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弥补

作品:《她死后,相国杀疯了

    沈砚再三犹豫,最终还是咬咬牙,两眼一闭,豁出了性命向前跳去。


    “砰!”


    沈砚奇怪,全身悬在了半空,竟没有一处传来痛感。


    吟潇抱着沈砚,脖子被手臂缠绕,两人的距离,近到可以听见呼吸吞吐的声音。


    似乎没人再追来。


    吟潇缓缓将沈砚放到地面上,擦了擦额头的汗水,想到方才杀手出招的功夫,并非杀招,而是追捕,与顾允承手下的人并不一样,于是疑惑道:“这是冲你来的?”


    沈砚弯着腰,大口大口喘着粗气:“不知道啊。”


    这敢在天子脚下行如此之事,普天之下除了位高权重的皇子,怕是只有他们家高堂上那位了。


    难道是裴寂对他起了疑心吗。


    “这是什么地方?”吟潇在这院子中踱步,这处宅院杂草丛生,十分荒凉,地下的脚印层层错杂交织,想必是荒废了很久的一处宅院。


    这府邸楼阁众多,长廊交错,若不是拥有这宅院的主人想来也是高官厚禄。


    沈砚来到一处观景石前,池塘干枯,连带着这观景石上的草木枯萎,唯有流水的痕迹还印在上面。


    不曾惹人注目的是,这观景石的下方刻着一行字:


    忠廉恪勤。


    “这是忠勤伯府?”吟潇叹道。


    她蓦地想起,自己在这一年作下的滔天罪孽。


    忠勤伯府谢家,因为贪墨军饷获罪,成年男子斩首,其余流放南蛮荒野之地。


    这一切的始作俑者,是她。


    那日顾允承告诉她,忠勤公门下的言官进言改革税策,削减王公大臣开支以查贪官污吏,陛下纳谏,可节省出来的大批银子却不知所踪,追查也未果,此举引起群臣抗议,陛下忌惮忠勤公已久,此事一出更是如鲠在喉,迫于压力,若要查贪官,必要先从忠勤公查起,方能服众。


    他给了她一封伪造的密信。


    而吟潇与忠勤公早有过节,几年前的一次交战,粮草不足时,她向宁州借粮,宁州都护府闭门不见,而宁州州府正是忠勤公的侄子。


    一封密信,一句诬告,她便把忠勤伯府送上了断头台。


    恍惚与恐惧不受控制的涌上脑海,她看着周围的一切......谢氏斩首的血腥就像是历历在目,耳边似乎能听见彼时刺耳的叫喊声。


    吟潇紧咬着牙关,回过神来时,已是满眶泪水。


    “姐姐?”沈砚唤着她。


    过去的事无可挽回,既如此,便不能一错再错,让谢家永世背负骂名,她必须救谢家,为谢家沉冤昭雪。


    可是这一切,沈砚又岂会不知。


    朝中有多少双暗流涌动的眼睛盯着谢家,他眼睁睁地看着曲吟潇做了荣王的杀人刀,却什么也做不了。


    “若有人因为一个男人的谗言,而犯下不可挽回的大错,连累了很多人的性命,这样的人,该不该为他们偿命。”


    沈砚知道,如今的她和从前大不一样了。


    “明枪易躲暗箭难防,朝堂中,尔虞我诈之事比比皆是,这样的事他不做,也会有别人代替他做,结局也不一定好过今日,他只不过是一个倒霉的人罢了。不过,既已知道不可挽回,若是本性良善,倒也可以尽力弥补。”他宽慰道。


    他看的比她通透多了,吟潇心想,事发突然,这里一定还有一些相关的痕迹。


    他们二人从前院来到了内院,刚踏进忠勤公的书房,一股铺天盖地的霉味钻入吟潇的鼻腔,呛得她连连皱眉。


    房间角落里结满了蛛网,一个偌大的书架倒在地上,灰尘飞的满天都是,二人提起步子才勉强下脚。


    “这是有人在着急找什么东西吗?”沈砚问。


    吟潇目光投向深处,那桌案被砍去一角,上面除了几张凌乱的宣纸,还有一樽歪倒的红烛,烛芯已然燃尽。


    红烛......她觉得有些奇怪,若蜡烛还在燃烧,被外力推倒在纸上,理应将纸点燃才是。


    她捏起宣纸的一角,发现这上面隐有墨渍,纸面褶皱,并不平整。


    这是纸上沾了水,且是不少的水。


    “将军姐姐!快过来——”后院传来喊声。


    吟潇穿过长廊,看见沈砚蹲在一口井北面的大坑旁,四周的土被挖了起来摞了有三尺高。


    皇监司带人搜府,一生清正的忠勤公开门迎客,结果却搜到了一大批金砖赃物,因此坐实了罪名。


    “这是藏金砖的地方。”吟潇走过去,捏起一指的土,摊在手掌心。


    松软的土中依稀能瞧见细细的金粉。


    沈砚叹了一声:“谢公定不会私藏金砖的。”


    若是栽赃,这么多金砖又能从哪里运过来?


    纸上的水......


    她看向一旁的枯井。


    脑中冒出一个荒唐的想法:“这井底有问题。”她喃喃,俯身望着圆圆的井口,井里漆黑一片,深不见底。


    正打算纵身往里跳,一股蛮力便将她拽了回来:“你做什么?!”


