伟哥一凑过来，听到的就是封言舟对舒颂一毫不客气的一句话。


    他赶紧开口打圆场：“猫找到了就好，舒颂一你刚刚讲话确实有点过分了，人家第一天来，我也没跟他说基地里有猫，他不知道。何况基地前门不是透明的，看不见里边情况……”


    “对不起。”一道凉嗖嗖的声音把他话打断了。


    伟哥顿了顿，到底松了口气，抬眸看看封言舟又看看舒颂一。


    舒颂一扔下那句“对不起”就头也不回地走了。


    不管怎么样也是道歉了，封言舟虽然从那句“对不起”中听不见多少抱歉，但他也不是爱刁难人的性格。


    他跟着伟哥一起回基地。


    这小插曲让原本的计划无法照常进行，回到基地一看时间，已经是凌晨了。


    伟哥拿来队服，抓封言舟先把官宣照拍了，然后挥挥手让他去休息。


    “你奔波一天应该也累，困了就先去睡，调整好状态，明天再跟其他队员一起打招呼吃饭然后训练。”


    他说完，自己先打了个呵欠。


    封言舟没回话，但照伟哥所说的上了二楼，回到房间里。


    他确实很累。


    昨夜在网吧打游戏到凌晨三点，因为第二天就能被接来基地，舍不得去酒店开房，干脆花十块钱包了夜，躺在网吧的沙发上将就睡了一觉。


    醒了又继续打游戏，打到赵叔来接他。


    大概收拾了下自己的行李，封言舟拿着换洗的衣裤打算去外面那间浴室冲个澡。


    走到门口却听见里面传来动静。


    “悠米乖，另一只脚脚。”


    “洗完脚脚洗手手。”


    “真棒，我们悠米是全世界最乖的小猫咪。”


    不同于和自己讲话时的冷硬语气，舒颂一讲这些话的时候语气温柔，甚至带着点哄。


    把封言舟听得一身鸡皮疙瘩。


    他在心里给舒颂一钉上一个“猫奴”的标签，悄无声息地退回卧室里。


    基地卧室标配的浴室小是小，但不是洗不了。


    封言舟看了一眼，觉得这环境比起自己曾经住过那种五十块钱一晚上的酒店好多了，宽心走进去。


    半小时后，他洗完澡从浴室出来。


    但并没急着躺下。


    封言舟摊开自己放在桌上红色硬封皮的笔记本，拿出笔，翻到新的一页。


    12月15日，晴。


    我正式加入TVG了，飞鸟哥哥。


    我一定会努力成为顶级AD，让你看到我的，请再等一等。


    ……


    狗爬的字，密密麻麻写满了一整页。


    封言舟写得很认真。


    昏黄的台灯照在少年棱角分明的脸上，他没有表情的样子显得冷酷，但半垂的眸里全是真挚温柔的情感。


    写完日记，封言舟才关灯，上床。


    *


    这一觉封言舟睡得很踏实。


    一直睡到下午三点，才堪堪转醒。


    他醒来后却并不急着起床，而是打开手机翻了翻微信。


    只有伟哥早上的时候把他拉入TVG的内部群聊，并于半小时前给他发了消息。


    叫他醒来后直接去训练室。


    封言舟回了个“好”，翻身从床上起来，走进浴室洗漱。


    然后凭着昨天的记忆走向训练室。


    不等他走到门口，便能听见训练室那边传来震天撼地的一声：“卧！槽！兄弟！你0/8/1（击杀/死亡/助攻）的战绩k我这个头做什么！老子他妈惹你了？”


    “郑开心你他妈把对面满血卡萨丁炸老子脸上什么意思，我死了！”


    “我也不想啊，他追我我不得自保吗？”


    “你1/5/2值几个钱，我6/1/5值几个钱？？？”


    摔键盘的声音。


    “没事下把我C。”


