弗雷德不想让乔治多说，乔治也同样不想让弗雷德和薇安娜聊太过“深入”的东西。


    于是在这种自然形成的相互牵制下，两人莫名安分了许多。


    至少在薇安娜再一次进入有求必应屋这个房间前，两人貌似都在避着她私下商讨事情，以至于让她很顺利就听清了录音笔里的内容。


    “第三关……”


    薇安娜喃了声，靠在沙发上整理思绪。


    蝴蝶效应兜兜转转绕回原地，哈利依旧要面对“伏地魔”的复活，只不过背后的主谋早已换了人。


    她轻叹口气，将录音笔重新收起，眸光掠过有求必应屋内满满当当的麻瓜设备。


    在薇安娜看来，巫师界发展实在过于缓慢。


    在麻瓜已经各自开着轿车行驶于大街小巷，漫无边际的谈论着物理、机械与各类高新科技的时候，巫师界依旧被缚于旧时代的记忆里。


    最超前的巫师也不过就是研究那个可以装纳数名麻瓜的大盒子——名为轿车的东西为何不依靠魔法就能向前行驶。


    她承认魔法很便利。以巫师为单位聚成的团体拥有完整的金融政治体系，对时间、空间和生命的定义也自有理解。


    可是那些由离奇药材混乱熬煮出来的魔药、以及无法用常理解释的预言……至少目前而言，科技完全无法解释魔法的发生。


    魔法依旧是麻瓜无法企及的程度，但这同样不能掩饰它的故步自封。


    如果继续如一潭死水般停滞不前，那迟早有一天，这不过数千人的英国魔法界，会毁于技术爆发的灾难间。


    ……不过未来的事，也和她无关了。


    薇安娜掩下长睫，转身离开有求必应屋。


    她只需要欺骗他人的情感，完成好感度标榜的任务，就可以得到足够多的利益。


    至于其余事关存亡的高尚想法，她无心管、也无权管。


    由于想着避开人群，薇安娜是赶着傍晚上到的城堡八楼。以至于在听完会议内容后，明月早已高悬空中。


    春季的晚风凉而清透。她将长袍把自己裹的更紧了一点，低着头匆匆下楼，余光瞥过楼道和窗外的风景。


    高楼层的城堡夜景总会更好看。


    当透彻晶亮的玻璃窗外透入的是月光、而不是森冷湖水的时候，整个楼层、包括地面和墙壁都仿佛盖上一层银辉。


    薇安娜随着逐渐加快的脚步调整吐息，泛着凉意的空气钻入鼻腔，甚至还带着晚间青草植株蓬勃的气息。


    小皮鞋在石板楼梯上发出啪啪的轻声脆响。临近宵禁，她特意加快了脚步，暗自希望赶上最后的时限。


    “啊！”


    迎面撞上意料外的人，薇安娜及时刹住脚步，却在惯性的作用下直直摔入对方怀中。


    “小心。”少年沉浸笑意的声音在耳畔温和响起。


    薇安娜眨了眨眼，在少年刚洗完澡、还泛着好闻香气的怀抱里多停留了几秒。


    自然淡雅的气息和清新的空气交融着窜入鼻尖，有点像青绿通透的松针碾碎后，落入清晨森林的味道。


    “怎么这个点还在外面？”


    塞德里克温柔地将薇安娜的小脸托起，示意她可以自己站回去。


    女孩面朝他的睫毛扑闪，嘴角软绵绵地弯出一抹甜笑，耍无赖般重新搂住他的腰。


    “那你呢？怎么也还没回去？”她反问道。


    塞德里克无奈笑笑，大掌覆上薇安娜的后脑。金色发丝从指缝间溜过，他轻揉了两下，将指尖处的发根按摩的当。


    “这几天没怎么睡好，想着泡个澡会轻松不少。”


    薇安娜歪了下头，抬眼看向塞德里克。


    少年的眸子润而明亮，是那种一眼能望到底的干净。硬质的棕色发丝还略带水汽，成簇地缕缕耷下，显然是刚洗过的模样。


    他指了指不远处的糊涂蛋波里斯雕像。“这个雕像左边第四个大门，进去就是级长浴室。”


    “听说里面很大。”薇安娜略带好奇地瞥过，又期盼地看向塞德里克。


    “我还没去过。”


    她的暗示称得上明显，塞德里克愣了下，有些好笑地拉住女孩的手。


    “你想进的话，随时都可以。”他柔柔看着女孩的发顶。“不过我相信未来你可以凭借自己进去。”


    身为一名绅士，在女孩没有明确提出自己有想进入浴室的想法前，自然不能顺着话头带人进这种地方。


    薇安娜推开少年温软的怀抱，故作不满地捶了下他的肩，眉梢却不自觉舒展。


    “当然。”


