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偷偷来的。”


    冉森的家里没有装修，裴予肃自己都是睡在行军床上的，这会儿上面已经铺好了他自己带的衣服和褥子，男生不太好坐，只好委委屈屈地蹲在墙角。


    “老大确实不知道我今天晚上过来，不，应该说她就不太想让我过来。”


    现在想想老大的决策是对的，他的确应该乖乖听话的……男生瘪了瘪嘴。


    他要是没偷偷过来，就不会撞上这个人，就不会落到现在这么被动的境地了。


    男生不无心酸地想。


    “这样，我现在就走，你就当今晚没看见过我行不行？”男生在那蹲了一会儿，两只脚轮换重心轮的都麻了，也没想好到底要怎么忽悠眼前的裴予肃，最后有点摆烂地才开了个玩笑。


    没想到裴予肃竟然还真的点了点头。


    “行。”裴予肃的动作和他的回答一样干脆利落，直接起身打开了门。“再见。”


    那男生一头雾水地离开了。


    这次裴予肃没有再站到窗边看，他只是躺回了床上，在心中梳理这次的事情。


    他没有问那个男生的名字，更没问他今天来的目的。


    原因很简单，他猜出来此事不寻常了。


    他现在可以确定的信息有三个。其一，那个男生确实认识冉森，且很可能是冉森之前的同学。其二，他和冉森一直有联系，并且知道冉森的绝大多数事情。


    而其三，就是这个事情，冉森不想让别人知道。


    这并不难猜，如果不是过分谨慎，这个男生不会都没有提前问过冉森就直接跑过来，这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冉森不想让这件事留痕太多。


    或许有人会认为见面被发现的风险更大，但那只是相对而言，只要拿捏好见面的地点和时间，完全可以在不调监控的前提下做到神鬼莫知。


    而监控，又哪儿是那么容易调的。


    但网络就不一定了。


    或许……冉森这件事情并不违反任何规定，她只是单纯的不想被别人知道而已。


    裴予肃眯了眯眼睛，然后翻了个身，睡觉去了。


    这种别人的事情，多思无益。


    反正他是不会承认他打算找个好时机直接问问冉森的。


    裴予肃承不承认已经没那么重要了，他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都忙得很。


    换环境总是兵荒马乱的，更何况他可不仅仅是要换环境，裴予肃的面前还横躺着另一个难关——升组。


    总而言之，等冉森再次接到裴予肃的大段消息时，已经又过去三周了。


    大半个月可能听起来很长，但对于高中生而言真的没几天，尤其是冉森这样的苦行僧，好像眼睛一闭一睁，这日子就流水一样哗啦啦地淌过去了。


    【挣：好累啊……】


    【挣：明天咱是不有半天的休沐？你憋闷在家了，拿着作业出来请个客呗，带着你妹也行。】


    【挣：不想自己写作业了(T?T)】


    冉森看着消息，忍不住勾着嘴角乐了一下。


    休沐这个破词是他们苦中作乐取出来的，高中生的假期太少，少年人哪怕再有心力，也少有不喜欢出去玩的。


    他们老师就用古人半月才休一天的事情激励他们，然后被不知道哪个小傻蛋自以为小声，实际上全班都听到了的声音说了一句。


    “古人好歹是一天能洗澡，我们的半天，顶多洗个头。”


    全班哄堂大笑，老班瞠目结舌后也忍不住笑了，这个被用的不伦不类的古代词就成了他们班会心一笑的小暗号了。


    回忆一闪而过，冉森戳戳屏幕回了个嗯，然后收拾好书包，去了老地方。


    **


    裴予肃到的时候，冉森面前的果茶已经下去一半了。


    自从裴予肃在青年组小有名气以后，冉森这边的财政状况也宽松了许多。


    而资金不再捉襟见肘，冉森对自己的标准自然也松快了不少，至少点小甜水还会给自己加个小料了——她是比较坚定的“八宝粥党”，就喜欢在大量小料里吸取部分奶茶。


    裴予肃照例是不喝的，他也已经在队里吃完了晚饭，只过来一起写写作业，顶多再喝个小牛奶。


    冉森坐在了临街靠窗户的位置，奶茶店灯光略显暧昧，裴予肃隔着一条街，看得有点费劲。


    她头发长长了，就是在他们初见时候发型的基础上长的，她好像完全没剪过也没修过，多亏了她发质还行，且颜值过硬，无论多么凌乱的发型都能搭配出独特的美感。


    不过裴予肃猜测，她多半是嫌剪头发麻烦又花钱而已。


    裴予肃没有继续猜测下去，因为冉森敏锐地发现他了。


    虽然隔着一层玻璃又一条街，但一直盯着她看的话，也是会被发现的哦。


    裴予肃随即对着对面笑了笑，然后左右看看红绿灯和车，小跑着过来了。


    他一向遵守交通规则。


    冉森显然也对这一点十分满意，毫不吝啬地对着裴予肃笑了一下，然后掏出来一个饭盒。


    “知道你的规矩，不用太担心，都是你能吃的。”冉森晃了晃那个饭盒，然后直接推到了裴予肃面前。“不用为难，不想吃就不吃。”