    封言舟在门口站了几秒钟，推门走进去。


    就见伟哥站在一个少年背后横眉怒斥：“王赫祥！跟你说了不许摔外设不许摔外设！听得懂人话吗？每次键帽掉一地还要我帮你捡！”


    “知道了对不起伟哥——”缩在电竞椅里一个模样精瘦的男生吊儿郎当回道。


    大家都背对着他，一时间没有人发现训练室里多出一道身影。


    封言舟咳嗽一声。


    伟哥第一个转过头：“哎，你来了！”


    他这一声惹得其余三人纷纷回头。


    “deadshot！”一个身穿嫩黄色外套的男生喊了一声，“欢迎啊，我是中单开心，你应该认识我吧？”


    伟哥小声冲封言舟招招手：“过来。”


    封言舟走过去，淡淡“嗯”了一声。


    开心的电脑屏幕在这时候灰了，他大声叹了口气：“哎！”回头对封言舟伸出拳头。


    封言舟顿了一秒，抬手跟他碰了下拳。


    开心那只拳头马上打开，五指跟撒花似的往后撤去：“bong——很高兴认识你！”


    这一套动作略显中二，封言舟收回手，只是点了个头做回应。


    坐在开心旁边的，方才还在跟伟哥对话的男生头也不回：“打野小祥，欢迎你加入TVG。之前打OPP的那手霞操作很牛。”


    封言舟：“谢谢。”


    “KK刚被老马带去医院了，他手腕疼。”见两位都自我介绍完毕，伟哥插嘴，“晚点回来能见到。”


    老马是TVG的主教练。


    封言舟点头表示理解。


    “你吃过没？我找阿姨给你弄点吃的先填填肚子吧，晚上大家一块儿出去吃饭。”伟哥说着要往外走，还不忘伸手给封言舟指一下机位的方向，“你可以先去你自己机位上坐着。”


    不等封言舟回应，伟哥已经疾步出门了。


    封言舟这才走过去，在舒颂一身旁的位置上坐下。


    这人方才回头只是冷漠地瞥了他一眼，他们短暂对视一秒钟，各自挪开视线。


    那态度让封言舟感觉，舒颂一昨天的“对不起”完全是看在伟哥的面子上说的。


    其实心里不服气呢。


    封言舟打开自己电脑的主机，连好外设。


    等待开机动画时他百无聊赖，看了眼舒颂一的电脑屏幕。


    对方正在玩一个叫做泽拉斯的英雄走下路。


    一个W精准命中敌方下路两人造成减速，随后E技能命中对面AD，再飞快地补上一发秒Q。


    己方AD靠着他完美的控制与消耗顺利收下对面AD的人头，两人追着对面辅助继续输出。


    成功把对方下路组杀完，己方AD在点下回城的同时给泽拉斯点了个赞。


    这一波舒颂一明显是预判了对方走位打出的消耗。


    预判得很好。


    收回视线的时候，封言舟挑了下眉。


    他面前的电脑屏幕上在这时显示开机成功。


    熟练地挂好加速器登上客户端，封言舟正准备排位，就被伟哥叫去吃饭了。


    “阿姨出去采购食材了，我随便弄了几个汤圆，你简单吃一下，晚点咱们去搓顿好的。”伟哥说着，带封言舟来到餐厅，“芝麻馅的，你应该吃汤圆的吧？”


    封言舟点点头坐下。


    他不挑食，什么都吃。


    “我一会儿把官宣微博发了，你记得去转发，”伟哥说完，拿出一份合同放封言舟手边，“这是直播合同，法务部那边今天就送过来了，你吃完签个字就行。我去找舒颂一说两句。”


    话说完，不等封言舟回答，伟哥便风风火火走了。


    封言舟垂眸拿起合同翻了翻，提笔签下名字。


    *


    吃完汤圆后回到训练室，才打了两个小时排位，伟哥便进来叫停，组织大家出去吃饭了。


    开心第一个关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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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客户端站起来穿衣服：“KK呢？还没回来吗？”