    她反手捉住塞德里克的手，主动牵着他离开了六楼。


    “不过怎么会睡不好？”薇安娜率先走在前头，插着话题问道。


    “是做噩梦了吗？”


    塞德里克一时没有回答。


    楼道里安静的不可思议，只有两人的脚步声在石板上发出或脆或闷的声音。


    “可能是压力？”少年在沉默后笑道。“总想着替霍格沃茨争取荣誉，反倒将自己的需求忘了。”


    薇安娜安静听着，下楼的速度却渐渐慢了下来。


    “……还有些遗憾吧。”


    见她没回头观望，塞德里克轻舒口气，故作轻快的语气松缓下来，温柔的目光也随着话语裹入琐碎细密的悲伤。


    “各个层面的都有。”


    自第二关结束后，心底的不为人知的执念便缠绕成心结，梦境里女孩无措又慌乱的模样总让他止不住心焦。


    而惊醒后，又恍然想起真相，意识到关卡早已落下帷幕，一切的担忧焦虑不过是坚石破碎后无谓的守备。


    ……但他又怎么能说呢？


    落后的家伙可没资格逞英雄。


    塞德里克拢下眉眼，默默牵紧薇安娜的手。


    靓丽的金色长卷发于身后自由摇晃出麦浪的弧度，女孩突然转过身子，仰首对上少年不及收回的视线。


    “所以，有属于我的那个层面吗？”她轻笑着问道。


    澈然的蓝眸凌波闪动，一如破出浪花的精灵跳跃起舞，又随风带着海浪的气息侵入密而幽深的深林。


    薇安娜搂住塞德里克线条分明的腰肢，偏过脑袋笑吟吟地看他。


    璃光琉影霎时投入山林，长杆枝叶摇动，似光投碎玉其上，又似薄雾浸染黎明朝阳。


    “……It''salwaysyou.”


    少年的情意不加掩饰。他略一恍神，鬼使神差地答道。


    仿佛被蛊惑般，心中所念的事物几乎不加思考就脱口而出。


    直到话语从耳畔重新传入，慢悠悠在脑海内巡视着晃了一大圈，塞德里克才堪堪回神。


    俊秀的面庞瞬间染上艳丽的绯色。


    他无措地晃着手，心脏血气上涌般快速跳动起来，被薇安娜环住的腰不禁发软，止不住想贴近甜软的姑娘。


    ——明明早就喜欢上了，此时却紧张到像个初遇情事的懵懂小子。


    薇安娜倒是笑得更开心了。


    她恶劣地用下巴蹭上少年的胸口，眯着眼感受下方的震颤，心情不错道。


    “我为此番地位受宠若惊，先生。”


    两人站在靠窗的位置，女孩仰起头，看向背着月光的少年。


    塞德里克还带着湿意的发丝成簇状垂落额前，又被身后打进的月光照亮着勾勒出线。


    他漂亮分明的眼眸低垂着，里头的情意浓烈又明白。


    “没有说你让我睡不好的意思，只是……”塞德里克想着解释几句。


    “我满脑子都是你……或许现在说这些不是时候。”他停了会儿，难言的焦灼在心底逐渐漫开。


    “我很担心你。”


    塞德里克抚上薇安娜的小脸，手指轻挪，盖住她直直盯着自己的眼睛。


    长睫微颤，手心处传来酥麻挠人的痒意。


    “我从听说你失踪的那一刻起，就开始担心了。”


    他将薇安娜的脑袋拥入怀中，随后弯下腰，面颊抵蹭上女孩柔软的发顶。


    “整颗心都悬着，不由自主地想象湖底有多黑，你又会有多害怕。”


    “但我清楚自己该做什么。”


    “我貌似很冷静地去到了比赛现场，和其他勇士一起站在裁判桌前听候指令，好像一点都不着急……”


    “可我在水下没找到你，那时的理智告诉我，你已经得救了。但我真的、真的……”


    “糟糕透了，不是吗？”塞德里克的声音逐渐带上歉意。“说真的，在这点上，西瑞尔做的比我更好。”


    薇安娜搂过他腰的手臂上移，轻轻拍了两下后背，柔声道。“我知道你尽力了。”


    “是我顾虑太多……”少年的胳膊止不住收力，将怀中女孩拥紧，企图汲取些匮乏的安全感。


    “万一你没得救、万一其他人没找到湖底深处的你、万一你在上岸前提前醒过来，睁眼就是漆黑的湖底和满口獠牙的格林迪洛。”


    “我在湖底查了很多很多遍，直到邓布利多教授找到我，亲口告诉我你已经安全……”


    “我很抱歉。”薇安娜的掌心覆上塞德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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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克颤动的肩胛。


