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上，除了当事人，没人知道那天的薇安娜和「穆迪」说了些什么。


    但在女孩全须全尾回来的份上，也不会有没眼色的家伙去刨根问底的问话。


    包括德拉科和斯内普在内，所有人都以为这不过是一场普通的谈话——学生有学术问题，而教授帮着解决。


    就像所有人都以为第三关只是个黑黢黢、用二十英尺的树篱把场地周圈尽数围住的大迷宫，而不会暗藏其他危险一样。


    “女士们、先生们，三强争霸赛最后一关项目将于五分钟后展开，现在请大家跟随巴格曼先生去往魁地奇球场。”


    邓布利多依旧是那副笑眯眯的脸色，他环视了一圈场下，用施着扩音咒的嗓子组织众人前往运动场。


    “不知道她今天又在神神秘秘搞些什么。”潘西拖着步子不情不愿地走在德拉科身侧，语气很是不满。


    薇安娜这段时间总忙的不见人影，像是在故意撇开她般——去图书馆、教授办公室、又或者是那间据说藏于城堡八楼的神秘屋子。


    一旦潘西发问，就会被她以各种委婉的方式扯开话题。


    不是和别人秘密的约定，就是教授嘱咐的、不可言说的上古秘法。


    潘西觉得自己被薇安娜冷落了。


    而在今天早上，她再一次和试图偷溜出寝室的薇安娜爆发了争吵——准确来讲，只有自己在无理取闹地发泄情绪。


    而薇安娜呢？


    她静静地听完，然后歉意微笑。以一种什么都没发生过的语气、温柔安抚她睡下，并承诺会很快回来。


    “如果她说的很快回来，指的是从清晨到傍晚的话。”潘西瞥了眼逐渐西下的太阳。


    “或许你该反思下自己，潘西。”德拉科也不住往人群里探头。


    只要妹妹不是被迫拐走，那他身为哥哥，本不该拘束她这么多。


    ——但怎么可能真的不担心？


    事实上，德拉科恨不得将薇安娜绑在自己身边，整日在眼皮子底下看着。


    “你的意思是，是我把她逼走的吗？”潘西的语调猛然拔高。“还是你觉得我管太多？”


    “你太粘人了，也很吵。”德拉科冷声道，没心思再和她站一道。


    他的脚步肉眼可见地加快，直到将身旁即将尖声质问的潘西完全甩到身后。


    人群很快地淹了过来，不过瞬息，就将前方那个铂金色发顶尽数挡住。


    潘西的话一时卡在喉头，倏地红了眼眶。


    “我粘人？”她喃喃自问。


    夕阳下的光线如白刺般化过，脑内敏感脆弱的弦摇摇欲断。指尖霎时冷下，甚至手脚发麻。


    委屈如溺水般窒息。潘西很想就地蹲下大哭一场，但刻在骨子里的良好教养却让她硬撑在原地——哪怕没力气再往前走哪怕一步。


    “帕金森？”一道疑惑的男声自后方响起，同时几道脚步声有目的般嗒嗒赶来。


    黑发姑娘快速抬手擦了擦脸，恍然无事般偏了下头，傲然觑向后方。


    “潘西！”


    赫敏小跑到她身边，她怀里抱着本比枕头还厚的块头书，一如记忆里那位格兰芬多万事通小姐的样子。


    “你有看到薇安娜吗？最近我很少见她。”赫敏再次环视了一圈。


    “……为什么问我？”潘西撇过脑袋，语气闷闷地问她。


    她的反应有些奇怪，导致赫敏迟疑了下。


    “这有什么好奇怪的吗？”罗恩不理解地抓了下耳侧的红发。“不问你问谁？”


    “所有人都知道你们是最好的朋友。”


    “……”潘西没回话。


    她背着他们转过脑袋，直到确保两人的鼻尖正对自己后脑勺，才强装淡定地开口问道。


    “所有人？”


    赫敏听到潘西的声音在抖。


    她脚步轻移，下意识想问问发生了什么，却又在瞥见黑发姑娘通红鼻尖的那刻彻底转变口吻。


    “是的。”赫敏的语气轻缓而坚定。“所有人。”


    潘西唰地低头，两颗晶莹的水珠从黑色刘海下滚落，顺势砸上地面。


    周边巫师来来往往，时不时有人转头看向不对劲的帕金森小姐。


    还有些看热闹不怕事大的格兰芬多，故意嘻嘻哈哈地大声路过，话里话外都透出调侃。


    罗恩指尖抵唇，默声上前。替身后两人挡住那些怎么也称不上善意的视线。


    潘西哽咽了下，浸水的眸光快速瞥过耐心陪着她的赫敏和罗恩。


    “……我当然知道。”


