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王叔才咳咳两声以示回应。


    王叔虚弱的声音，倒是真的像是要咽气了一样。


    他呼哧带喘地说道：“我是，要，要死了吗，我，我还这么年轻。”


    那两个阴差叹了口气，惋惜道：“是啊，生死不看年龄，说是三更死，就不能到五更，您虽说还年轻，但是在人间的日子确实到头了。”


    另一个阴差，也是好言相劝，“哎呀，你别难受，你看我俩这模样，死的时候，比你还年轻的。”


    “放心吧，没啥的，这下边的生活，现在是越来越好了，现在很多人都说，比上边的日子要好得多呢。”


    “冥王十分清明，地府的秩序好得很，只要你肯劳动，就有饭吃，在下面，赚多少钱也不重要，人们最看重的也不是这个。还有，底下弯弯绕绕的东西也会少很多，到处都很清明。”


    “哎呀，总之，下面并不差，这说起来太麻烦了，我这一时半会也说不完，等你自己下去，自己看看吧，我保证不骗你。”


    光是听声音，就能听出是哪阴差了。


    这个啰里啰嗦的，一听就是那个吃起贡品来没够的。


    人不可只看一面，鬼也是。


    别看他食用香火和贡品的时候，贪婪不知满足。但现在真心劝说起来，倒是挺有耐心的，耐心地跟哄自己家孩子一样。


    真是应了那句话，拿了人家的东西，就得给人家办事。


    此时，王叔也开了口：“二位稍微等一下，我再看一眼我妻子好吗，我死了不要紧，就是留她一个人在世上，实在是太可怜了。”


    “行。”那阴差接着就答应了。


    不过说道：“有什么话要说，就尽快，没时间了，一会你魂魄离体，再说话他可就听不见了。”


    阴差很是热心，到那时他们的警告对王叔并没有用，因为王叔早就没有实体了，他们以为的实体只不过是我的障眼法。而小霞也被我关了天眼，现在不管王叔说什么，他都是听不见的。


    所以，王叔自然也就没说话，免得那两个阴差发现异常。


    我心里也是捏了一把汗，现在王叔在他们眼里还是活人的状态，所以，刚刚王叔说的那些话，小霞按说是能听见的，但是实际上，小霞却一点反应都没有。


    还好这两个阴差傻。


    沉默了很久，那两个阴差才开口道：“真的到时间了，你确定一直不说话吗。”


    没有声音……


    王叔依旧沉默不语。


    “行吧，既然没话说，那就走吧，正好你妻子现在也是睡着的状态，不让她看见这一刻，也是好的。”


    原来……


    我提着的心，现在才放了下来。


    原来不是阴差傻，而是小霞聪明。


    “小霞，我要走了。”声音很小，很小，王叔在跟小霞做最后的告别。


    小霞依旧是没有任何声音。


    “走啦，走啦，不用留恋啦，每个人都是带着钱来到这个世界上的，你放心，你走了，她也能活下去。”


    “谢谢。”


    “哐啷……”随后，就是一声闷响。


    他们应该是走了吧。


    “呜呜呜，呜呜呜……”接着，便传来了小霞的哭泣声。


    我们三个默契地一同从玉牌中出来了，与我们一起出来的，还有阿生大爷。


    这家伙，在里面的时候，就叽叽喳喳问我们发生了什么，我没有耐心跟他解释，他便直接跟了出来。


    直到出来看见小霞正趴在床沿上哭哭啼啼，这老家伙才闭上了嘴。


    我嘴角勾起一抹弧度，心想，这老家伙，也有不好意思的时候啊。


    我不知怎么安慰小霞，确切来说，我觉得她也不需要安慰，这时候，他可能只是想哭一下而已吧。


    我走过去在他肩膀上拍了拍，希望能给她一点力量。


    她的声音很大，哭了一会，不知是不是太伤心了，竟然站起身往门外跑了出去。


    “你穿件衣服，这样会冻着的。”我想拉着住他，但是丝毫拉不住。


    我跟着她跑了出去。


    只见她跑到南墙跟上，搬了一把梯子，竖到了门口的墙上，一个人就开始往上爬。


    “你干嘛，你快下来。”直到这时，我才意识到，小霞不只是做样子，她是真的受不了了。


    但她根本不听我的，只管一股脑地往上爬。


    一边爬，一边吆喝道：“小凡他爸，你回来，你去哪里，你快回来。”


    喊着喊着，她就爬到顶了。


    这时，她突然把身上的外衣脱了下来，用手紧紧地扯着衣角，然后就开始忽闪。


    一边忽闪，一边重复刚刚那些话，似乎她真的觉得这样就能把王叔呼唤回来一样。


    她的声音很大，刚刚回屋躲着的那些人，纷纷被他惊动了。


    包括小凡。


    此时，大家纷纷从房间里出来了，别人都是站在下面吆喝，希望她能赶紧下来。


    只有小凡，穿着睡衣就开始爬梯子。


    虽说是毛茸茸的睡衣，但是北方这冰天雪地的，就是再穿这么一件，也是能被吹透的。


    小凡一边爬，一边说道：“妈。我陪你喊。”


    大家担心小凡有危险，纷纷过来扶着梯子。


    那梯子，经过一个冬天的雨雪，也不知道上面有没有结冰，梯子上面滑不滑。


    小凡的速度很快，没一会，便爬上去了。


    他们俩人一起站在房顶上开始喊，一个喊爸，一个喊孩子爸爸。


    “爸，你再回来看一眼，爸……”


    我听着他们娘俩的声音，喉咙像是被刀子割了一样难受。


    爷爷这时叹了口气，王家老爷子也是发出同样的声音。


    爷爷跟我说道：“这是我们这的传闻，说是，刚死去的人，只要亲人拿着他生前穿的衣服，站在房顶上大声喊，他们听见了就能回来，小凡她妈那件衣服就是小凡他爸之前穿的，她大概是想把人喊回来吧。”


    “是啊，人家说是刚死了的人，这样管用，但是小凡他爸，都死了多久了，哎，不说了不说了，就当是她的一个念想吧，可能这么做了她能舒服点，这样也是有用的。”


    我看了看房顶上的娘俩，咽了口唾沫，良久发不出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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