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庙会

作品:《昭阳入辰心

    林慕升与今昭从官衙出来已经是正午了,二人在附近的食肆吃了一些面食便离去。


    琦玉山凌霄宫再过两日要举行一场仲夏庙会,林慕升作为道长必须出面主持。


    今昭在回琦玉山的第二天便听到有人传柳泉镇的前镇长白附在监狱里自缢了。


    但据典狱长说他死相凄惨,死后还没人来替他收尸,只能让两个小斯给他卷了张破凉席草草的埋了。


    “哎,他是被鬼给报复了!前阵子柳泉镇不是光死人嘛,就是他干的勾当。”


    “那他死有余辜啊!”


    “没想到白镇长是这种人,面上挺和善的……”


    那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纷纷唏嘘这世道混乱,没几个好人。


    师父早已告诉今昭此事的全部经过 ,林今昭心里很厌恶那个白附那对兄弟。


    自己的命如此宝贵却视他人的命为贱草,还与那鬼怪狼狈为奸害死那么多人,就应该被千刀万剐下地狱!


    师父与其他师叔一早就去凌霄上殿忙碌了,明日便要正是举办庙会了。


    琦玉山凌霄宫分为上下两殿。


    上殿在前,又包含主殿,是平日里信徒、游客祈福游玩的地方。


    主殿两侧设有学堂、操练场和花园,众弟子每日在此练剑画符。


    下殿则在后,是本门派成员的住处。殿中也有供信徒游客休息的房间,也可在此过夜。


    “林昭阳,过来帮忙呀!”一个少年小道身着青灰色的素雅道袍,腰间束带,木簪束发,怀里抱着一盆素白末利花。


    “末利”是梵语的音译,此花从佛国传来。


    林慕升前些年下山游历从一位奇异花草商人那买来的。


    在道观里,所有弟子统一着装,林今昭也不例外。


    她今日没有梳发髻,只把头发高高挽起,用了一根烟蓝色的发带将头发扎成高马尾。


    “这就来!”她放下手中的符箓书,快步朝置办庙会的主殿走去。


    “昭阳”是林今昭的字,与她的名意思一致:明媚温暖的太阳。


    这是师父给她的字,平时,与她要好的同门弟子会喊她昭阳。


    夏风轻轻吹过,林今昭垂在身后的墨发随风轻轻摇曳。


    几缕发丝从耳畔掠过,拂过她清秀的面庞,为她平添了几分英气。


    今昭与众多弟子一起清扫庭院、摆放鲜花与香炉、装饰神像,忙碌至傍晚时分才停下休息。


    “今昭,为师有东西送予你。”林慕升缓缓从身后拿出一盏青虾花灯。


    这只虾灯通体碧绿,虾足随着手中的提线而动,宛如在水中自在游动。


    随着夜幕降临,青虾灯的翠绿色光泽愈发鲜亮。


    林今昭看的挪不开眼。


    “啊,多谢师父!!”她迫不及待的从林慕升手里接过虾灯。


    她杏眸里倒映着青虾的荧光,手中轻轻把玩着这只精致的虾灯。


    “明晚将设灯谜之会,亦将施放花灯。为师看这灯可爱有趣,便先拿来送你了。”


    林慕升看她如此开心,脸上也露出一抹和蔼的笑容。


    虾灯在手,今昭的脸上倦容尽消,她的眼眸明亮闪烁,笑容灿烂如花,显得格外动人。


    “师父,有居士请求今晚留宿。”说完,小弟子双手合抱,上身微俯,对林慕升行礼。


    那位居士就在不远处,带着五六个随从和护卫,当然还有一堆供品和一辆马车。


    不过山路崎岖,马车停在山下的一户人家里。


    “敢问居士怎么称呼。”林慕升朝他走去。


    “在下裴姓名休越,不知道长可否让我等几人在此借宿。”


    小郎君微微弯腰,对林慕升十分敬重。


    裴休越是来游庙会为母亲祈福的,不过路途遥远,便提前两日出发。


    “凝惠,带裴居士去下殿休息。”林慕升向刚才那位小弟子示意。


    “多谢道长,多谢凝惠道友。”


    道完谢后,裴休越就随着凝惠去了下殿的厢房里休息。


    他的随从和护卫被两两一组分别安排在他周围的房间里。


    “师父,方才那位小郎君生的好生俊俏呀。”


    林今昭轻啜了一口绿豆羹,那清甜的味道瞬间缓解了她半天来的口渴。


    “今昭今日的课业可做完了?口诀又背的如何了?”林慕升淡淡的问她。


    “啊,徒儿错了,不该色迷心窍。”


    她的话语虽然直白,却没有半分轻浮之感,反而透露出她的坦率与真诚。


    林今昭刚才远远的就瞧见裴休越。


    他身姿挺拔,风度翩翩,举止与谈吐都极为优雅。


    下殿客房内,裴休越正捧着一本古书。


    “裴居士,晚膳已备好了,请随我移步斋堂用膳。”敲门的还是之前的凝惠。


    “休越知晓,劳烦道友了。”声如玉振。


    他缓缓放下手中的书卷,略微理了理自己的衣衫,便开门随小道士走去。


    步履生风,如玉树临风,尽显贵族之气。


    沿途众多弟子和游客的目光紧紧追随裴休越的身影,其中男女老少皆有,但多是些少男少女。


    裴休越知道自己生的好看,经常会引人侧目,他已经习惯了这些目光。


    裴休越轻抚腹中,语带哀求:"道友,休越腹中饥饿难耐,可否速赴斋堂?"


