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 艳而寒凉

作品:《反派前夫的白月光

    王宗瑞似早料到公主会作此反应,神情更加诚恳:“公主息怒,微臣所言,皆出于对北国未来的忧虑。微臣知道,这条路布满荆棘,但为了北国的安定繁荣,为了万千子民福祉,微臣愿为公主手中的剑,斩断一切阻碍。”


    乐华公主锐眸扫过他,心中涌起一股前所未有的复杂。这一刻,她仿佛感受到了那份来自内心深处的渴望,低音道:“这条路,将以无数人的牺牲为代价。古来,无人走过。”


    王宗瑞停顿了片霎,目光决绝:“只要公主想走,臣必身先士卒,肝脑涂地。”


    仿是一梦之久,乐华缓缓开口,声音轻韧:“兹事体大,容本宫再行思量。你且记住,无论遇到何种困难,都不可做出任何有损皇家颜面之事。”


    王宗瑞抬头,眼中闪过怪异:“公主殿下所言甚是,朝中势力盘根错节,微臣力薄,定当谨言慎行,静待时机。”


    乐华公主似是倦意未消,慵伸懒腰:“退下罢。”


    “是。”王宗瑞正欲躬身退去,乐华公主又想起什么似的,低头道:“对了,本宫不想再听到任何,关于密室之事。”


    王宗瑞再次俯首:“请公主殿下放心,微臣定能自证清白。”


    ……


    静谧良久,暖阳透过窗棂,映入斑驳光影,侍女回禀,王宗瑞已离永乐宫。


    乐华甩开曲线朝内殿行去,入目便见一白发老者立于殿中。


    她脚下步子放缓,眸中流露出敬意。


    “太傅,乐华可是令您失望了?”温煦女声夹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忧虑。


    老者聚眸看她,那双历经沧桑却依然明亮的眼瞳仿能洞察人心:“不,公主殿下做的很好。世事如棋局,每个人的选择都有其必然,王宗瑞此行,不难剖析。”


    乐华神情复杂,音量沉闷道:“他嘴上说着肝脑涂地,却信不得,无非是往前,被阿宁盯得紧,退后又在父皇那里吃了憋,保不齐,是为了什么人来试探本宫,如今局势对他不利,转而却想拖本宫下水,看来,是遇到了大麻烦,这才谋划着在本宫这里,留条后路。”


    老者目光蕴出几分赞许之色:“公主殿下能有此见地,实乃我朝之幸。”


    “是乐华幸得太傅教诲,受益终身。”乐华笑得烂漫。


    老者问:“那此事,你打算如何处置?”


    乐华神情微憾:“王宗瑞于我本有大用,只是可惜了。不知父皇那边,会是什么意思。”


    老者捋过胡须:“咱们丞相大人,不也没有说话,且让年轻人闹一闹,到能试出,他有多大能耐。”


    “丞相舅舅病了多年,被阿宁这么一闹,病也该好了。”乐华不经意挺直腰板。


    ***


    冬末黄昏,艳而寒凉。


    天边晚霞好似熔金倾泻,沈府屋顶还裹着皑皑白雪。


    老太君畏寒,往年藏冬都是在屋里烤火,今岁府上多了几个年轻面孔,闹着陪她赏梅,嬉笑间也不觉得太冷。只是苦了沈慕时,人未在场还要被提一嘴,不知何时娶妻,能为沈家开枝散叶,承欢膝下之类。


    余兰穿梭回廊,笑语盈盈,这番话有意无意听进心里,老太君乏了,自道回去歇会,让年轻人继续顽。


    腊梅悄然绽放,香气袭人。


    转眼折香亭只剩阮舒窈、余兰,秦幼莲和几个丫鬟。


    亭子左右装扮帷帘,桌面铺了锦毯,冬日不常见的点心应有尽有,罩子里红萝炭燃得极快,小斯夹起盖子,娴熟续上。


    几粒火星子腾起,小斯忙替阮舒窈挡去。


    “前院传话说,大司马已回府。”凑上前的丫鬟说话极轻。


    阮舒窈抬眸,注意到余兰搁下藕粉桂糖糕,悄然立去亭边。


    折香亭的由来便是这一树梅花,枝蔓绕檐,浮香盈袖。


    余兰裹着柔软兔毛边大氅,轻抚花瓣,低头细嗅,甚至吟诵起诗词来,大意是赞美这不畏严寒,独自芬芳的腊梅。


    秦幼莲眨巴着圆溜溜的大眼睛看去,显然还不明白。


    阮舒窈端起茶盏,余光侵入一袭伟岸身影。


    沈慕时行来,拦了阮舒窈见礼,自顾坐在她身侧。


    秦幼莲发现沈慕时旋即起身:“见过大司马。”


    听到声音,余兰这才含羞过来:“余兰,见过大司马。”


    “不必多礼。”沈慕时接过小厮新沏的茶,看余兰一眼:“你还识得君复诗词,不错。”


    闻言余兰抿嘴微笑,喜道:“奴家最喜他那句,众芳摇落独暄妍,占尽风情向小园【1】。”


    沈慕时饮过茶,徐声吩咐:“周管事,带她二人挑些合意首饰。”


    “多谢大司马。”余兰抢在秦幼莲前头答谢,一副温顺模样。


    周管事领人退去。


    余晖渐淡,阮舒窈转眸看他,刻意支走秦幼莲、余兰,他应是有话要说。


    “皇子殿下,令大理寺十日内,查出杀害陈夙之元凶。”沈慕时音色凝重。


    她轻声问:“是不是太急了?”