    裴予肃乖乖巧巧地一笑，抓起饭盒一把打开，漂亮的桃花眼里小星星一闪一闪。


    然后又灭了。


    “怎么又是这些。”裴予肃嘴角的笑意都带着勉强。“天天都是这些东西......我感觉我过得连猫猫都不如。”


    “猫？你怎么会想要和猫比？”冉森探头看了一眼自己亲手置办的饭盒。“这不是挺好的吗？蔬菜鸡蛋牛肉，我都给你买的好的呢。用的调料都不多，盐是进口的高价海盐，酱油是专门婴儿的酱油。还给你点了点胡椒呢。”


    “那你这点是真点啊。”裴予肃苦着脸炫了一块牛肉。“下次可以多放一点点的，我在食堂吃的都比这个够味。”


    “哦，行，这不是怕吃出问题么。”冉森无所谓地耸了耸肩。“但和猫有什么关系？”


    “因为我最近刷到了很多猫饭的小视频，后来发现，我和猫吃的好像。”裴予肃拿起手机戳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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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分享了好几个视频。


    冉森：？


    不太懂，但可以看看。


    裴予肃发来了五个视频，封面全都是各式各样的可爱猫猫，冉森大致扫了一眼，最后挑了一个浑身雪白的长毛猫猫点进去了。


    没什么别的缘由，单纯觉得这只白白得很像裴予肃。


    也确实是很像。


    冉森看着那只猫猫吃饭，笑得差点从椅子上跌下去。


    “怎么就这么巧。”冉森一边用手抹着笑出来的眼泪，一边用手机对着饭盒。“还真吃的一模一样，甚至人家猫猫比你吃的还好。”


    “是啊，人家还有好多冻干和鱼油什么的呢，光是肉就有好几种。我就光吃个牛肉。”


    裴予肃很配合，装得可怜兮兮地搓了搓脸，不像天鹅反倒像只小海獭。


    好在裴小海獭只是像，不用真的拿小石头邦邦砸饭盒，只需要大口大口吃。


    他过了发育期，但发育的太猛，身上肌肉有点跟不上，最近正在增肌，天天猛猛吃得十分干净吃到痛苦面具。


    “没事，我可以，我坚强。”裴予肃叼着牛肉，含泪下咽。“我现在距离收集齐所有四周跳只剩最后一个半了，只要把肌肉量提升上来，拿下最后一个半甚至4A指日可待！裴予肃，我可以！”


    精神状态十分良好，引得身边几桌纷纷侧目。


    冉森以手支额虚虚蒙脸，只想低头找个缝钻进去躲一躲。


    “好啦好啦我小点声嘛。”冉森一直觉得裴予肃最近活跃地很，比之前刚认识的时候活泼了不少。“我马上就要我升组后的第一站了，是大奖赛的中国站，你要不要来看？”


    冉森沉默了一下，定定地看着裴予肃。


    这孩子现在正趴在桌子上，两只大眼睛水润润，眨巴眨巴地看着人，眼里的期待溢于言表。


    冉森原本是不知道的的，还是这些年岁和裴予肃一起耳濡目染才明白些许。


    这是给裴予肃铺路呢。


    他上一个赛季，青年组的最后一个赛季，成绩那么漂亮，这很可能给他成年组很大的助力，但在国际上，本国的运动员不占优势，甚至被明目张胆的打压误判，所以，为了他的正常成长，国家费尽心力给他安排了这样一场。


    毕竟是在自己国家，本国以公平为主，虽然不会偏袒自家孩子吧，但至少也不会让别人太欺负自家孩子。


    不然，裴予肃是不会有这个待遇的......毕竟他实力足够强嘛，之前甚至都强到可以打破部分黑暗和打压了，放在青年组的时候，当然要派出去尽量撒欢，把本国留给需要锻炼的其他苗苗。


    “其实心里还真有点毛毛的。”裴予肃戳着最后一块鸡蛋清，把那块可怜的鸡蛋清都戳成了蜂窝煤。“压力大啊，在家里待遇是好，但是，就是，你懂吧，多少有点开运动会家长在下面坐着的感觉。”


    “不过没事。”裴予肃兀自愁了一会儿，有突然展颜一笑。


    “也好，有压力才有动力。”


    咖啡店的光略微昏暗，映在少年眼里，却灼灼生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