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格兰初夏季的傍晚总是会突然降温不少，比起白日里高高挂起的炎阳，此时半数没过黑湖的落日看起来懒洋洋的，无精打采的散发最后的余热。


    黑发少年倚在一株巨大的橡树下，修长的腿上摊着一本有些破旧的古籍，他垂眸看着，时不时随手翻过一页。


    柔顺的发丝被黑湖边缠绵的风吹动，划过尖细苍白的下巴，扫过少年的前额，试图勾住他专注的目光。


    “我以为，你会和斯莱特林其他人一样。”


    穿着姜黄色内衬长袍的少年突然走近，毫不在意的在他身旁盘膝坐下，微笑看着他。


    “比如马尔福？”


    西奥多觑了他一眼。


    “德拉科·马尔福。”坐下来的那名赫奇帕奇补充道。


    “为什么？”


    西奥多动作不变，只是轻声问他。


    “我看起来很像那种会冲动的家伙吗？”


    塞德里克摇摇头。


    ——看来男孩丝毫没意识到，刚刚在球场的角落，他的眼神有多么瘆人。


    “或许你应该和他们一样，对我们狠狠施上几个恶咒。”塞德里克顿了顿。“这样才不会让人觉得突兀。”


    而不是脱离了大部队，仿佛一条真正的毒蛇，在暗处吐着信子，等待一个可以咬死对方的契机。


    西奥多没回他。


    塞德里克恍然未觉对方的冷漠，自顾自的继续搭话。


    “薇安娜和我提过你。”


    “说你是个很有天赋的巫师…未来想做些什么呢？”


    他前言不着后语的问了句，仿佛在关心这个其他学院的学弟。


    “去魔法部工作？还是继承家族的事业？”


    西奥多“啪”的一声合上了书，毫无波澜的眸子漠视看向这名多嘴的巫师。


    “请问到底有什么事？”


    他轻声问道，清冷的声线几乎化在英格兰高地不停歇的风中。


    “如果没事的话，能不要随意打扰一名学生的自习吗？”


    “阿不思·邓布利多校长。”


    他没心思去陪这个已经活了一个多世纪的老头子演戏。


    塞德里克有些意外的样子，但很快，他的脸上就浮现出一种无奈的笑容。


    “这只是一点私人爱好罢了，我想看起来年轻点，这样或许和你们这个年纪的孩子更聊的来。”


    雪白的胡子奇异的从他脸上冒出，很快就长长到腰间，皱纹也随之出现在眼角。


    赫奇帕奇的长袍转眼间变成那身熟悉的、拖地的紫色长袍。


    “很蹩脚。”西奥多无情的评价。


    “那是因为你太聪明了。”邓布利多俏皮的朝他眨眼。


    西奥多湛蓝的眸子闪过几丝复杂。


    “所以到底哪儿出了错？”邓布利多扯了扯自己亮眼的紫红色袍子。“我明明觉得天衣无缝。”


    黑发男孩沉默了一下。


    “你真的觉得迪戈里会在她难过的时候，有心思注意到别人吗？”


    他的语气毫不避讳的、带着浓浓的讽意。


    邓布利多摸摸胡子，恍然大悟的点头。


    “是的，没错。”他赞成道。“很多人都在为她难过。”


    “毕竟是个善良乖巧的孩子。”


    西奥多嗤笑一声，不对这句话进行任何表态。


    “看来你有不同的意见？”


    邓布利多慈祥的看着他，仿佛在和自己的亲孙子聊天那样。


    “没有。”他矢口否认。“你说的很对。”


    “看来你也喜欢薇安娜。”邓布利多一副乐呵呵的样子。


    “你很在意这个？”


    西奥多饶有兴致的勾起嘴角。


    “哦、当然，我觉得她会是个很棒的孩子的。”邓布利多支着下巴，亲切的看着这个不善言辞的男孩。


    “所以介意告诉我这个幸运的、好奇心依旧活跃的老人家——之前那个问题的答案吗？”


    “或许魔法部部长这个职位很不错，用来配马尔福家的小姐刚好，你觉得呢？”


    西奥多收敛了笑意，淡淡的看向话里有话的邓布利多。


    “贵族都知道，魔法部部长不算什么。”


    “为什么要好奇这么多呢？邓布利多校长。”他自嘲道。“我只是个霍格沃茨一年级的学生。”


    “你担心的有点太早了。”


    他对邓布利多点头示意后，抱起那本破旧的古籍离开了。


    《饲养吸血鬼的千种秘法》


    邓布利多瞥见上面的字，想起霍格沃茨的图书馆禁书区也有本一模一样的，他年轻时看过。


    但男孩手里的书比他看过的那本破旧太多了，还环绕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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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丝阴冷的黑魔法气息。


    邓布利多猜测，这是诺特家族里的藏书，被西奥多带到学校里看的。


    诺特家向来崇尚黑魔法。


    “太早了吗……”邓布利多眼神复杂的捻着长长的白胡子。


    可他觉得，他的担心已经迟到了。


    *


    “很高兴不是在阿兹卡班看到你。”


    斯莱特林休息室里，德拉科环抱着薇安娜，打量着独自回来的西奥多。


    那些担心小马尔福的斯莱特林们都已经回了寝室，将今天的事简略描述在信件上，派各自的猫头鹰给家族寄去。


    潘西和布雷斯也被德拉科赶回去写信了。


    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德拉科抱着睡着了却依旧眼眶红红的薇安娜，一直在休息室等着。


    擅长察言观色的斯莱特林很识时务的留守在寝室——哪怕已经寄完了信。


    “或许快了。”西奥多坐到对面的沙发上。


    “邓布利多怀疑你？”


    德拉科眼皮跳了跳，脑海中闪过那天晚上，西奥多杖尖的绿光。


    “不。”黑发男孩抬眼，不等德拉科松一口气，事不关己的道。


    “他确定是我。”


    德拉科抿唇，脸色有些不太好看。


    这可不能说是诺特一个人的事。


    一旦被发现，整个斯莱特林都会被邓布利多找理由软禁起来。


    虽然贵族不会任由事态发展，必定会掺手解决，但终究对他们不利。


    “别担心。”西奥多难得安慰他。“邓布利多没有证据。”


    德拉科并没有因为这句话放松多少，只是皱着眉，轻轻拍着怀里小姑娘瘦弱的脊背。


    薇安娜好像做噩梦了，睡的有些不安稳。


    她轻声哼唧着，微微抽泣，双手紧紧抓着他胸口的衬衫。


    “马尔福只会帮助还没落魄的诺特家。”


    德拉科像是怕吵着她，声音放的极轻。


    哪怕是初夏的地下休息室，也不免得有些阴凉。


    沙发旁的壁炉依旧燃烧着，偶尔发出噼啪作响的木柴爆破声。


    黑发男孩摩挲着手里的古籍，看向薇安娜所在的方向，湛蓝色的眸子被火光映照的明明灭灭。


    “诺特家不会落魄。”


    他听到自己这么承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