    “这井早就已经枯了,里面怕是有别的通道,我想下去看看。”


    沈砚神色担忧,他知道吟潇的性格果决,但还是拉着吟潇的手不放:“你一个人去太危险,我得跟姐姐一起。”


    “怎么这会儿不怕了?”吟潇被这猛然的关切惹的心头痒痒的,忍不住笑了出来,见他眉头快拧成死结,她下意识抬手,抚上他的脸颊。


    冰凉的指尖触到温度,不受控的贪恋这种感觉。


    吟潇不能让他跟着自己冒险,这样只会对他的处境不利。


    她声音柔软:“放心,你快回去吧,别让裴相好找,若是真的担心我,便差人替我知会孟雪眠,她也许知道怎么做。”


    不出意外的话,这井大概是通向荣王府的,她和孟雪眠对顾允承和荣王府都很熟悉。


    她猜,她应该会帮自己。


    她慢慢拨开沈砚的手,没有犹豫,顺着井口跳了下去。


    失重的感觉让人胸闷心慌,风疾速从她身边呼啸而过,她双臂撑住墙壁,借着匕首的摩擦力勉强保持平衡。


    她的心跳越来越快,人也越来越冷。


    井里空气慢慢变得稀薄,就在她以为自己要活生生憋死的时候,重重摔在了地面。


    井底很安静,静到她可以听见自己骨头错位的声音。


    她眼前一黑,疼痛像闪电一样传遍全身,过了许久意识才渐渐清醒过来,伸手向痛处摸去,摸到脚踝肿成了拳头大小。


    她咬着牙,将崴了的脚硬生生掰了回来。


    黑暗中,她似乎看见手上隐隐闪烁着星星点点的光泽,想必也是金粉。


    喉中弥漫着腥甜的味道,她大口呼吸着,摸黑跪在地上来回摸索,不料还真有所发现——井壁上有一处机关。


    井中存水靠的是雨雪,蓄水多半是倚着地下河,而京州的地下河分散,能共用一个地下河的宅院不多,她只要顺着河道游出去,就能找到这口井到底通向哪儿。


    只是这个机关若是打开,想必就会有地下河水涌进来,她必须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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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快。


    吟潇缓缓拉动机关上的绳索,她虽然看不见,却能听见水流哗哗的声音,半晌的河水便已经没过她的小腿,她屏住呼吸钻进水中,掰开石门,从几寸见方的洞口游了出去,又塞上了门。


    冰冷的河水从四面八方涌来,竟然感觉不到疼痛,她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只有无尽的黑暗。


    都箭在弦上了,她才想起来自己不会水,是一只名副其实的大漠旱鸭子。


    这下完了。


    恐惧不停蔓延,她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她不能死在这儿。


    吟潇冷静下来,模仿着鱼儿在水中扑腾摇摆的样子,缓缓在暗河中前进,就在气息耗尽,快要窒息时,眼前竟然慢慢透出一片光亮,她抓住那缕光,拼命的向前游,游出了水面。


    大口呼吸空气的那一刻,吟潇觉得自己如获新生。


    她一口气游到了岸边。


    “咳咳——”她喉咙里呛了水,火辣辣的疼。


    岸边堆砌着一整条河岸的鹅卵石,她已是筋疲力竭,扑到石头上便昏睡过去。


    好在醒来时,天还亮着。


    吟潇爬到水边想洗脸,透过水面看见自己时,她觉得自己就像一个破布娃娃,头发凌乱,浑身湿漉漉,一身藏青色便服刮得到处都是口子,袖口也已破损抽了丝。


    这也太狼狈了。


    她没眼看,不再对着水面。


    转过身才发现,不远处竟然是个依河而建的寺庙。


    吟潇一瘸一拐地,从河边走到寺庙前。


    南禅寺。


    庙门前站着一位小沙弥,像是刚从山上回来,背后背着一箩筐捡来的干柴。


    “施主。”他双手合十,淡淡道。


    吟潇回礼:“师父有礼。”


    小沙弥眯着月牙般的眼睛,又道:“施主贵体有恙,敝地简陋,若不嫌弃,可移步禅房歇息片刻。”


    吟潇谢过,便随他进了南禅寺。


    原来这南禅寺,又叫千佛南禅寺。


    里面存放着数之不尽的佛像和佛画,金光灿烂,当真是震撼无比。


    寺院里人烟稀少,不见方丈踪影,小沙弥向前方引路,吟潇却在一尊古老的佛像前停了下来。


    “哇——”她有意发出赞叹,“这佛身都是用金熔炼而成的吗?”


    小沙弥解释:“阿弥陀佛——本寺禅修,以苦行为主,金制太过奢靡,大多都是以铜铸像,鎏金覆身,所以才能历久弥新。”


    “原来是这样,”吟潇点点头,“相逢即是缘,还请容我为贵寺添一盏油灯,供奉香火。”


    小沙弥敬谢过,便背着箩筐离开了此处。


    复仇归复仇,只是她并非亡命之徒,还是很惜命的,吟潇燃了三炷香,虔诚跪地,朝着面前的金佛拜了三拜。


    她希望,一生平安顺遂。


    奉上香火后见四下无人,她便起身,仔细打量着这座奇怪的寺院。


    本以为河道会通向荣王府,如今看来,这南禅寺才是这一环中的关窍。


    大堂除了这一尊巨大的佛像外,两侧整齐排列着不同形态的金铜佛像,皆是金光灿灿。


    吟潇仔细着脚下不发出任何声响,慢慢拔出袖中的匕首,悄挪至角落里几尊不起眼的小铜像后。


    刀刃锋利,轻刮着覆盖外金铜像外的金箔,一层层金粉很容易脱落下来,渐渐露出金箔内圈的佛身,吟潇心里忐忑,却是证实了自己的猜想,并不像方才小沙弥所说的那样。


    熔炼佛像的不是铜,是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