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予肃这两天的心情不太好，但还算在控制范围内。


    他教练说的有道理，他现在需要做的，就是配合教练团队的计划，每天完成训练目标，然后等着慢慢把跳跃都按照计划捡回来就行。


    但是，他觉得这样太慢了。


    不过他也有了一个好计划。


    或者也不能说是计划，至少不是一个理智的计划，因为真的只是这个孩子一拍脑袋想出来的。


    蠢蠢欲动的心思，在他听说冉森会小提琴的时候就有过了。


    他想试试......现场合乐。


    一个多么疯狂但又一想就让人跃跃欲试的想法，他之前就有过了。


    花滑运动员的确会有这样的表演，但的确更多是表演，请来乐队和歌手现场演绎，但裴予肃自己是没有试过的。


    原因十分简单，他没钱，也绝不可能向省队提出这种无理取闹的要求，而他又的确不认识音乐类的艺术生，家里更是和音乐沾不上一点边。


    所以以前他也只不过是羡慕，从来没往这方面想过，至于现在......


    现在他不是有路子了吗！还不兴他惦记惦记了？


    他觉得这个事情完全可行。


    就算、就算最后不行，也得让他先试一下啊，总不能连试都不试就先认输吧！


    刚认识的时候还有些社恐的裴予肃，已经完成变成一个莽夫的样子了呢。


    他周一上课的时候真的莽上去了，而幸运的是，他同桌也很莽。


    “行啊。”冉森的眼睛里也燃烧着相似的光。“你想要哪个？”


    “啊？我还可以点歌吗？”裴予肃眼睛更亮了，嘴角的笑意甚至有点压不住。


    “不可以呢。”冉森也笑得更好看了。“但我们可以商量的。”


    “哦哦。”裴予肃安分了点，并在课间十分钟抓紧时间，一边压腿一边绞尽脑汁想自己最想要演绎哪个小提琴曲。


    其实也蛮难呢，毕竟他只是勾搭上了一个水平不明的小提琴手，又不是勾搭上了一个乐队。


    所以很多乐曲都没办法来，只能尽量挑小提琴占主旋律的。


    不过......


    反正主要也都是为了一个玩了，他还真的有一首算得上是白月光的曲子。


    “我还真有一首，可以剪的。”裴予肃在心里迅速过了一下那个乐曲的旋律，越想越觉得可行。


    “什么曲子？”冉森也来了兴趣，脑瓜子凑过去。“先说说看，我可以帮你一起想。”


    “嗯......”裴予肃停顿了一下，有点犹豫。


    他是那种比较独立，跟喜欢自己的事情自己解决的类型，但眼下冉森说的也的确有道理，所以他也只是一沉吟了一下，就再次开口：“《瑶族舞曲》。”


    裴予肃发誓，那一瞬间他绝对看到冉森的眼睛闪了闪。


    “可以。”冉森似乎闭了闭眼，调整情绪一样。“挺巧，你还真选了个我会的。”


    她看起不想说这背后有什么故事。


    这个想法在脑海里转了一圈，很快就被愿望即将达成的快乐所盖过，裴予肃一瞬间脑海里已经响过好多段旋律了，那些乐曲跳跃旋转着在他脑海里跳舞，最后又汇聚成一句话。


    “我明天带谱子来！！”


    有了额外要做的事情，学校都变得眉清目秀了起来。连安甚至发现他裴哥罕见的比平时还要早出现了五分钟。


    连安：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我看得出来，我裴哥很开心。


    裴予肃一颗心都恨不得飞到学校去——原因很简单，这天晚上冉森没住在他家那个小区，没办法一起走。


    他想着书包里的那几张乐谱，前进的脚步都感觉更欢快轻松了。


    裴予肃不知道冉森是不是也有同样的期待，但冉森今天也确实来的比较早，裴予肃还没进门就透过玻璃看到她的身影了，她好像正在刷英语报纸，指尖的黑笔习惯性的上下翻飞。


    说来也巧，裴予肃看过去的时候她也正好抬头往这边看，视线相接的时候挑了下眉，歪头露出个笑。


    “来的挺早？”冉森笑着给他让了通道，顺便敲了敲桌面。“带来了吧？”


    “啊？你现在就看吗？”裴予肃反倒有点犹豫，他抬头看了看表，的确，距离早自习开始只剩五分钟了。


    “么的事，看吧。”冉森伸了个懒腰，做了两个深呼吸。“《瑶族舞曲》我都滚瓜乱熟了。”


