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是在体罚学生！”


    “我有药，先生。”辛尼斯塔教授掀了掀眼皮，懒洋洋道。“保管一丝红印子都不会留下。”


    她动了动指尖，捆绑在小天狼星身上、将他整个倒吊起来的链条骤紧。


    “禁闭方式是由教授决定的——据弗利维先前跟我说的，今晚你本就不该来上课。”


    天文塔上聚集的两院学生早已被喜静的辛尼斯塔教授遣散，唯留下了身处事发中心的小天狼星、以及和他扭打起来的斯内普。


    但相较于被倒吊在塔顶上还不断闹腾的男孩，斯内普的待遇已经好上了不少。


    至少只是被莫名出现的黑色铁链紧紧环住腕部，再被冷落到一边，看着不可一世的布莱克少爷被不留情加以盘问，时不时补上两句。


    “不包括体罚——院长说霍格沃茨禁止这个！你做过头了，教授。”小天狼星冷脸提醒道。


    “它还说学生间禁止内斗呢。”


    辛尼斯塔教授好笑地挥了挥手。下一秒，四面露天的天文塔楼被不见首尾的长条黑色锁链密不透风地层层裹住。


    斯内普忍不住亮起眼睛，对这一手出神入化的魔咒技法提起了极大的兴趣。


    “事实上，规矩永远是死的。”


    辛尼斯塔教授歪头瞥了眼身体不住前倾的斯内普，以一种不该由教授说出——甚至称得上离经叛道的语气道。


    “只要不被人发现，那无论你做了什么、犯了什么天大的错，都可以被忽略。”


    她抬手推了推被铁链倒吊起来的小天狼星，就像孩童摆弄公园里的秋千那般。


    “——真理并不存在。”


    “错就错在，你被我抓了个正着，布莱克先生。”辛尼斯塔教授惋惜地叹了口气。


    小天狼星一时没摸清辛尼斯塔的用意。


    他不受控制地随着推力来回晃动，自塔尖衍生出来的链条根部扯动间，发出宛如合页生锈的旧木门被硬生生推开时才有的吱呀声响。


    捆住整个天文塔的巨量铁链有一下没一下地挪动着方位，卡啦卡啦的撞击声络绎不绝。


    斯内普则若有所思地垂下眸子。


    ——他大概能理解这句话的含义。


    “所以我说，布莱克恶整同学、蓄意内斗、并且带头违反校规校纪……”


    男孩抢先道。“——在造成明确结果的前提下，他找不出任何足以反驳的理由。”


    奥罗拉·辛尼斯塔点了点头。


    她勾着唇角、眼皮没力气地半耷着，但心情貌似不错地解开斯内普身上的链条。


    “总算碰到了个聪明的。”


    “既然如此，西里斯·布莱克先生的禁闭时间延长到这学期……”


    “——他这是撒谎！”


    小天狼星绷着脸、面带恼意地反驳道。


    “根本没证据能证明他的话！”


    “可你更没有证据为自己开脱。”


    斯内普的目光阴恻冷然。“至少薇安娜被送去医务室的结果可以解释被害的这一点。”


    “有道理。”辛尼斯塔不嫌事大地点头。


    “所以我决定，为此、布莱克先生的禁闭时间不得不延长到这学期结束。”


    小天狼星：“？？！”


    “你甚至没听我说完。”小天狼星摆了摆身子，倒吊着充血的脸忍不住涨红。


    “我给过机会了，布莱克先生。”辛尼斯塔的指尖勾弄着黑发道。“有没有可能——是你先前没把握住能为自己开脱的时机。”


    “至于现在，除非你能讲出什么有趣到能让我心甘情愿撤回惩罚的话。”


    女人打了个响指，塔尖处交互紧扣的链条顿时响声晃动起来。紧赶着小天狼星眩晕到昏厥的前一秒、将其甩落捆绑到一侧的木椅上。


    斯内普疑惑地看向想一出是一出的辛尼斯塔教授，抬手接住对方丢来的墨黑色锥形瓶。


    “先上药。”她以一种极自然的口吻命令道。“顺便让他快疼僵的脑子转一会儿。”


    “十分钟后，呈上你的证词。”


    斯内普端详了下避光的魔药瓶，缓缓瞥向木椅上——面色苍白又故作镇定的少年。


    小天狼星紧抿着唇，在察觉到视线的同时，下意识将散发着些许血腥气的黑色西装裤往后侧挪了挪，硬着头皮不想让他看见似的。


    让自己给这家伙……上药？


    斯内普忍不住勾了勾唇。


    ——简直、荣幸之至。


    *


    “啊！！”


