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何错之有

作品:《反派前夫的白月光

    令人窒息的压迫感使阮舒窈一颤,她下意识梳理长发,极力遮掩,浸满泪水的眸光闪烁飘浮,拘谨又有些无地自容。


    沉寂良久,男子冷若冰川的神色浮上浅淡温情,声音沁入一丝灼哑。


    “阮舒窈。”


    他从未连名带姓唤过自己。


    颓然不受控制泪珠滚落,欢欣积怨念念之间,后知后觉去抓他的手。


    男子明显僵硬的手背充满抗拒,让她不敢逾越一步,更打消了她想依进男子臂弯里的念头。


    她原以为,自己的心已经变成石头。


    为何那人一个眼神,便轻易掀起巨浪波澜。


    她想要解释,却不知如何启齿。终只是松开手,泪眼望他。


    “有时候,我们做了很多事,骗自己已无缺憾,已是问心无愧。可最终还是过不去自己心里那道坎。我不想娘死,我每日都提心吊胆,我所有的愿望,都是她能无病痛,无灾害。”


    “……”


    “哥哥要是能早些回来就好了,阿娘很想见你最后一面。”


    她哭音酥哑,泪流满面。


    “……”


    此刻男子才完全确认,她是自己所寻之人。


    疏离感暗暗刺痛阮舒窈,汹涌起一股难以捉摸的情愫。


    她递去盈盈目光,眸低沾染几分惧色:“哥哥杀了我罢,是我对不起你。”


    男子沉沉敛去戾气,冷冽声音噙着不容置否的威严。


    “你何错之有。”


    两人眼波相触,分明一步之遥,却似隔着堵看不见的高墙。


    她哽咽的张了张口,一肚子难堪,竟连半个字也辩不出来。闪烁眸光落在沈毅之耳垂,靛蓝耳瑱衬他愈发矜贵。


    天厥鲜有男子穿耳,他左侧耳洞是十岁时,陪阮舒窈穿的,阮舒窈怕疼,央他先试一试。


    自幼时他们便在一起,彼此无话不谈,有着纯真美好的回忆,许下过无数承诺和约定,仿是注定要嫁给他,一起长大、一起变老。


    三年前,沈毅之死了,他所在的先锋营全军覆没。


    多少个午夜梦回,她泣不成声,随处可见的泥泞坎坷亦能逼她入绝境,推她下深渊。


    这人世间的虚惊一场,还真是漫长弄人。


    如今沈毅之回来,鲜衣怒马少年模样。


    可自己呢,清纯皮囊下尽是不堪,早被污秽笼罩。


    发生在她身上的那些事,如何才能雁过无痕?


    她不该再肖想其他,属于他们的过去,早随亡夫的生前之物葬入坟墓,心里叫嚣着让他走,可决绝的话噎住般,始终舍不得说出口。


    “窈娘~”


    “窈娘?”


    这时,苑外传来男人猥琐低呼声,伴着稀碎脚步很是骇人。


    她黛眉微蹙,轻轻拭去眼尾潮润。


    房门斜斜歪歪半掩,来人还未伸手,破损木门唴声落地,无端纷扰一室旖旎。


    阮舒窈若流风回雪的身影,聘聘立在眼前。


    一只不太利索的腿脚探了进来,赵二贵贼眉鼠眼环视周遭,见屋内再无旁人,目光肆意在阮舒窈身上游移,嘴角勾起□□。


    “小美人儿,两三年未见了,瞧你如今光景,还不如当初跟了我呢。”


    “你来做什么?”阮舒窈神色清冷。


    赵二贵掩面一笑,声音带着一丝亵玩意味:“哈哈哈哈,我来,是为了你啊!你一个人在这里太寂寞了。你看我,多么有趣,就让我好…好…。”


    霎时,粗鄙话音戛然而止,赵二贵瞳孔放大,面色铁青,像是被剥离了灵魂,瘫软倒地。


    当年赵二贵夫妇胡搅蛮缠,闹的阮舒窈无法出门,这才促成李修臣施恩娶她。


    威逼下,赵二贵交代,此次进城是为了以当年助李修臣得到阮舒窈之事,向新上任的府尊大人讨些好处,可这个李修臣也太坏了,眼珠子动一动就能冒出几百个心眼,让他吃了好大个哑巴亏,心里气不过才费心寻来阮舒窈的住处,本想讨些便宜就走,谁知又招了这顿毒打。


    *


    入夜灯火辉映。


    知府衙役疾步穿梭平西街巷,市井茶楼低声议论城中动荡,紧张气息蔓延。


    “这是抓什么人吶?”


    “不知道啊!看动静不小。”


    “喂,喂,放开我娘子。”


    领头衙役确认过眼前妇人非所寻女子,闷不做声松开她,妇人花容失色,与自家丈夫偎在一起连连后退。


    街上行人如织,阮舒窈紧随沈毅之身后,二人刻意避开熙攘人群。


    她心跳欢快,未知的恐惧、憧憬,矛盾交织。


    翩然身影穿过狭窄巷弄,巷尾侯着几个黑衣男人及数匹上乘好马,这些人面色冷峻,余光并未在她身上停留,反是对沈毅之毕恭毕敬。


    接过缰绳,沈毅之飞身上马护她在身前,马蹄踢踢踏踏渐行渐疾,朔风呼过衣袂飘动。


    阮舒窈第一次骑马,颠簸下只得抱紧沈毅之劲瘦腰身。


    男子心跳暮的沉荡,掌中缰绳拉紧了些。


    她阖上眼眸,柔嫩脸蛋小心翼翼挨近男子坚实胸膛,细细感受这一刻自由。


    她回想与沈毅之在青草花香弥漫的田野嬉闹,少年唇边笑意比春风还要醉人:“阮阮,你什么时候才能改口叫我夫君。”