    两人对视片刻,沈慕时压低声音道:“此案关乎朝纲,即便给大理寺十个月,也不一定能查得清楚。反之,十日足够大理寺,给殿下交代。”


    阮舒窈唇线微紧,目光悠然转向天际,悄无声色掩去不安。


    ***


    三日后。


    皇子督查陈夙案之事已在帝都传开,就连各府女眷也在密切关注。


    因职务之便,沈家总能在沈慕时这儿,获得一手信息。


    晚膳后免不了多问几句。


    “这人死为大,先前不已验过尸,如何还要再验?”老太君深深皱眉。


    “大理寺有新发现,为了佐证,多次验尸不可避免。”沈慕时答得恭敬。


    “哎。”老太君长长叹气,捶了捶胸口,攥紧帕子拭泪,哽咽道:“可怜天下父母心,你们得空,多去陈家看看柏军。他就陈夙这一个儿子,平时不知多宝贝,白发人送黑发人,命苦啊!”


    赵氏忙上前替她顺气:“母亲万千保重身子。”


    阮舒窈眸低泛酸,黯然掩去视线。


    勾起伤心事,老太君头晕得厉害,赵氏先扶她回屋歇下。


    厅内只剩沈慕时、阮舒窈兄妹,他拨动炭火,光晕照亮面颊,显得神色愈发阴沉。


    “兄长。”阮舒窈轻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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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了声。


    沈慕时未看她,折膝坐于官帽椅,只是相较先前的位子,离她更近了些。


    “你说祖母,会不会怪我?”她开口问。


    “怪你做甚?”沈慕时反应极快:“他为定远少将军,统领帝都安防,发现怪异之处自当挺身而出,此乃职责所在。若换沈某,亦当如此。”


    阮舒窈微垂下轻颤眼睫,水泽潋滟眸底:“已过去三日,大理寺可有交言?”


    沈慕时眉宇紧蹙,徐声道:“先前验尸,我亲自看过,他身上只一处伤口,无其他淤青,亦无中毒迹象,大理寺根据伤口位置,形状,深浅,以及常人不可辨的痕迹,演画出凶器,一柄极为罕见的短刃,刃薄锋锐,能轻易刺穿护胄,直入要害,刃缘特制倒钩,抽离身体时,周遭筋脉尽毁,血流如注。”


    阮舒窈望向他坚毅侧脸,眼波澜动。


    缓顿片刻,他舒开捏得哔咯作响的拳头,道:“这种武器在北国并不常见,凶手出招狠辣精准,一击攻破。陈夙自幼习武,能让他在一招之内毙命的人,实为罕见,武力至少高于他五个等级,即便是我,若想置陈夙于死地,至少也得数十个回合。自然也不排除另一种可能,有人用霸道真气控制住他,再刺人短刃。然此关键线索,始终没有进展。”


    ……


    夜渐浓,月色如洗。灯火光晕里,二人在后院别过。


    ***


    第七日。


    晨曦初破,薄雾缭绕街巷。


    大理寺开门时,地上正坐着一个中年男人,他眼窝深陷,长发散乱,落魄之色无比沧桑。


    听见开门声眼珠子动也不动,冷声道:“我杀了人,来自首。”


    “去通知刑部。”领头官差未敢懈怠。


    通常此类案件以刑部、都察院为主,大理寺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男人抬头,目光直视官差:“我所杀之人,正是陈夙。”


    *


    辰时,大理寺正堂。


    男人跪坐堂前,大理寺丞、寺正、少卿陆续赶来。


    “你既自首,便将事情始末一一道来,不得有丝毫隐瞒。”大理寺正如炬目光直直打量男人。


    “为了出名。”男人语气冰冷。


    堂内空气凝结,大理少卿眉头拧紧。


    “放肆,少卿大人面前,还不如实回禀。”寺正神态严厉。


    为陈夙一案,大理寺高官夜不能寐,如今遇上个自首之人,皆想迅速厘清乱麻。


    “你们还有三日期限,与其在老子面前发官威,不如好好记录卷宗,早些签字画押,免去夜长梦多。”男人语气平静。


    大理寺正迅速调整情绪,沉声问:“姓甚名谁,家住何处?”


    “江跃,四海为家。”男人眼中激不起丝毫畏惧。


    “为何击杀朝廷命官,你可知罪?”


    男人沉默片刻,道:“草民知罪。”


    堂内一片寂静,众官员面面相觑。大理寺正看向少卿大人,二人视线交过,寺正眸色凝重道:“押入大牢,严加审讯。”


    男人轻蔑眸色里露出一抹不易察觉的诡笑,似是对接下来的手段了如指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