    薇安娜紧拉着身侧少年温热的手，但在光线昏暗的楼道内，依旧一个不慎趔趄了下。


    几乎是轻呼传出的瞬间，卢平伸手。前倾的纤薄身子被结实的胳膊整个搂住，支撑躯干的手臂肌肉亦是跟随着呼吸声微颤。


    “你还说能自己回休息室。”卢平向来温和的声音隐隐透出不满。“我和他两个人都不在的情况下，要是出事了都没人见着。”


    “你就不能叫西弗的名字吗？莱姆斯。”薇安娜不掩无奈。“又不是什么仇人。”


    “我知道——当然不是。”


    卢平提前踩上前两级台阶，转身悉心扶着女孩一步步下楼。“但你知道我说的是谁。”


    “这是两码事。”


    “结果明确就够了。”


    两人的声音在楼道内接连响起，随后便是突如其来的寂静与沉默。


    “……抱歉。”男孩率先开口。他扯着嘴角，再次说出口的话难免带了些牵强的笑意。


    “我没有非要否定你的意思。”


    薇安娜闻言轻笑了声，并未即刻回话。


    她小步下着台阶，紧接着男孩的步调，精致的小皮鞋与瓷白的大理石阶面叩出哒哒的脆响，指尖摸索着扣紧对方白净修长的五指。


    “可同样的，我也没有命令你的资格。”女孩歪了歪头问道。“——为什么要道歉？”


    卢平支着胳膊，小心翼翼地护着跟在身后的金发女孩，视线飘忽着移向窗外的月亮。


    缺口的明月于夜空斜挂，穿透高耸的林稍、洋洋洒洒散落满地辉光。如水的光华温柔而清绝，万物静寂，台阶之下回廊银白闪耀。


    “……因为清楚自己想要什么。”


    他回过头，看着薇安娜的眼睛道。


    女孩的动作显然顿了下，蔚蓝色的漂亮眸子在昏黄光线下隐约透露出的——意料之内是懵懂与茫然交杂的神色。


    卢平状似不经意地笑了笑，语气轻松道。


    “但结果注定会让人难过呢。”


    “詹、詹、詹姆斯！！”


    小个子的彼得·佩鲁姆扯着嗓子、跌跌撞撞冲入寝室，苦着长生着小雀斑的脸，慌张地直呼詹姆斯。


    “——哇啊啊！”他看着脑袋漂浮在半空的詹姆斯再次发出一声带哭腔的尖叫。


    “发生什么了？彼得。”


    詹姆斯张开身上的隐形衣，给吓坏的彼得展示了下完好无损的身子，好生安抚道。


    “只是我爸爸留给我的隐身斗篷——摸得出来吗？比市面上任何一件的材质都要好！”


    他让彼得伸手摸了摸。


    “我想穿着它去天文塔看看小天狼星现在还好吗——还剩五分钟就到宵禁的时间了，虽然我想他并不在乎这个。”


    事实上，詹姆斯自己也想夜游。


    “是的、我想的确是好材料。”彼得怯怯地缩回手，生怕把这件贵东西摸坏了。


    ——更比较不出来，毕竟他从未摸过市面上其它有路子可卖的隐身衣。


    “大胆点吧，彼得，它没那么脆弱。”詹姆斯大咧咧笑道。“我们可以一起去。”


    “好……不对。”彼得差点被詹姆斯整个带跑。“他还没回来吗——不、我是说。”


    他忍不住回头看了眼被推开的寝室门，垫脚凑到詹姆斯耳边、放低音量道。


    “西里斯不知道——薇安娜这时和莱姆斯呆在一起，对吧？”


    “是的、当然。”詹姆斯重新套上隐身衣，只露一个脑袋地看向彼得，语气奇怪道。


    “这有什么关系吗？他这时估计被辛尼斯塔问话呢——我听说这个教授不好对付。”


    彼得咽了咽口水，再次回头看了眼。


    “我确定一下。詹姆斯，你是和我们、我是指——我和莱姆斯说过，西里斯暗……暗恋薇安娜的事，没错吧？”


    “哈。”詹姆斯怪有意思地摸了摸下巴。“没错，虽然他自己没意识到。”


    他丝毫不觉得自己会看走眼。


    “所以！”彼得忍不住抬高了音调。


    “莱姆斯明明知道这个但还是——”


    “咚、咚。”


    身后猝不及防传出令人头皮发麻、指关节用力叩击门板时才能发出的示意响动。


    彼得抬高的语调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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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时止住。


