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嘉楠一怔，和尤朗相处的这段时间，尤朗情绪变化太大，一会温柔地给他喂奶茶，一会暴躁地打他一顿，现在听他这样问，邱嘉楠实在拿不住主意。


    尤朗看着小孩犹犹豫豫的模样，帮他做了决定，方向盘一打，把车开到了游乐园停车场，带着小孩去买门票。


    售票处队伍很长，小朋友们手里拿着气球风车，叽叽喳喳，吵得人头痛，尤朗牵着邱嘉楠，跟在队伍后面排队。


    好几分钟才往前挪一挪，尤朗看这阵势，少说也得半个小时，真的很想转头回家。这个人流量，进去了也是排队玩，不知道有什么意思。


    可是他一低头，就看见身旁的小孩目光亮闪闪的，目不斜视地盯着前方，每当前面的地方空了一点，便立刻上前一小步，连规规矩矩排队的模样都透着急切。


    没有小孩不喜欢游乐园。


    尤朗想起医生的话：“我知道尤先生在事业上很成功，但是孩子需要的不是一个董事长，是一个爸爸。”


    罢了，等就等吧。


    半个小时过后，尤朗终于在售票处的窗口买了两张游乐园的门票，带着邱嘉楠进了游乐园大门。


    这一进去可了不得，孩子们的“哈哈哈”和“呜呜哇哇”夹杂在一起，能让千万青春少年少女顿时恐婚恐育，尤朗唯一感到安慰的是，邱嘉楠一直很安静，拉着他的手，慢慢地走。


    游乐园里很多刺激性的项目，尤朗没兴趣，又记得小孩身体不好，就直接放弃了，带着去排了半天队，把小孩送上了旋转木马。


    邱嘉楠是这一批第三个进去的，慢悠悠地选了一匹奔腾的白马，踩着脚踏翻身坐了上去，欢天喜地地抓着面前的不锈钢圆管，忍不住摸了摸马头。


    说来也奇怪，他连真马都经常骑，但是从来没有这样兴奋过。


    围栏外头的大人们喊着小孩的名字，纷纷给小孩拍照，那年头的手机相素很差，拍出来的照片都很模糊，但是对于家长来说，孩子的笑容永远清晰。


    邱嘉楠扭着头，到处找尤朗，却根本不见人，不知道是不是被挤出去了。正想着，音乐一响，旋转木马悠悠转动，邱嘉楠的注意力又被吸引了过去，很快把尤朗抛到了脑后。


    一次旋转木马几分钟，尤朗在人群外接到小孩时，见小孩满脸笑容，开心异常，可是这对他来说实在太无聊太折磨，好几次都想带小孩回去，最终还是忍了下来：“还想玩什么？”


    游乐园门票上印着园内所有项目，每玩一次项目就会在项目名字前打一个小孔，邱嘉楠小小的手指指腹顶着旋转木马那个小圆孔，抬头道：“我想坐摩天轮。”


    那个他经常在家里楼顶看到的巨大钢铁风车，一定很好玩。


    尤朗不言语，带着小孩朝摩天轮走去。


    摩天轮下排队的人也不少，一个车厢下来就放几个人进去。国庆人多，很难做到一家人一个车厢，只能两家人挤一挤。艰难地排完队，尤朗和邱嘉楠上了一个红色的车厢，一起的还有另外一家人，一对年轻夫妻带着四五岁的小孩，那小孩手里拿着一个小汽车模型，好奇地朝车厢外头望，嘴里叫着：“妈妈！我们要上天了！”


    邱嘉楠也好奇，但从不叽叽喳喳，只是矜持地伸着脖子，安静地看。


    摩天轮速度很慢，坐在车厢里头似乎是静止的，如果不是看着地面的标志物一点一点上升，会以为摩天轮压根没开。邱嘉楠到处搜寻着家的方向，等到摩天轮上升到半空，他忽然露出一个笑，拉拉尤朗的袖子：“那里！是家里！”


    尤朗被扯得一回神，正要看，手机却响了，他只得先接电话：“喂？”


    “对，你安排一下司机。”


    “嗯，我知道了。”


    尤朗打电话打得认真，没注意到小孩瞬间落寞的表情。挂掉这个，又另外打了一个电话：“廖经理，明天的文件你准备好，十点的飞机。”


    邱嘉楠一愣，尤朗要出差？还是别人要出差？他很想知道，却不敢开口问，只是偷偷用食指碰了下尤朗衬衫袖口上的黑色圆形袖扣。


    凉凉的。


    待得那两通电话打完，摩天轮已经转过了家的方向。


    对面那个小孩吵闹不休，一会是看大楼，一会是看下面蚂蚁堆一样的人群，尤朗不悦地扫了人家一眼，然后听见邱嘉楠低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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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想回家了。”


    “好。”尤朗松了一口气，总算是结束着烦人的国庆了。他没有注意到，小孩给他的话里再次失去了称呼。


    对于出差那件事，邱嘉楠一直不敢问。第二天一早，尤朗便把他叫到跟前，叮嘱道：“我要出差六七天，你在家呆着。”话未完，便见孩子嘴角不自觉往下拉了，很不高兴的模样，尤朗暗中叹气，做爸爸实在太难了，“阿姨会来给你做饭，我跟阿姨说了，四号中午给你点一次肯德基的餐，如果阿姨忘记了，你提醒她。”


    邱嘉楠的表情又忽的明朗起来，尤朗出差所带来的失落被肯德基扫去了一些。


    尤朗心想，还真是喜欢肯德基啊，那到底有什么好吃？不过想归想，到底没有说出口，只是摸摸孩子的脑袋，推着行李箱，道：“我走了，你听话。”


    这是邱嘉楠第一次知道尤朗的行程，粘人的目光一路跟着尤朗走出家门，直到尤朗上了公司派来的公车才恋恋不舍地收回。


    邱嘉楠在家里和狗狗度过了整个国庆假期，几乎没和人说话，开口那一次是四号上午，他跟阿姨说中午要点两人份的肯德基。


    阿姨颇为疑惑：“两人份？尤董没和我说有人要来啊！”


    邱嘉楠带着狗狗，说：“崽也要吃肯德基。”


    “汪！”阿拉斯加应和了一声。


    阿姨一愣，知道这邱少爷最近有点像少爷了，没有多说什么，只应了声“好”。


    于是，那个中午，邱嘉楠和阿拉斯加就坐在餐桌旁美滋滋地啃了一顿肯德基。阿拉斯加十分觊觎小孩的大汉堡，一直盯着“汪汪汪”地叫，邱嘉楠很舍不得，好久才吃一次肯德基，要是给崽吃，两口就没了，可是他又不能当坏爸爸，于是撕下一小块面包，递给狗狗。


    阿拉斯加眼睛一亮，用力嗅嗅，妈的，一点肉味都没有，立刻扭开头，不满地吠了一声。


    “不行，肉是我的。”说着还往后退了一个位置，离狗狗远点。


    阿拉斯加锲而不舍地追上来，口水淌得哪里都是，最后觉得大概率吃不到汉堡里的肉了，愤愤不平地舔了小孩一下，邱嘉楠立刻嫌弃地擦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