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朔风

作品:《海棠月色

    她回来已经快三个月了,两人没在城里住,去了外婆曾经留下的乡下一栋老房子里。


    光是打理这间房子就用了快一个月,李沁芳还开玩笑说自己好久没干过重活,提不起钉耙了。


    那天之后,她离开云城是第三天,走的时候李沁芳什么都没带,只穿了那身自己来的衣服。


    阮清禾问她为什么,她说这些东西都有自己的归宿,可也只属于这座城市。


    她没有去问阮清禾为什么突然之间离开,只是偶尔看着她的眼神带着隐隐的担忧与自责。


    她们坐上火车离开时,阮清禾太困已经眯着了。李沁芳望着女儿熟睡的侧脸,替她掖了掖快要滑落的被子。


    她觉得她的女儿和云城有缘,或许哪一天…


    乡下的生活安逸枯燥,阮清禾终于在院子里种下了月季和仙人掌。


    李沁芳也好久没回老家了,之前她骨子里有傲气,怕人看不起她。可现在变得通透了许多,连最长舌妇的吴婶都说不过她了。


    阮清禾在家里炒青菜还能听见李沁芳的大嗓门。


    看来是恢复得差不多了,听李沁芳这中气十足的声音,阮清禾边倒盐边想。


    “都这么大姑娘了还不嫁人,指不定有什么毛病呢。”吴大妈特意来她屋前大嗓门地显摆着。


    阮清禾见她怀里抱着二十几斤重的大胖孙子还有力气管闲事,“有了子孙后代您享到福没啊,听说二胎已经备上了。”刚说完,她就看见吴婶一脸菜色,开心地关上了窗户。


    晚上吃饭时,李沁芳一直有心事,喝排骨汤时差点被烫得把勺子都扔了出去。


    “今天的菜怎么都这么咸。”李沁芳边吃边嚷嚷了几句。


    阮清禾在看晚上七点的新闻联播,没回她。


    李沁芳眼珠子转了转,“隔壁秦叔的儿子去年留学回国了,是个不错的高新技术人才,长得也一表人才。”她的筷子在饭碗里搅了搅,一边去看阮清禾的眼神。


    回乡下的这快四个多月来,自家女儿变得越发沉默,很多时候老成得不像同龄人。


    阮清欢将目光从电视上收了回来,扫了一眼面前有些心虚的李沁芳,“可以试着认识认识。”


    “好好好。”李沁芳抹了把泪,心底里有些触动。


    “清禾,这样你会开心吗?”李沁芳小心翼翼地问道。


    阮清禾眼底有清泪,可她仍旧在笑,令人心动破碎的模样。


    “当然会开心啦。”


    *


    秦朗其实从小就认识阮清禾,两人一个村的。村里也就百十来户人家。


    以前总听见别人说,阮叔叔家生了个漂亮闺女。


    他和几个小伙伴为了一睹芳颜,悄悄地爬上了阮叔叔家一米五高的土和水泥混着砌的墙。


    正好那天阮强华下工得早,看到几个黄毛小子趴在自家墙头,气得怒吼了一声。秦朗脚下踩了个空,摔了个狗吃屎。


    他比阮清禾大几岁,交流的机会不多。正好父亲投资赚了笔钱,给他送出国镀金去了。


    他们约在电影院,看的是一个文艺片。秦朗早一个小时收拾好了自己去电影院,手里买了束花放在柜台寄存着。


    小姑娘应该都喜欢花的吧,他猜。


    阮清禾到的很及时,离电影检票就差一两分钟,也没有怠慢的意思。


    到了秦朗跟前,他才明白那句倾国倾城美人的意思。仅仅是一身不落俗的白裙,头发盘起,就已是绝色。


    “不好意思,等久了吧。快进去,电影要开场了。”阮清禾指了指进票口,秦朗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跟着进了电影院。


    这和他预想的不一样。


    电影院里静悄悄的,他其实不爱看文艺片,中间好几次都差点睡着了。可余光扫到一旁的姑娘,只能强打精神。


    他几次想和阮清禾说话,可电影院里一丝声音都听不见,他也不是什么外放的人。


    终于撑到了电影结束散场,秦朗松了一口气。出来看见阮清禾眼睛红红的。


    “是电影太感人哭了吗?”秦朗关心道。


    “有点。”阮清禾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走之前她回头看了一眼宣传的电影海报,是女人以亲密的姿势环抱着男人,男人的眼里画着一朵玫瑰。