    微醺日光落在少年肩头,他摸了摸后颈,眸子里漫澜出一抹青涩。


    她不敢贪心,只希望纯粹和美好再久一些。


    再久一些。


    随着策马奔腾,阮舒窈身体猛然收紧,默默对抗着某种不可名状的力量,她牙齿发颤,紧紧咬住唇瓣。


    体内的邪物又要兴风作浪了。


    一丝冷笑从鼻息发出,炙热眸光落在男子微微起伏的喉结,那线条分明的力量感诱她浑身一酥,滚烫小脸不自主往上凑去,鼻尖颤颤蹭了蹭。


    温润触碰令沈毅之心头一痒,奇妙感觉传遍全身,呼吸骤然急促,肌肉僵硬无意识夹.紧马背,惊马狂奔,甩了后头随从好远。


    颠簸下阮舒窈意松神散:“哥哥。”


    娇腻声音似是能滴出水来。


    沈毅之喉咙莫名干燥,强压下邪热,拳头缓缓舒开,轻搁阮舒窈后背,回应安抚她。


    那一低头的温柔,克制有礼的轻触,令她沉溺又难以自容。


    像是陷入无法自拔的漩涡,无论是折磨、肉身欢愉,都能在此刻给她快.感让她沉迷。她害怕这种令人上瘾的扭曲,害怕失去自己,害怕沈毅之看到她这般模样。


    “哥哥,我……”她撑着最后一丝理智,轻咬沈毅之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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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头。


    男子粗犷制停烈马,怀中人像是生出精魂的妖,如丝媚眼散发出难以抗拒的诱.惑。


    他心脏怦然颤动。


    在破碎梦境里,阮舒窈无暇纯美,从未逾越过。


    *


    光影斑驳映照出湖边小院,微风拂过漾起涔涔涟漪。


    男子一袭素衣负手而立,剑眉下眸如寒星,周身萦绕肃杀之气。


    阮舒窈昏迷两日,神医董鹤年的话像一座大山,重重压在他心头。


    ‘世族公子商贾春坊间,嗜爱助兴之物,多用于调.教烈性顽雏,是为御女术,常见的有五石散,颤声娇之类,这姑娘所中,不似普通媚物。相传在南越缅因,有一种侍春蛊,异常隐晦,这东西在我国属于禁品,故不知其药石成分,蛊毒几许,何时入的蛊?还待一一验明,方知可解否。’


    沈毅之如芒在背,阴沉眸海乌云蔽日般彻底吞噬小院。


    下蛊之人是谁?


    必让他痛不欲生才好。


    *


    知府县衙。


    都说新上任的知县大人品貌端庄,为人谦和,是难得的好官。任职以来增办学堂,平定匪寇,安置流民,深受百姓爱戴。


    数位衙役在百姓瞻仰下,缓缓悬挂‘廉洁奉公’的金字牌匾。霎时鞭炮齐鸣,呼声高涨,满堂掌声雷动。


    李修臣立得笔直,下颌微收,双目平视前方,满是斯文书卷气,含笑作揖道:“承蒙各位父老乡亲抬爱,李某受之有愧。”


    言罢,人声鼎沸,叽叽喳喳难辨其一。


    “李大人真是好官啊!”


    “是啊!是啊!真是年轻有为。却不知成亲了没有?”


    “我家要是再有个黄花大闺女就好了,老汉我必定巴巴送去他府上。”


    “李大人一看便是洁身自好之人,必是坐怀不乱,别说闺女了,就是把你家浪媳妇送上去都没用。”


    “呵,当官的那个不是美人盈怀,还轮得到你家闺女。”


    “哈哈,往后他想要美人盈怀,怕也成不了,传闻林小姐刁蛮任性,不是个能容人的。”


    “兄台所指,可是那御史台的林千娇?”


    “啧啧啧。这林千娇眼高于顶,凭谁也看不上,还以为,她非皇亲国戚不嫁呢?”


    “我家娘子遇一仆妇说起,咱们这位李大人,为了攀上御史台,连乡下娶的媳妇都要休了。”


    “你这人,自己心里不干净,看谁都是不干净的,我瞧李大人样貌俊朗,必是光明磊落,白白遭你这泼皮诟病。”


    “哎哎哎,哪儿冒出的痴颠女,你眼里就只有样貌俊朗?随便去个春坊打听打听,其中秘辛当真是,呵呵呵。”


    “据说,他在某春坊还有个老相好,未做官前便缠上了,他要是娶了林大小姐,还能容得下这些个莺莺燕燕?”


    “你们几个不是胡说的吧?”


    “这事儿我们知道,那林大小姐迟早也会查到,是不是胡说,擦亮你的眼睛,好好瞧着哟。”


    “……”


    李修臣神色从容,并听不清拥挤人群在非议些什么,为了彰显自己平易近人,本要再与百姓虚委几句。


    此时偏门绕出一个小厮,低音对他耳语一番,突道有重要公务,匆匆告退,余下闲人浮想纷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