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 Chapter 41
作品:《心上矜》 日光刺得人有些眼痛,秦舒予沉默半晌,忽然笑了一声:“他姑姑都不知道的原因,你会知道?”
“我去沈家那么多次都没见过你,你又算什么人,你的话我凭什么要听?”
她生硬地推上墨镜:“我还有事,告辞了。”
站在她对面的男人没被她态度影响,眼底轻蔑:“施安青收养淮之的时候,沈修畅正在国外读博。她连淮之和我是什么关系都不知道,又怎么可能知道真实原因?”
他打量着秦舒予,故作的随和掩盖不了他的倨傲:“你没见过我很正常,有些事情比你想的要复杂得多。”
“你确定自己要错过这个机会,不和我聊一聊?”
暗色的墨镜掩盖了秦舒予的震惊。
她稳住心神,飞快分析面前男人话中的信息:“所以,你是沈淮之的……”
“生父。”
似乎就是在等她问出这个问题,男人的面上显出了满意,“秦小姐,初次见面,我是淮之的生父,沈文星。”
……
和沈文星的谈话很短,只有不到半个小时。
已是暮夏,下午三四点钟的太阳依然耀眼,秦舒予坐在车里,从茶室附近驱车又往前开了两公里后,车停在路边,重重吐出一口气。
沈家上一辈人是对兄弟,更老一辈的掌权人撒手人寰之后,指定的继任者不是当时风头无两的沈文星,而是年纪更小的,看上去其貌不扬,作风更偏实干的沈文道。
沈文星自然不服这一结果,联合了一众董事逼迫沈文道主动让位,却被趁机清洗了集团上下。
董事们走的走,服的服,而沈文星本人,之前为了积攒势力笼络人脉,挪用公款和职务侵占、收受贿赂等数罪并罚,最终被关了二十年。
入狱之前,沈文星已在外有了私生子。
他藏得很好,还是沈文道从他的转账记录里发现了异样,将将四岁的沈淮之才暴露在沈家人面前。
那一年,浔城的秋天比以往来得更早,沈淮之多病的生母死在那个秋夜。
同年,施安青已经半岁的骨肉早夭,大约是移情,她将没人看护的沈淮之接到膝下,做自己的孩子抚养。
可上一辈毕竟有那么一层恩怨。
不知芥蒂是何时生出的,已经形成的时刻,沈文道为沈淮之指定了秦家这个摇摇欲坠的联姻对象。
更在他接手集团后,诸多防范动作。
但其实如果只是这样,震惊归震惊,秦舒予不觉得对自己有什么影响。
这段时间,她和沈淮之的相处越发融洽。
老公又帅又有钱,对她也很不错,她干嘛要自找罪受,管他是不是私生子?
但沈文星还说……想到那些,秦舒予准备拿包的手不由自主地颤了瞬。
沈文星说,她不过就是沈淮之眼里的一个棋子,一个台阶。
秦家的辉云规模庞大,气虚之时,恰是猎手进攻的机会。
凭借和她的关系,沈淮之可以轻易蚕食干净辉云剩下的利益……然后踹了她,去找更好的助力。
秦舒予满脸茫然。
……原来,是这样吗?
回忆里的沈文星居高临下,眼底是对她这个从始至终都蒙在鼓里的可怜娇小姐的同情。
……可他凭什么同情她?
她再怎么样也是秦家的小姐沈家的夫人,哪里轮到一个在监狱里待了二十年的人同情?!
神经被他的怜悯刺得一跳,秦舒予条件反射般扯了下唇,不屑地想是这疯老头是夺权失败后又火速入狱,落差太大压抑憋屈到精神都不正常了吧?
就沈淮之那拽得二五八万似的傲慢,居然说他和她在一起是忍辱负重是为了吃抹干净后踹掉她?哈,沈文星出狱后怎么没第一时间去看看脑子?
说到底,钱不钱利益不利益的一天到晚都在讲这些是不是太俗了点,她喜欢美丽干净独特的东西但为什么一天到晚围在身边的全都是这玩意儿?
秦舒予重喘了口气,心里一连串连珠炮似的反问也不知道是说给谁听的,直到半空中飞掠过了一只鸟,她猛然惊醒回神。
唇角终于无力地落下了来。
……其实,她也是知道沈文星说的是有可能的吧。
婚姻之始,她不就一直在怀疑沈淮之的动机,千方百计想知道他是否有所图谋吗。
她一直没找到答案,又享受沈淮之的温存和照顾,于是就在日复一日的温情里,渐渐装作忘记了这回事。
不再去想,也不再去怀疑。
可现在,也许是老天看不下去她的自欺欺人,这个问题终于被以一种近乎残忍的方式捅破在面前了。
直白,彻骨。
不留情面。
阻断了她所有装聋作哑的可能,逼迫她一定要睁着眼睛,推着她去看去问,去吵架去发疯去哭泣。
可老天有没有想过,也许现在的她,已经一点都不想知道问题的答案了呢?
