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予肃自己不知道，事实上，在实时转播的屏幕里，他的状态看上去算不上多好。


    嘴唇白到吓人，汗多到整个人像是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身上的肌肉还会时不时的痉挛，只有那双眼睛，还像星子一样，闪动着耀眼的光。


    他今天能比出这个状态，着实是有点爆种了。


    所有的跳跃都没有一丝缺陷，高飘远的仿佛从标准视频里抠出来的一样，甚至其中还有两个是单举手，一个双手高举，唯一一个没有举手的4T，还用上了延迟转体。


    在跳跃的分数上，今天没有人会比他做的更好了。


    而他的艺术表现力又是一如既往的强劲，今天这种做到了全体自发起立鼓掌的节目，裁判组就算是再想压分，也不敢做的太过离谱。


    裴予肃唯一的失误是后半段的旋转，他的重心还是有点偏离了，这是他体力不够的事情，不过今天的赛场上也没有人选择4A。


    如果裴予肃是北美或者俄系的，他的教练已经可以开香槟了。


    但他不是。


    所以他必须担忧着自己的分数。


    不过......


    小胖教练拍了拍孩子的背，又背过身，悄悄抹了抹泪。


    很好了，真的已经很好了。


    无论今天裴予肃能不能夺冠，他这一场天鹅湖，已经足够被记入他个人，甚至整个花滑历史上的经典节目之一了。


    他觉得自己很幸运，能见证这样一个节目的诞生，更是从他的学生手里诞生。


    裴予肃没有发现自己教练的异样。


    他对自己的天鹅湖注入了太多感情，以至于一直到现在都有点没太缓过来，眼睛还注视着那片冰场，似乎内心里还在伴着天鹅湖的曲调一起跳跃起舞。


    而他的分数，也的确出的格外的慢。


    可能是没有人想到，这个略显命途多舛的小将能在重回赛场的第一个大赛就表现的如此生猛，也可能是因为大家都知道，他们国家的的裁判组总是十分严厉但公平，所以刻意减少了很多，在别的地方能靠发大水拿分，但实际上技术并不过关的动作。


    大家都比拼硬实力候，裴予肃这种完全靠自己的真材实料就凸显出来了。


    好像过了有一个世纪那么漫长，等大屏幕里终于出现裴予肃分数的时候，裴予肃已经快要睡过去了。


    肾上腺素的功能消退，过度兴奋和劳累带来的效果逐渐显现，种种因素叠加让现在的裴予肃比平日里更加沉默。


    他一个接着一个的打哈欠，漂亮的眼睛红彤彤的，泛着水雾。


    以至于在看清分数的那一刻，他的教练已经兴奋到起飞了，他还稳稳当当地坐在原地，有些惊讶地看着自己的教练，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眨巴了两下眼睛才反应过来，哦，是他的分数出来了。


