，甚至呼吸里，全是——欲望。


    他的脸离她很近，呼吸一下下打在她鼻尖，凉凉的，短促而急迫。


    距离太近，但凡苏轻辞撑不住向下滑一点，他们两个鼻尖就挨着了。


    距离太近，染绯不能同时看他双眼。只能一会儿盯着他右眼，一会儿盯着他左眼，右左右左，如此反复。


    苏轻辞仅仅压住她，然后就停了，没有下一步打算。


    染绯开口，上虎牙摩擦下虎牙，咬牙切齿道：


    “搁这让我锻炼眼睛呢？”


    -


    一楼大堂，鸣墨弟子酒足饭饱，各自回房间休整。


    章柳与掌柜有过交谈，同为老乡，便留下帮掌柜一起收拾。


    陈蕙儿没做过粗活儿，见章柳要留下帮忙，面露难色，但也没直接走，是章柳发现她欲言又止，主动让她先回房间。


    于是一楼大堂只剩下章柳与掌柜的，以及一个跑堂。


    “多谢各位道长，要不是你们……”


    章柳打断掌柜：“掌柜的，您今晚谢过好几次了。”


    “是是是，但是道谢再多遍，也比不过你们的恩情大呀。”


    况且不说这个，他们还有什么可聊的。掌柜收拾碗筷，边收拾边找话题，终于叫他找着一个。


    “这儿有个包子，”掌柜端起盘子给章柳看，“今天吃得最干净的就是包子，整整三大盘，干得就剩下这一个。”


    章柳回味，道：“包子味道确实好吃，特别，我在其他地方都没吃过这种味道，外观好像也不大一样。”


    掌柜神秘兮兮地笑了：“小道长，我有秘方。”


    “什么秘方，可否透露一二？我好回去做给师父吃。”


    掌柜摇摇头，章柳以为是她的要求冒昧了，却听见掌柜说：“细节太多，我记不住。这样吧小道长，我让做包子的师傅出来跟你讲。”


    章柳想说“不必麻烦”，可拗不过掌柜热情，一声高呼，后厨做包子的师傅便出现在大堂里。


    掌柜夺走章柳手里的碗碟，让做包子的师傅仔细同章柳讲讲做法。


    师傅无姓名，为了方便称呼，他们叫他“包叔”。


    染绯换了身衣服从二楼下来觅食时，章柳正在听包叔介绍如何做出好吃的包子，满脸认真，真心想学会了回去孝敬贪吃贪杯的师父。


    交谈的两人，忙碌的掌柜和跑堂，四人中，最吸引染绯目光的，竟然是章柳对面的老头。


    她的视线难以从老头脸上移开。


    只因他的眉眼形状，莫名给她一种朦胧的相似感，很容易让她回忆起，不久前极近距离端详过的一张俊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