虚空的存在不会理会她的质问。
秦舒予手腕颤抖,扯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她掏出手机,电话拨给了季从露。
通信公司默认的旋律枯燥又漫长,秦舒予暗自希望电话永不会被接通。
但它还是通了。
季从露的声音从耳机里传来,几分失真:“舒予?你倒是难得找我一次。”
听到熟悉的声音,秦舒予的眼睫又颤了颤,“……妈。”
季从露那头很安静,她判断不出她在哪。
手指捏紧发白,她索性直接去问:“我听说,沈淮之让你和爸签了份合同,出让公司技术……是这样吗?”
几乎是一字一句的,根据沈文星的描述复述出这句话时,秦舒予声线平静。
甚至连神情看起来都很正常,和平时去购物逛街时别无二致。
但以她的性格,及和沈淮之的关系来说,这恰恰就是最大的不正常。
季从露顿了顿:“是有这回事。”
酒吧和朋友圈的事迹在前,议论他们夫妻恩爱,如胶似漆的传闻越来越多,她这个做母亲的自然也会知晓。
她顾忌秦舒予此时的情绪,斟酌用词:“淮之有他的想法,这份合同不全是坏事,也有好的方面,舒予,你不要……”
“所以,真的是他让你们签了?”秦舒予打断她。
她掐着方向盘,语气急急,“他是不是还从童阳辉手里拿到了股权和西区的一块地?……这样的事情,他怎么敢?他怎么敢?!”
这一回,季从露沉默的更长了些,“舒予,有些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淮之只是……”
“那事情是怎么样?沈淮之又是怎么样?”
秦舒予听着电话,愤怒盈满胸腔到极致的时候,忽然讥讽般“哈”了一声,“你知不知道我从小就听你说这句话!你们不是想回就能回来,我不是只要表现得好就不会被父母抛下!欺负我的讨厌鬼同学不是我以为的恶劣,你们一年只回家不到十次,每次不超过三天,却依然能告诉不是我想的那样,你们依然十分爱我!”
“现在你又这样说!那能不能告诉我如果不是我看到的那些,那又是怎么样?”
“是不是全世界只有你们是聪明人,只有我从始至终都是个一叶障目被蒙在鼓里的蠢货?”
她情绪激动,过往的回忆涌上心头,近乎歇斯底里。
这大约是成年之后,秦舒予面对他们发的最大的一次脾气。
季从露皱眉:“我知道以前的事你还有怨气,但一码归一码,如果不是我和你爸的同意,这份合同也签不了。你现在最该做的就是控制情绪,找个地方冷静头脑。”
“冷静之后我们再谈谈,你已经不是小孩子了,舒予,我希望你学会知道自己正在干什么。”
瞳孔渐渐蓄满水雾,秦舒予听着,忽觉荒唐地笑了出来:“所以,你们其实默许了沈淮之的行为是吗?他从始至终都没把我放在眼里,这么大的事情没和我说过,而你们呢,你们作为我的父母也不觉得我有什么知晓真相的必要是吗?”
“对啊,有什么理由告诉我呢,我又算个什么东西?”
回忆渐渐涌上,从小到大,家里的一切动向她都知之甚少。
她是秦家的女儿,却总是要通过别人才知道自己的父母又去了哪里,做了什么。
……所以,秦舒予惨烈地想,小学时的那个讨厌鬼怎么就不是欺负她了呢?
会有人如果想向别人示好,说的不是“你想和你做朋友”,而是“你好可怜,你爸妈都不理你”吗?
怎么就专往她心口戳?
这样的人,怎么就不能被她讨厌?
这些年早已经被当耳旁风的议论趁虚而入。
秦舒予一字一句,面色惨白如纸,“沈淮之和你们眼里,我不过就是随意见个面糊弄一下就能打发的可怜鬼,一个不得不为我开销的累赘,一个离了你们什么都不是的物件!”
她的话越说越重,季从露听着,语气终于变冷:“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和你爸养了你那么多年,就是为了听你说这些的?我说了你现在应该去找个地方冷静,你从小自以为是,从来都不听!”