    “老马说还得拍个片，晚饭赶不上了。”伟哥低头看一眼手机，答。


    “很严重？”小祥皱着眉头问了一嘴。


    “老马是说还好。”伟哥说，“等他们回来再好好问吧，我们先吃饭。”


    “我不去了。”封言舟正收拾东西起身，就听坐在自己旁边的人朗声说了句。


    他看过去一眼。


    只见舒颂一点下排队，丝毫没有起身的意思。


    “理由？”伟哥问。


    “没胃口，我要排位。”舒颂一答。


    “驳回。”伟哥干脆走上前来伸手关掉舒颂一的主机，“上周才带你去做过胃镜你又忘了？不好好吃饭一次罚款一万，你答应过我的。”


    舒颂一低头拿出手机：“那我点外卖。”


    伟哥一把把他手机抢走：“少在这里耍小孩脾气，起来。”


    说完，还踹了一脚舒颂一的电竞椅。


    舒颂一只好摘了眼镜，冷着脸站起来。


    封言舟被开心拉走，跟小祥一起，三人先上了保姆车坐好。


    落座后，后排的开心八卦道：“我听说你昨天不小心把悠米放跑了？”


    封言舟靠着窗，闻言“嗯”了一声。


    周围很安静，司机在车下不远处抽烟，小祥在这时打开了欢乐斗地主。


    “天呐，那队长岂不是气死了？”开心倒吸一口冷气，“悠米是他的心头肉！之前有一回小祥不小心踩到悠米尾巴，虽然没有造成实质性的伤害，悠米只是叫了两声，但队长单方面冷暴力小祥整整一周才消气！”


    小祥眼神专注地盯着斗地主界面：“……明明是你踩的，被冷暴力的也是你。”


    “这个不重要，”开心挥手捂了一下小祥的嘴，被小祥嫌弃推开，他也不在意，继续八卦，“怪不得今天队长心情似乎不太好，你跟他道歉了吗？”


    封言舟回想了一下昨晚的情景：“……没。”


    “为什么不道歉？！”开心惊了，“队长没把你杀了？”


    “首先，我不知道基地有猫，”封言舟深吸一口气，条理清晰地说，“其次，当时前厅没开灯，什么都看不见，我也不知道猫在门口并且跑了。”


    “哦，”开心冷静下来，“那确实也不能怪你。”


    封言舟：“嗯。”


    他应完，目光越过打开的车门，看向基地门口。


    伟哥与舒颂一还没有出来。


    “你从昨天到现在到底在生什么气？”伟哥跟在舒颂一身后，从训练室门口走到客厅，他盯着蹲下逗猫的人的背影，百思不得其解。


    舒颂一给猫碗里添了猫粮，又拿出冻干逗悠米，丝毫没有回答问题的意思。


    伟哥深呼一口气，忍下心底的烦闷情绪，跟着蹲下身子：“舒颂一，封言舟是你当时点名要的，俱乐部为了把他捞过来付了多少违约金你知道吗？”


    “违约金我出。”舒颂一淡淡说。


    “谁他妈在跟你说钱的事儿？”伟哥感觉自己距离抓狂就差一点，“下午我让你带封言舟双排你拒绝，你一个辅助他一个AD，从来没搭档过。明年的春季赛还有两个星期就开始了，本来就没多少时间磨合，你还想折腾到什么时候？”


    “我没跟封言舟说基地有猫让他注意，是我的问题，你要气就跟我气吧。何况你也看过监控，当时前厅没开灯，他没注意猫跑了很正常，骂也让你骂了，也任劳任怨在外边三个小时帮你把悠米找回来了，我不明白你到底还在气什么？”


    面对男人长篇大论的一顿输出，舒颂一始终淡漠地垂着眼。


    没了镜片的遮挡，他的眼神更显得锋利。


    拿着手里的鸡胸肉冻干，舒颂一耐心地等悠米眯着眼睛陶醉地吃完。


    然后才拍拍手起身。


    丢下一句。


    “我没在生他的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