    裴予肃不太信任地盯着她看了两秒，最终还是迟疑地交出了手上的谱子。


    他也不知道是该说有如神助好，还是自己真的太期盼能够实现这个画面了也好，但的确，他昨晚刚把谱子拿出来，打算试着自己选选曲时，那些旋律就自然而然地出现在了他的脑瓜里。


    只需要他按部就班的把那些片段标注出来就可以了，至于什么连贯性艺术性......对不起这个他真不会了。


    冉森已经接过去了谱子，正在认认真真的看。


    她速度算不上很快，一手捏着谱子一手指着，脚尖还跟着一点一点，看起来像是在熟悉旋律。


    裴予肃趴在桌子上，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冉森，看着她专注的棕色瞳孔和在阳光的照耀下显得浅色到发金的头发尖，总觉得这个时候的冉森看起来有点不太一样。


    冉森的估计很快，就在早自习的铃声响起来的前一刻，她把谱子还给了裴予肃，然后，还没等裴予肃反应过来，一把从自己的包里抽出了另一份蓝色的谱夹，从中抽出两张谱页，飞快地勾画了起来。


    落笔的时候老师刚好进来，她把画好的谱子放回书里，拍了拍合上的英语书，给了裴予肃一个稍后再说的目光。


    ......行吧。


    裴予肃认命地拿起课本开始学习——他只能学习，毕竟冉森看起来是不像搭理他了。


    小纸条都没传，也是，冉森想知道的事儿他都交代了，现在只剩下的是他想知道的事儿了而已。


    说真的，裴予肃从来没觉得这个早自习和第一节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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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的时间是这么漫长。


    等到终于下课了的时候，裴予肃甚至感觉自己头发都要白了。


    冉森这个人，偶尔真是有点恶趣味的。明明她平时无论上什么课都是很认真的，偏偏就今天有事儿没说完，也就偏偏今天她总是时不时看向裴予肃，然后对着裴予肃的目光露出个笑。


    就又转过去了！


    裴予肃这个心脏啊，就跟着一会儿快一会儿慢的，他都感觉自己是不是要心律不齐了。


    这下可算是自由了！


    “别躲啊！”裴予肃看着作势好像要起身的冉森，头一次心急到伸手，直接抓住了人家小姑娘的衣服，一把把人拎了回来。“快点告诉我啊！”


    “嗯......告诉你什么啊？”冉森也没生气，甚至笑眯眯，看起来心情还很好的样子，还伸手捏了一把裴予肃没褪干净的脸颊肉。“别光审啊，你倒是问啊？”


    “你！”裴予肃一双桃花眼瞪得滴溜溜圆，像是听到了什么不可置信的话一样，纤细白皙的手指抖啊抖，一会儿指着书桌一会儿指着冉森，语无伦次的仿佛受了天大的冤屈。


    冉森一点儿没急，心情很好的欣赏了一会儿同桌的美色，眼睁睁看着那双漂亮的眼珠子有点泛红的趋势，才把谱子拿了出来。


    “行了，不逗你啦。”她优哉游哉地样子，和小媳妇儿样的裴予肃形成了鲜明反差，好像一个恶霸座山雕。“基本上就按照你改的那个就行，不过有些旋律不是小提琴的，我稍微调整了一下，我给你哼一下，你看看行不行。”


    表演滑的时间，相对比其他项目要自由很多，裴予肃原本打算是切一个四分钟左右的曲子，冉森做了个变动以后相对长一点，但顶多也不会超过四分钟零五秒。


    冉森和裴予肃的节奏感都是一顶一的好，冉森一边哼着，裴予肃一边也在心里默默地数拍子，最后两个人几乎同时停下，相视一笑，彼此都觉得有几分快意。


    确实有点爽。


    “虽然我有点分不出什么音是什么音。”最后，还是裴予肃先打破了平静。“但我觉得，你哼的好像是比我切的要好一些。”


    “那是自然。”冉森有点小骄傲地扬了扬头。“我很强。”


    “好。”裴予肃心情好了，人也像是三春桃花一样灿烂了起来。“那很强的冉森同学，大概要多久可以帮助可怜的裴予肃同学，去实现一下他的心愿呢？”


    **


    又是一个周六。


    一个身形匀称的少女，单肩背着一个银色反光的盒子，步履匆匆的在道路上走着。


    那个银色的盒子不算太大，看着倒是很酷，上面还有着丝丝缕缕的暗纹，她的另一只手里还拎着一个大大的兜子，看不清里面放得什么，只能看着似乎有着什么很长的东西，从袋子里支出来张牙舞爪的腿。


    正式急匆匆地要赶往场馆的冉森，今天，她和裴予肃约好了，要第一次尝试合作。


    那个，裴予肃从未展示过的曲子。


    《瑶族舞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