    那是一个足够让人惊喜的高分，裴予肃飞快地在心里算了一遍，发现加起来以后，已经比现在的第二领先15分了。


    而他昨天的短节目，仅仅比第一低了3分而已。


    除非短节目排名第一的那位现役第一爆种成功clean一个加上4A的节目，不然，他真的可以开始半路开香槟了。


    裴予肃已经累到脑子迟缓地有点处理不过来这个信息了，他极其缓慢地把最终的分数又在脑子里过了一遍，然后轻轻地、轻轻地绽开个笑。


    越笑越大。


    很开心，真的很开心。


    他很开心，在自己国家的土地上，尽自己所能，展现出了这个节目他目前能做到的最好的状态。


    他也开心，他取得的分数，没有辜负自己的节目，没有辜负自己的努力。


    冉森也很开心。


    她比裴予肃本人激动多了，甚至激动到感觉自己心脏都有点疼。


    这个时候，她就已经完全把什么销量、小天鹅抛在了脑后，只单纯的为自己的朋友开心。


    也为自己的国家开心。


    看，这个得到了冠军的人，是他们国家的。是她的朋友。


    很好很好的朋友。


    裴予肃领奖的时候就已经恢复了兴奋——肯定是要兴奋的，这可是实打实的世界冠军了。


    世界冠军哎！


    虽然大奖赛仅仅只是一个开始，但既然他可以拿到大奖赛的冠军，那他为什么不可以展望一下世锦、乃至奥运呢？


    他可以的！他当然可以的！


    少年目光灼灼，身披国旗，带着金牌的样子俊秀灵雅，不自觉地就能吸引住全场所有人的目光。


    冉森静静地注视着他，罕见地拿起手机，连拍了好几张。


    她原本都做好了一堆关于今晚裴予肃夺冠后的冠军天鹅娃娃，但现在她觉得，她需要重新做。


    想象出来的图案，到底是没有实物放在眼前来的震撼。


    冉森大胆地推翻了自己之前的所有设计，并直截了当的发布了公告，道歉娃娃要晚两天出，她需要重新设计。


    网友们理解归理解，但也是真着急。


    这可是这么多年来，罕见的、男单出头的苗苗啊！


    之前裴予肃在青年组他们不敢想，后来升组拿到银牌了也不敢想，现在了，都金牌了，他们还不能展望一下了吗！


    好在冉森自己也在激动，直接熬了个通宵出来了两套设计图，一套黑天鹅一套白天鹅，一边加急联系工厂一边先放了图出去。


    冉森发了给统计意向的状态，几乎是她这么多年来，数据最好的一条。


    别说，这金牌是养人啊。


    冉森一直到做到表演滑的场地上，才后知后觉地开始开心自己的销量，裴予肃这金牌一拿，各路新闻媒体热烈报道，带动的她这边销量激增，娃娃涨幅甚至不是最高的，增幅最好的反而是其他的周边。


    毕竟表演滑不能扔娃娃，但其他周边都很有纪念意义。


    不过明信片什么的就都和冉森没关系了......毕竟那是裴予肃自己的。


    裴予肃现在的资产已经不可同日而语了，再加上这个金牌后队里给的奖励，他现在甚至开始考虑买房了。


    他早就想买了，最好和冉森近一点，他早就有这种想法，想要和自己所有的朋友都住的很近。


    以前是没有条件，这会儿有条件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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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然也就想想了。


    不过他对钱没有太清楚的概念，导致他之前不太敢像冉森一样分期买。现在队里有奖励政策，他需要分期的时间应该不会特别多。


    小孩儿心思有点活泛了。


    冉森听到他的打算以后，倒没有他那么兴奋。


    裴予肃的情况和她自己又不一样，她现在一人吃饱全家不饿，所有决定几乎都可以自己做主。


    反正后续也自己承担就好了，但裴予肃不一样，他要是想买房，这种大决定肯定最后要听父母的。


    不过......现在的重点是看表演滑。


    裴予肃表演滑的考斯腾就没有天鹅湖那么华丽了，不过配色的风格确实一脉相承的用了对比色，青绿之间有序分布着其他颜色，像是类似《千里江山图》的山水画，也像真正的山水。


    他的节目名字也很有诗意——《天地》。


    裴予肃今天还做了点妆造，半长不短的头发扎了个半扎发，黑白墨色的飘带垂下，随着他的动作飘逸在空中。


    很美。


    美的冉森当场在脑子里库库打印新设计图，又肝了一个大夜。


    好处是她这一波赚了个盆满钵满，而且还没有晕机——实在是太困了，导致上了飞机以后眼睛一闭就睡着了，再睁开眼睛的时候，飞机已经平稳落地，即将打开舱门了。


    “你别说，这种感觉还挺好。”冉森困得耷拉着脑袋，开着跟随模式亦步亦趋。“不知道怎样才能把这个效果变成常用选项......”


    “想都别想。”裴予肃大逆不道地伸手敲了敲她脑袋。“以后你给我好好睡觉！”


    冉森扒拉了他一下，没太扒拉动，也就没再管。


    她真的有点太困了，哪怕是刚刚在飞机上睡了一觉也有点没缓过来，再加上在山城吃了海鲜又吃了火锅，她这会儿肠胃也不太舒服。


    裴予肃看着，只觉得她好像整张小脸都抽吧了起来，看着可怜兮兮的，倒是还挺可爱。


    冉森觉得他纯属脑瓜子有泡，完全是因为他刚拿了金正春风得意，看啥都开心，看个飞机都觉得眉清目秀。


    裴予肃并不否认这种说法，但他依旧据理力争，列举了好几天证据，试图证明他就是觉得冉森可爱。


    ......最后激发了冉森的DNA，强挺着困意开始在路上给裴予肃补课。


    步入高二，知识的质量都有了一个提升，更何况他们现在还要面临结业考试，如果想要拿到全A，压力还是不小的。


    冉森和裴予肃都多多少少有那么一点强迫症，虽然不知道这个全A有什么用，但既然有，他们就想试着拿一拿。


    但结业是所有科目都需要考试，冉森和裴予肃的薄弱项都还挺明显，冉森的地理化学，裴予肃的几乎全部文科，都各有各的差。


    只是裴予肃差的比较平均，冉森不好的是真特别差，所以两个臭皮匠还能互相带一带。


    冉森自己是觉得，这样挺好的。


    一个人学习和两个人学习是不一样，学习的道路上有个伴，遇到难题时候的焦躁仿佛都少了很多。


    真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