    *


    哈利无法用言语描述自己的紧张。


    他和芙蓉、西瑞尔三人并排站着，面前是巴格曼先生和正叮嘱他们的麦格教授。


    “我们将会在迷宫外巡逻。如果遇到无法解决的危险，就马上朝天发射红色火花。”


    麦格教授站在巴格曼侧前方，肃着脸叮嘱即将进入迷宫的勇士。


    “待会儿你们三个挨个进入迷宫，前两关得分最高的勇士先进——波特先生！”


    巴格曼先生上前拍了拍他的肩，哈利霎时得到指令般立直身子。


    “待会儿我第一记哨声响起后，你就可以冲进去了。”巴格曼貌似很看好哈利。


    随即抬手给自己施了个扩音咒，彼时还温和的声音眨眼间响遍全场。


    “三强争霸赛的最后一个项目马上就要开始了！在此之前，就由我来向大家总结汇报目前的比分……”


    哈利浑身紧绷地站在黢黑的迷宫门口，压根听不清巴格曼先生在讲些什么。


    哨声、哨声……


    他脑子里徘徊着这个词，眼神上移，扫过观众台上乌压压的人海。


    薇安娜在哪？哈利没找到。


    但他觉得这再正常不过了，毕竟整个霍格沃茨——还有布斯巴顿的人都集中在了这片看台。


    或许她正在台上某个角落，恬静的、用那双蔚蓝澄澈的眼睛看着自己发顶，等着哨声响起后……


    “嘟——！！”


    不及哈利思考，在千百遍的自我提醒后，几乎如离弦之箭般冲入迷宫。


    又高又密的树篱在道上投下斑驳的黑影，观众席上震天的喧哗在踏入迷宫后的下一秒便消失不见。


    “荧光闪烁。”哈利抽出魔杖念道。


    整条密闭的小径都空幽寂静地仿若异世，就连轻促的念咒声都在这处空间传出了类似回响的声音。


    哈利借着杖尖的光径直往前，约莫五十米处，出现了第一个分岔路口。


    他稍稍举高了魔咒，想看清前方的两条道上都有些什么——


    “哈利？”


    甜软的女声突然从左侧小径响起。


    “是你吗？哈利。”


    声音越发清晰，却如同一根意料外的闷棍，当头敲上怔愣的少年。


    “穆迪教授带我进了一个密道，然后就不见人了……”熟悉的声音逐渐染上让人心疼不已的哭腔。


    “这儿好黑，我有些怕。”


    ——会是陷阱吗？


    当然，再有可能不过了。


    在这个未知的迷宫里，发生什么都不让人意外。


    哈利对这个理念无比清晰，他反复地叮嘱自己，不能以常理去看待争霸赛内发生的任何一件事。


    但当破碎的哭腔掺进脆弱话语的一刹那，好不容易搭建起来的理智桥梁轰然倒塌。


    什么犹疑、顾虑都被尽数抛之脑后，被牵拉着悬于半空的踌躇也被翻涌的情绪包裹上一层名为勇气的糖壳。


    从未爆发过的强势魔力从胸膛下方的那一处凹陷里飞速旋生，杖尖骤然爆发出比原先亮上数倍的光。


    他注定成为不了英雄。哈利想。


    他的破绽实在太大、也太好拿捏。目光和思绪所及之处尽是所爱不可亵渎的痕迹。


    真真假假又如何？如果饵料是她，那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的可能，他也不可能让她再次于眼前落险。


    哈利不加犹豫地踏入左侧小径。


    背后密林枝干交错，湿绿绿、绿的发黑的树叶被不知何处传来的风吹出窸窣的动静。


    不知是由于高度的紧张，还是其他什么原因，哈利自觉排斥了一切状况外的声响。


    女孩熟悉的声音不再传出，但燎人心绪的记忆依旧无比清晰地徘徊在空气中，久久无法融于寂静。


    “……薇安娜？”


    哈利主动喊出声，空气也霎时随之流动。


    “薇安娜，你在哪？我过来了。”


    他的声音渐渐大了起来，气息微促。


    “如果害怕的话，出来好吗？两个人或许会好点。”


    得不到女孩的回复，哈利也没选择回头，反倒越发往深处走去。


    杖尖的光依旧闪耀，却随着深入逐渐压不下周身的黑暗。


    提拉心脏的神经紧紧绷直，在失望即将蔓延之际，身侧缠于树篱的藤蔓却倏地传出些许剐蹭的声响。


    哈利下意识回头，期盼又紧张地用发光的杖尖对准照亮了那片树篱。


    薇安娜小心翼翼地探头，金色的小脑袋从一片灌木丛后显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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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裹着一身宽松的黑袍，眼眶红红的，蔚蓝的眸子还沁着层后怕的泪水，仿佛真被着这危机四伏的密林吓的够呛。