    他对于一路上被人不断注视感到厌烦,那些凡夫俗子只懂得以貌取人。


    “是凝惠考虑不周,裴居士一路舟车劳顿,此时定是饿的难受了。”


    凝惠哪看得了美人贵公子这般可怜之姿,立马给美人赔罪,又加快了去斋堂的步伐。


    “松风师叔!!”此位花信年华的女子声若寒泉,清冷而透。


    “松风”是林慕升的道号。


    她一归山,便急切地寻找林慕升。得知他在斋堂用餐,她心中喜悦,急匆匆前去相见。


    “若和师姐安好!”


    林今昭起身冲陈若和招手。


    “若和回来了,可用膳了?”林慕升抬眼看着跑了一身汗的陈若和。


    “松风师叔,我给你带了小礼物。”她无暇理会林今昭,径直在林慕升身旁坐下。


    林今昭也不生气,她知道师姐爱慕她师父,便起身去给师姐打饭。


    此刻正是饭点,来用膳的人特别多,她只好慢慢排队。果然好吃的饭在哪都一样,都得排队。


    裴休越手捧着一碗百合莲子羹,他眉头微皱,站在队伍外侧,正在在找可以独自用膳的地方。


    他不喜别人看他吃饭的样子,觉得这样有失礼仪。


    林今昭一眼就看见了人群中的裴休越,他身材高挑,长相又出众,看不见才算奇怪。


    “不会是没地方坐吧?”她看了一眼斋堂里的满是人的桌椅板凳,确实没有地方了。


    “郎君等我一会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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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对站在队伍旁边的裴休越说着,笑容满面。


    裴休越只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


    很快就轮到她打饭了,她多拿了两块糕点,取了饭食后就立刻给陈若和送去。


    “郎君久等,斋堂已经满员了,我带郎君去别处用膳吧?”


    林今昭跑向裴休越,手里拿着用手帕包起来的酥油饼和甜点。


    “好,休越多谢姑娘。”裴休越手里端着汤羹。


    “原来叫休越啊,名字真好听。”林今昭心中暗想。


    斋堂外,夏夜幽韵,蝉声和鸣。


    偏处的凉亭里,裴休越端坐在青石雕花圆桌前,一只手握着汤勺慢慢搅拌着眼前的百合羹。


    “休越郎君,这是我从斋堂拿的甜点,你尝尝罢。”林今昭声音甜甜的。


    一张绣着兰花草样的淡蓝色丝绸手帕里包着两块脆皮酥油饼和两颗糖芋苗。


    “多谢姑娘,但休越不喜甜食,不若姑娘自己用罢。”


    裴休越只想安安静静的自己吃饭,不想多与林今昭说话。


    林今昭并不觉得尴尬,她深知人各有好。她偏爱甜食,却非人人皆然。


    她双手托腮,仰望夜空中的满月,“幸得今晚月色明亮,无需点灯便可用膳。”


    今昭又看了一眼坐在自己对面的裴休越,心中不禁暗赞:“月下佳人,风光无限。”


    将甜点收起来后,与裴休越打了招呼她便离开去下殿休息了。


    另一边,陈若和坐在林慕升身侧,同他讲述自己这些天与师父下山游历的趣事。


    林慕升很少插话,只听她讲的绘声绘色,时而开怀大笑,时而眉头紧皱。


    “此青莲剑穗,敬献师叔。”陈若和手执一株蓝青银丝勾莲剑穗,目光中流露出期待之情。


    “若和,我的剑已有剑穗了。”


    言下之意就是不用陈若和再送他了。


    “没事,那我自己用。松风师叔早些回去歇息,我明日再来看师叔。”


    她并不气馁,她知道自己的师叔对凡尘之事无感,这么多年来松风师叔从未青睐过哪个女子。


    行至半途,林今昭忽觉忘怀了师父所赠的青虾灯,遂折返去取灯。


    裴休越望着桌上那只虾灯,双目无神。


    “不要了么?”他在等林今昭来取灯。


    “似乎你被遗落了。”


    他轻笑一声,正欲起身离去。


    方才林今昭怀抱此灯,笑容满面,如今却将其置之不顾,真是转念之间,心情多变。


    “休越郎君!”少女跑的很快,气息有些紊乱。


    裴休越转身去看她。


    “姑娘来了,可是来取灯?”他手里提着那盏虾灯。


    “正是,正是。多谢郎君在此候我取灯。”


    林今昭接过他手中的虾灯,轻叹一声,庆幸道:“还好,未失此灯。”


    “抱歉,让郎君久等了。”她擦了擦额头上的汗。


    “并未久等。既然姑娘已经取了灯,那休越就先行离开了。”


    他未待林今昭回应,便已准备转身离去。


    “郎君是否前往殿下休息?”她心中希望与裴休越同行,毕竟谁不愿多欣赏几眼俊美之人。


    “星沉月落,休越该就枕了。”裴休越停下脚步,他有些疲倦。


    “既然如此,我便与休越郎君同往下殿,我也正需休息。”林今昭直言不讳,她向来不喜矫揉造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