    “该道歉的是我，薇……”


    塞德里克的话戛然而止。雾气弥漫的灰眸猛然聚焦，正中的瞳孔一时紧缩，视线徘徊缠绕上近在咫尺的姑娘。


    她的吻轻而密集，唇瓣厮磨，甜腻的气息顺着肘腕勾上脖颈，缠绕的呼吸夹杂嘤咛，缓慢探索着汲取甜分。


    窗外月色如银，光华如素缟拢下，洋洋洒洒的镀在相拥的两人身上。


    少年被动回应着。他有些茫然，却又慌于应付这突如其来的嘉赏。


    但很快，身体素质位于优势的先生找回了本该有的正确步调。他低下头，反客为主的吻住她，呼吸也在交合中逐渐炽热。


    万物静默，唯有青春萌动的少年情丝缠动。


    窗外依稀响起寥寥几声虫鸣，城堡边缘蜿蜒的羊肠小道仿若自脚下延开的银河，与接连禁林生长的山峰湖水交错。


    银月、清辉、幕色、深林。


    柔和似絮的光源将白日里清晰可见的一切都变得影影绰绰，就连情欲都融入氤氲的光晕，化成不可言说的情绪。


    良久，唇分。


    塞德里克愣神的看着呼吸微促的姑娘，喉结上下滚动，珍贵又小心地拥住她。


    “……是我该道歉。”他声线稍哑，重复道。


    是他迟疑、是他瞻前顾后地犹豫。


    也是他碍于比赛和规矩，没有在第一时间冲下水面救她，在无用的心焦中错过了分秒必争的时刻。


    好在梅林保佑，心爱的姑娘一切安好。


    薇安娜缩入他怀中，指尖蹭过异常红润的唇瓣，眸光清灵却又明灭不定。


    ——道歉吗？


    可你什么都不知道。


    少年一腔热枕，不顾前程，真挚而纯真。


    可这熙熙尘世，深情不过如此。债无偿、恩仇报、诺失践、情多负。


    踏错一步，便是单刀匹马黄泉路。唯傍一涛蹈锋饮血的孤勇，荆天棘地、雪虐风饕，偏要振衣鸣鼓而攻。


    可仅凭这一腔孤勇，真可蹈长风？


    薇安娜不懂，也不下定论。


    女孩嘴角勾笑地贴近塞德里克，将那不必要的歉意照单全收。


    “送我回去吧。”她柔声道。“顺路。”


    塞德里克无奈的摇摇头，在薇安娜疑惑的眼神落到身上之前，牵紧她发凉的小手。


    “只要是你，都顺路。”


    和开始时匆匆的赶路不同，在这个临近宵禁的时间点，两人却都闲庭信步般走的又稳又缓。


    城堡内的画像大多未睡着，数名在隔壁画框内串门的巫师指点着楼道上的二人，轻声唠着嗑。


    “我喜欢这对，看起来有夫妻相。”


    画框内，一名长着山羊胡子的男巫拽了拽身旁的贵妇人。


    男巫手头举着酒瓶，面色酡红，一副醉醺醺的样子。


    贵妇人轻哼一声，并没兴趣搭理他。反倒是另一幅年头更久的画框主动答道。


    “谁又能比她哥哥更适合……噢！别这么看我，在我那个年代可没有关这个的法律。”


    “可我更喜欢她和格兰芬多在一起。”一名扎着双麻花辫的棕发姑娘道。


    她看起来年纪最小，性情也更活泼些。


    “哪名格兰芬多？”


    “任何一名。当然我最喜欢那位跑去人家门口装偶遇的男孩，虽然他总碰一鼻子灰。”


    “他吗？他和他爸爸一个样。”贵妇人嗤笑着翻了个白眼。


    “没人支持那些红发小伙子吗？他们可最有劲了！”山羊胡男人道。


    “我们家姑娘会被那些臭小子折腾坏的。”


    一名铂金色长发的男人猝然开口，他穿入几人附近，瞪了眼面色酡红的山羊胡男人，将他拉离了贵妇人的画框。


    “可我听说你们没血缘关系。”


    “但她姓马尔福！”男人反驳道。


    山羊胡男人不服气，立地和他争吵了起来。


    周边的画框也乐得听两人吵架，还有人自发拉架，却笨嘴拙舌地让场面越发混乱。


    死了就是这样。整日无所事事、枯燥又无聊，以至于一点小事就能让这群残魂传递的兴高采烈。


    这些无意义的吵闹终究与画外的两人无关。


    在他们看来，细碎又听不清重点的话更像是让暧昧停滞在某个点的抑制剂。


    对此，薇安娜很满意，注重女孩名分的塞德里克也很满意。


    但总会有人有些意见的。


    比如某位守在休息室门口的铂金少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