    哈利呼吸一滞，下意识朝女孩的方向张开了双臂。


    仿佛溺水得救般，柔美的姑娘咬了咬下唇，委屈至极地从灌木后跑出，拥住拯救她的骑士。


    “你好慢、好慢，差点就找不到我了，你个笨蛋……”


    许是情绪上头。薇安娜轻声抽泣着，毫不讲理地埋怨迟到的少年——哪怕他做的已经不能再好。


    “我知道，都是我的错。”


    哈利单手支着冒亮光的魔咒，视线扫视着周围暗藏危机的灌木。另一只手轻托女孩的腰，认下所有莫须有的责罚。


    “我们先离开，好吗？”


    哈利揉了揉薇安娜的发根，任由她将脸蛋埋在自己的胸口轻泣——说实话，要不是比赛还没结束，哈利真觉得自己已然上了天堂。


    “这儿是第三关的比赛场比——一个人造的大迷宫，穆迪教授怎么会和你约在这儿？”哈利牵上女孩冰冰凉的小手。


    明明身处六月下旬，哪怕是不见光的迷宫内，也是温暖到可以抛却壁炉的程度，可女孩的手依旧像是血气亏损般寒凉。


    当然，也有可能是被吓到了。


    哈利收紧手指，将她的手整个包在掌心，企图将自己的热量尽数传递过去。


    “我不知道……”薇安娜受惊般颤了下，瑟缩着躲进哈利怀里。


    “但穆迪教授总不会害我，或许是我误会了他的意思……”


    她呢喃着，指节无意识蜷缩，在哈利掌心留下一道冰凉发痒的痕迹。


    “你总是把别人想的太好，薇安娜。”哈利不禁有些无奈，避无可避地心疼起来。


    “我敢打赌，所有教授都知道第三关是什么——迷宫一个月前就对所有勇士和教授公开了。”


    “哈利……”薇安娜略显不解地歪过头。


    她踮起脚，唇瓣和少年的下颌不过短短几英寸的距离。


    “是我太笨了吗？”


    言语反问间，清浅柔和的馨香喷洒在微敞的衣领，就连锁骨边沿处都泛起一阵酥麻。


    哈利张了张口，喉结滚动，试图用最快最急的语气将这句错误至极的话原地反驳。


    “嘟——”


    突兀的哨声自不远处再次响起，象征已有第二名勇士进入迷宫。


    两人齐齐一顿，薇安娜貌似想到了什么，急慌慌拉住手边的少年。


    “跟我来！”她娇声催促道。


    “我刚刚有看见一个奖杯——在更深处的地方。”她转头看向不及反应的哈利。“我带你去。”


    “不行，那儿很危险！”哈利拉住说走就走的薇安娜，用力将她扯回怀里。


    “我去过一次了！没什么危险的。”女孩鼓了鼓嘴，气力微弱地反抗少年锢着自己的臂膀。


    “等我把你送出迷宫，自然会去辨别。”


    哈利向来会配合薇安娜，几乎宠溺且毫无理由的去执行她的的想法，但这次的态度却异常决绝。


    “回去。德拉科知道你被穆迪骗到这儿了吗？”他托着女孩的腰，让她踩在自己脚上，好让两人能完全紧贴身子。


    哈利很坚定，这次绝不能依着薇安娜胡闹。


    ——哪怕她哭着求自己都不行。


    但他的确低估了一个为达目的的斯莱特林姑娘会有多么的不择手段。


    薇安娜掀眸浅觑了下哈利，下一个动作就直让他僵在原地。


    手指轻解少年下摆精简的衣扣，又顺势滑入宽松解开的衬衣，泛凉的指尖在腹部薄肌处平移，循序渐进的诱导逐渐失控的理智。


    “哈利……”薇安娜笑着，蛊惑的意味剥丝抽茧般散开，如密网般将失神的少年拢入欲望的迷幻国度。


    “……回去。”


    “真的吗？”女孩站在哈利的脚背上，又主动踮起脚尖，几乎完全凑上他的唇颊。


    “真的不想要我了吗？”


    “……”哈利直觉脑海一片空白，完全想不出常理意义上能称之为正确的答案。


    YesorNo？


    他怎么可能不要她？哈利保证自己日思夜想的都是娶回眼前这个姑娘，而这种欲望早已胜过所谓的冠军和荣誉。


    但仅存的理智又如悬梁般一遍遍提醒自己，这种时候实在不适合让她留在身边……


    哈利的视线下移，忽略薇安娜那点微不可察的重量，又缓缓扫过她近在咫尺的唇。


    她怎么……还不亲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