顿了顿,似乎也意识到语气过重,她又缓声:“你最近参加比赛的事情我也知道,初赛顺利,妈妈很为你高兴,等下次决……”
“啪”的一声,秦舒予挂掉了电话。
车内的空气归于死寂。
和季从露的一通电话也不过十分钟,斜前方的太阳还亮得和十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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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前如出一辙。
也和更久之前,她见到沈文星的时候如出一辙。
眼眶里的水珠愈演愈烈,在眼前晃晃悠悠,连带着让周围都随之摇动。她绷着面色将眼睛睁到最大,但只是徒劳。
终于,于无声的一瞬,眼泪挣脱出眼眶,在方向盘上砸出了一抹透明的痕。
情绪彻底失控,秦舒予伏倒在了方向盘。
她在哭,也在死咬着下唇。
似乎只要不发出声音,她就还不算满盘皆输。
她咬得用力,下唇终于溢出了血。
铁锈的味道化开的那一瞬,秦舒予的手指微微一缩,她没松开,更重地咬了下去。
痛感加剧,大脑得以片刻清醒。
秦舒予终于松开唇,起身抽出车上的纸巾,一下又一下,极重地擦掉眼泪。
唇瓣红肿,她掏出包里颜色最重的那支口红。确认痕迹被掩盖后,口红扔进包里,她启动车辆双脚狠踩油门,直直朝前方开去。
沈淮之今天在拍卖行,她知道地点。
这么大的事情捅到了她面前,难道她还能继续当一无所知的傻白甜,好声好气地等他回家?
至少要当面对质清楚。
她心里的那股火,也总不能只对着自己发。
秦舒予开得猛,也幸好工作日的下午道路还算畅通,二十分钟的车程硬生生被缩短到了十分钟。
路上她向沈淮之要了包间号,进了门就往楼上走。
她怒意满腔,气场凌厉,红唇是血色,高跟鞋重重作响。
负责接待的人被吓到,犹豫着要不要去拦。
当日值班的主管认出秦舒予,放任她通行,却是用小传呼机给包厢门口的侍应生传消息让他提醒沈淮之,沈夫人到访。
秦舒予踩着八厘米的高跟鞋,走得依然极快极稳,侍应生只来得及将门扉开了条缝儿,被她吓到,原地愣了一秒。
这一秒就给了秦舒予机会。
透过这条缝,包厢内声色浮华的一角被掀开。
灯光璀璨,一群穿金戴银的公子哥儿随意坐在沙发上,电子屏上报价实时闪动,一长串零光是数都要反应片刻。
沈淮之被拥在最中,清隽矜贵,出挑得过分,气场也冷得过分。
无论话题说到了哪儿,总会有人轻瞥他的脸色,再决定是笑还是跳过。
幸而他始终神色淡淡。
一场竞拍结束,拍卖师紧接着放出了今晚的倒数第二件的宝贝,一条克拉极重的蓝宝石项链。
宝石潋滟,周围镶嵌以极亮的碎钻,灯光轻轻一照便如日照深海,波光粼粼。
它是今天的重头戏之一,也轻易吸引了全场所有人的目光。
包厢内有个人听着拍卖师吹嘘这条项链的来历,眉梢一扬,露出个意有所指的笑,“这瞧着是秦舒予会感兴趣的东西。”
他笑嘻嘻地看向了中间的男人,语气携带隐约的轻慢,却不是对他:“沈哥,您要是拍了它,回去后秦舒予估计又能高兴得在朋友圈散出去十几万。”
他这个话题引发了一众讨论,周围人笑起来,“美人难养啊,瞧这花钱如流水,我光是看着都嫌肉痛,沈总却眼都不眨。”
“这项链是好看,沈总要是想拍,我去给您拿竞拍器?秦舒予也就会对这种东西感兴趣了。”
圆圆的小按钮被他拿起,他在手里随意晃了一下,讨好的同时,没掩饰自己的不屑:“您拿给她,她看到后一定高兴。”
可以参与叫价的小按钮被那人递了过来,沈淮之神情疏冷,目光落在上面半晌,没接。
递过去的人笑容有些挂不住了,“沈总,您这……?”
沈淮之极淡眯眸,视线终于落到面前。
眼底幽微,情绪莫测。
威压铺面,那人越发慌乱。
就在他两股战战,飞快反思自己是哪句话犯了忌讳时,男人终于薄唇微启,“那又如何?”
“……什,什么?”
沈淮之的黑眸极凉偏淡,看着眼前不安的男人,神情漠然如山巅的雪,又一字一句清晰重复了遍,“我问你,那又如何?”
包厢内静了声。
一同静止的,还有秦舒予血液涌流的心跳。
透过那一点门缝,她不敢置信地去看中间那个男人。
五官冷峻,神色凉薄冷漠。
反问时姿态极漠然,浮华映在他周围,硬生生折出了一点玉碎珠沉的冷。
如同初见。
她忽惨然一笑。
放在门上的手腕泄了力,转身干脆离开。
对质已经没有意义了。
原来,她以为的体贴周到,那些她动容的想要靠近的时刻……彻头彻尾,都是一场骗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