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正要离开的人，只会在周六的中午，乘着大家都在熟睡，悄悄收拾好背包，从教室的后门偷偷溜走。


    “要走了？”


    司缘君愣在了门口，看着背靠着栏杆，抱着腿坐在地上的许遇鱼，尴尬一笑：“嗯，下午的船票。”


    “一个人去吗？”


    “嗯。”司缘君轻喘着气，站到了许遇鱼的身旁，小心地蹲在墙角的阴影处，“到那边有人接我的。”


    “考完试什么时候回来啊。”


    许遇鱼的声音轻轻的，甚至吵不醒趴在脚旁晒太阳的小虫。


    “不知道，难得出去一趟，肯定要被抓去上课了。毕竟明年还有别的考试……”


    “元旦回来吗？”


    “元旦……下一次见面可能都是在另一个国家了。”


    司缘君哈哈地干笑了两声，又后知后觉地哑了嘴，空旷的走廊重新回归空荡。


    许遇鱼埋着头，拿着脚尖扣着瓷砖的缝。


    小白鞋的尖被染上尘土的颜色，整只鞋早就在风沙中失了真，被裹上一层老式影片昏黄凄凉的滤镜。


    一直没洗，总以为能找到合适的时间，却拖拉到了现在。


    “我觉得你很厉害，你一定要加油。”


    许遇鱼仰头，一本正经地说着，略显尴尬的话语。


    “嘿嘿?????，我也这么觉得。”司缘君挠了挠脖子，拨出挠着她后背发痒的、伸进卫衣的金发。


    “准备艺术考试的时候，不要忘记文化课……有不会的题都可以来问我。”


    “哎呀你怎么跟我妈一样啰嗦。”司缘君有些羞涩地抿着唇角，最后还是笑着漏出了两个小酒窝。


    洁白的脸颊被阳光填得饱满，像是一颗熟透的苹果，红得渗血，散发着甜香。


    “知道了，一定。”


    ……


    期中考试的成绩早就被端上了桌，只不过，之前是检验假期学习的开学考，而之后的期末考则是一模。


    夹在之间的期中考试，就显得好像没那么重要了。


    而且按辛墨的话来说，这次考试的卷子质量，肉眼可见的不行。


    简单点来讲，就是难的过分了。


    “所以大家不要灰心，一次失败不代表次次失败，一时的分数更不是高考的分数。”


    “大家要重新找回学习的节奏，之后期末省里出的一模考试更加重要。”


    “不过还是要认真对待每一场考试，把每次考试当做高考一样对待……”


    这前后矛盾的讲话逻辑，是每个班主任的必修课吗？


    不过许遇鱼还是很开心的，因为排名进步了一名，也算是进入前十的行列了。


    当然，这也有可能是因为前面少了个竞争者。


    拿起笔，在“10”旁打了个大大的勾，把尾巴翘到了天上。


    但还是要坚持努力。


    学习如逆水行舟，学着，行着，手就被溅起的水打湿冻僵了。


    许遇鱼呆呆地停下笔，捧起自己的手，每根指头都红彤彤的，像厚长条的盐焗红生姜。


    两手拢成个小碗，哈出口绵长的暖风，一眨眼间就凝成了一团白雾。


    身体猛地打了个哆嗦，又冷又饿。


    不知不觉，原来已经冬至了。


    ……


    许遇鱼突然意识到，入冬后的每个周末，都是和方知之一起过的。


    即使她的空调已经修好了，也黏在许遇鱼的屋子里挪不开一步。


    霸占着她的床和热气。


    不过许遇鱼也不好意思说些什么，毕竟今天午饭的饺子都是方知之和外婆一起做的。


    吃人嘴软。


    吃嘴人软……


    咳，热风吹得人脑壳疼，要不下楼看她们做得怎么样了？


    许遇鱼起身，关上空调，找到被藏起来的拖鞋，披上外套，走下了楼。


    厨房里只有方知之一个人，正忙碌地把刚刚包好的饺子，码进盒里，放进冰箱。


    包了好多好多啊，砧板上，塑料盒里，铁锅滚烫的热水中，到处都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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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来帮忙吧？”


    “小鱼什么时候下来的？”


    方知之一手端着个盒，犹豫地环顾一会儿：“你去看着锅吧，知道怎么看熟没熟吗？”


    怎么对她这么没信心的样子。


    许遇鱼走到炉灶旁，弯腰俯身，被热气糊了一脸。


    “包这么多饺子，吃得完吗？”


    “阿婆说，要给每户邻居家都送一点，还让我带些回去。”


    白皮饺子在热水中上下翻涌，氤氲出一锅白雾，雾蒙蒙的水面顶，鼓动着一层气泡。


    饺子浮出水面，涨着个大大的肚子，点缀着一圈蕾丝花边，调皮地游来游去，像个富态的胖小姐。


    “应该可以出锅了吧？”


    许遇鱼已经忍不住，要把它们全部吞咽入肚了。


    ……


    “这是什么？”


    “秘制酱料！”


    “里面加了醋、酱油、麻油、辣椒、白芝麻还有花椒油。按特定比例混合。”


    “酸酸麻麻又辣辣，你要尝尝吗？”


    方知之一脸兴奋地推销这自己的制品。


    “不用了。”许遇鱼连连摆头，为自己倒了一碟醋。


    拿起筷子小心叉起个圆鼓鼓的白饺子，放到醋碟里，小心地翻转，不用太多下，入味太多适得其反，还会碾烂饺子皮，流出里面的馅。


    稍凉一些，就可以整个塞入口中，醋的酸香味便溢满了整个口腔。


    饺子皮不薄不厚恰到好处，自家捣的肉馅肉味浓郁满足，芹菜脆爽，清凉解腻。


    “什么馅的？”


    “……猪肉芹菜的。”慢慢吞咽下去，许遇鱼发出了长长的喟叹。


    “芹菜的是我包的！”


    “很好吃。”许遇鱼向方知之竖了个大拇指，露出了幸福的笑容。


    现在的她能做到任何事。


    “小鱼，等会儿跟只只一起，帮外婆去送饺子好不好啊？”外婆笑眯眯地。


    “好！”


    “唉？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