    “……我该知道什么？”


    卢平疑惑却温和的声音随之响起。


    彼得原地趔趄了下，双臂不管不顾地抱住脑袋以下全消失的詹姆斯。就像个攀住空气的树袋熊般、慢吞吞吐着解释的字眼。


    “知道……”


    他能怎么解释……彼得陷入了迷茫。


    解释自己去小厨房补餐的路上、恰好在角落处看见正和薇安娜拉拉扯扯的你吗？！！


    “我也想知道。你刚……嗷！”


    脚背被人用力踩了下，詹姆斯面色扭曲地看向不知为何眼眶通红、一副可怜样的小个子彼得，思路一通、福至心灵地朝卢平摆摆手。


    “啊、我们是在说，应该只有你知道薇安娜的身体状况——西里斯现在还没个消息，我们想着溜去找他。哈哈，是吧彼得？”


    他强行移开话题道。“恰好你赶着时间回寝室了，要一起去夜游吗？莱姆斯。”


    卢平闻言愣了下。


    他有些摸不着头脑，但在隐约意识到詹姆斯两人背着他、私下有什么话要讲后，便状似无所谓地笑了笑，婉拒了对方抛来的邀请。


    “抱歉。可惜最近状态不太好。”


    “那真是太不幸了！”詹姆斯夸张地发出感慨，连带着彼得在一旁连连点头。


    “简直错大了、莱姆斯。但没关系，我们可以下次——当然、要是今晚一切顺利，没被教授抓到把柄的话，明天也行。”


    卢平：“……”


    不会演戏也不用强装的，詹姆斯。


    褐发男孩无奈垂眸，柔亮的淡绿色眼睛藏在长睫的阴影下，好脾气道：“晚上有教授巡逻，别玩太晚、只管把西里斯带回来就好。”


    “当然！”詹姆斯回应地飞快。


    “——对了、薇安娜没事吧？”


    身侧配合点头的彼得瞬间顿了下。


    两道好奇的目光同时投到自己身上，卢平歪了歪头，回忆起在斯莱特林休息室门口前女孩赠予的拥抱，嘴角的笑容越发真切起来。


    “没事。她很好。”


    *


    “梅林他穿了几万年没洗的蕾丝三角内裤啊！见鬼的——我可一点都不好！”


    小天狼星全身酸痛又毫发无损地瘫在詹姆斯背上，眼角近乎含泪地嚷道。


    “她居然逼我干最讨厌的事——”


    “你讨厌的可不少，这次又是哪件？”詹姆斯将宽大的隐身斗篷抖开、高举着罩上三人发顶，瞬间在走廊内隐去身形。


    “我不懂，辛尼斯塔是怎么知道的——我们可没在任何晚宴上见过她，但她居然猜到了我有多厌恶沃尔布加。”


    “所以？”詹姆斯顺手提溜了下差点被落在后头的小个子男孩。“她让你干什么了？”


    “还有比对着你纯血主义母亲的画像唱麻瓜童谣最后还传到她耳朵里更恐怖的事吗？”


    “当然。”小天狼星虚脱道。


    “她让我当着面、亲手写了三份封感谢信寄回家。当然还有封蒙着眼睛都能写出来的道歉信——让那个鼻涕精带回了斯莱特林。”


    “怪不得拖了这么久。”詹姆斯摸着下巴道。“话说、这个外号……很精妙。但要是被她听见你这么喊那家伙，估计又得不开心。”


    “我管她？”


    小天狼星翻了个白眼，对于詹姆斯口中指代的“她”心知肚明。


    “那你写道歉信——？”


    “辛尼斯塔要求的。”


    “好吧。”詹姆斯对此习以为常地耸了耸肩，伸手将赖在肩上的少年扒拉下来。


    他透过斗篷看向空无一人的过道，小心探查着周边动静，任由身后两人挤挤挨挨。


    “虽然是这样，但能再进来点吗？西里斯。”彼得弓着身子。“我快被挤出去了。”


    “我并不觉得这儿会有人巡逻。”


    小天狼星干脆抓住彼得的后衣领，仿佛捏着随身挂件般提溜在身侧，冷静道。


    “没人敢来惹那恶霸——得了吧、别露出这副模样看我，说的就是辛尼斯塔。”


    “……她到底干了什么。”


    詹姆斯的表情一言难尽。“我实在没想到能从你嘴里听到这个词——恶霸欸。兄弟。”


    彼得被小天狼星提溜着，闻言亦是点头。


    “那可是恶霸欸，西里斯。”


    他晃着胳膊、鹦鹉学舌般重复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