    片名叫玫瑰恋人。是旧片剪辑了之后重新上的,当时她在大学里最爱男主的颜了,吵着要去。可那时傅屿白太忙了,说等忙过了就陪她去看。


    现在她看完了这部电影,一个人去看的。


    其实她已经很少去想那个人了,生活很充实,被田园琐事充满,她更怕自己闲下来会瞎想。


    “在想什么?是不是我太无趣了?”面前的秦朗出声打断了她的回忆。


    他们今天吃的是一家云南菜,很正宗挑不出毛病的味道,阮清禾吸了一口百香果茶,筷子没动几下。


    “不是,我这人精力容易不集中。”阮清禾笑了笑,带着半分的歉意。


    秦朗听介绍人说她带着母亲在云城了快两年,一个人照顾母亲。很孝顺的一个孩子。


    现在越看越顺眼。


    “我在意大利带过两年,那里美食多。有机会我带你去玩,那里去德国也不远,可以给阿姨看看术后的修养。”秦朗一直维持着得体的笑容。


    其实人家考虑得很周到,甚至连她的母亲都考虑到了。可是话里的意思很明显。


    你得先和我有身份,这些附加的福利才能享受到。话说到了这份上,也就挺没劲的。


    “是穆勒先生吗?他每年会来一次云城为我母亲会诊,我母亲晕机,去不了那么远的地方。”


    秦朗脸色不太好看,他指得不是穆勒先生。因为那位先生以他的社会地位还见不到。


    可面前的姑娘仅仅因为晕机就将一位医学界很难请的动的泰斗人物请回了国内,这到底得是多大的能耐。


    他又换了个话题,开始和她聊种的花花草草。


    谈到这个,阮清禾终于变得健谈了些,甚至还指导起他来了。


    “我曾经养活过很多罕见植物和花,比植物园的品种还齐全呢。”阮清禾脸上有一抹小骄傲。


    “那方便带我去看看吗?正好开开眼界。”秦朗连忙接过了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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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又找到了一次相处的机会。


    “云城有一次风雨太大了,所有都没幸免。”阮清禾无奈一笑,秦朗却品出来了一点不一样的味道。


    晚上,阮清禾一回家。李沁芳就过来问她进展。听说他们只是聊天散步回家这么简单的仪式,急了。


    “现在都什么年代了,牵牵手亲亲嘴都很正常的事。”李沁芳点了点她的脑袋,想砸开看看里面都是什么浆糊。


    “妈,你都从哪知道这些乱七八糟的。”阮清禾怪叫了一声,头疼地捂住了耳朵,往卧室里走了回去。


    阮清禾突然想到以前自己拒绝傅屿白那一会他死缠烂打的样子,在黑夜里突然笑出了声。


    抱着被子在床上翻了个身,一夜无眠。


    阮清禾把公司交给了沈今棠和她培养了一年的秘书,自己躲起来享清福了。


    公司最近在忙着搞线上业务,她在家里指点江山就行了。可这在那些农村阿姨看来,是不务正业。


    她一个从云城回来的高材生,就这样在家里闷了快半年,村里人的耳后根都快要嚼烂了。


    于是,一个天气晴朗的某一天,秦朗上门了。说是托关系给她在镇上找了个文员的工作,工资虽然不高,但有五险。


    其实她以为和秦朗已经没下文了,毕竟自己表现得那么冷淡。


    “随那些人说去,清禾暂时还需要休养一段时间。”说这话的时候,阮清禾正在喝雪顶咖啡。


    那个曾经一板一眼教导学生的李沁芳,如今说起谎话里也不用打草稿了。


    “谢谢你啊秦朗哥,我前些日子在镇上看了个门面房,准备开个拉面馆。”阮清禾委婉地拒绝了他。


    “什么时候的事?”这下轮到李沁芳惊讶了。


    *


    阮清禾很早就有过这样的想法,那是赚够了钱功成身退后的自己。现在钱没赚够,但也已经走到这一步路了。


    从乡下到镇上二十分钟的路,为了方便她还特地买了个老头乐。开起来别提多拉风了,有时候还可以和交警玩捉迷藏,不用担心得老年痴呆。


    小禾拉面馆试营业了,开业的时候秦朗送了个花篮,也算是有点人气。


    她请了个拉面师傅,李沁芳也在一旁偷学,想节约点人工成本。


    第一天生意还可以,因为大中午的事情秦朗喊了半个公司来捧她的生意。


    这个人情是非还不可了。


    第二天,李沁芳就自告奋勇地要亲自下厨煮面,扬言要开除拉面师父。


    面的汤底是熬得鱼汤,奶白色的很好闻,阮清禾每次都会先尝上一口。


    面的汤底很多,有蟹黄面,酸汤牛肉面,一上午也卖了快一百碗,很不错了。


    李沁芳在和隔壁水果店的老板娘吹牛,眉眼里都是笑意。


    “我姑娘搞得。”


    “还可以,生意都是要做回头客的,要往长远了看。”


    阮清禾在逗脚下的猫,她刚刚收到秦朗给她发的消息,问她周末去不去动物园玩。


    她回了个好字。


    如果没有那场暴风雨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