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6. 伯仁因我而死

作品:《宋总她不想持玉玺

    宋元落终究还是又晚了一步。


    晨光初绽的时候陈氏婆媳和康王妃裴胭眉以及几个崔氏女眷纷纷在牢中自尽了。


    几位身份尊贵的女眷都被单独关押在封闭牢房,谁曾想竟都选择了同样的方式和时间结束生命。


    看押牢房的牢头不敢上报此事,和负责流放的官员一通气,索性按照因病暴毙而亡草草糊弄了过去。


    毕竟流放路上死一些人再正常不过,尤其是这类被株连九族导致队伍里只有女眷和幼童的组合,在路上受一些官兵的玷污失去清白都是常有之事,基本上能坚持走到流放地的没几个,上头也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谁曾想宋元落会在这个时候来过问此事,而她可是如今夺嫡大热门之一魏王府上的贵奴。


    负责流放的官员不敢隐瞒,老老实实将事情经过和自尽人员的名单交给了宋元落。


    宋元落也果真如他所说在乱葬岗找到了那些女子的尸体。


    安排人寻墓址安葬那些女子,又同那流放官员半威慑半笼络地交涉了一番,午时宋元落终于送走了这些流放女子。


    “此一路,怕是艰险万分。”


    宋元落知道那些流放路上的潜规则,哪怕她给了再多金银和威胁,她也清楚她救不了她们。


    不是因为她对这个时代有多了解,只是因为她足够了解人性的恶。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命数,你承担不了。”濮翊扬将油纸伞微微朝她的方向倾斜了几分,可还是挡不住落在她脸上的细雨。


    宋元落自然知道他是想安慰自己,给了他一个“我没事”的眼神,又将伞柄扶正,却还是忍不住自嘲地叹了口气。


    “我虽然不喜欢萧汜,却也不想做背信之人,谁曾想两次答应他的事情都没能做到。”


    “萧汜和崔家男丁这个时候也已经行刑了,九泉之下他们也算团圆。”


    “可真是个地狱笑话。”宋元落再次无奈地摇了摇头,两人一时都没有继续说话。


    又并肩沉默走过一段路,宋元落换了个话题,“翊扬,杀人是什么感觉?”


    濮翊扬垂眸沉默了片刻,轻声道:“她们的死与你无关。”


    “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啊……罢了,不聊这个,我们说点轻松的话题,即将成为驸马爷的感觉怎么样?”


    “……”


    “即将成为容王妃的感觉怎么样?”


    “……”


    又是一阵沉默,宋元落和濮翊扬默契地偏头移开了视线,恰好看见细雨中仍在支摊做生意的一家小面摊。


    夫妻俩各背着一个半大的孩童,额头布满了汗水,脸上却都挂着幸福地笑容。


    雨渐渐大了,宋元落看了眼濮翊扬变色的右肩,拍拍他的手带他进了那家小面摊。


    两人点了一碗最简单的葱油面,安静坐在雨帘下看着摊外匆匆跑过的行人,一时都有些感慨。


    “我虽然知道人类的情感是世上最复杂的东西,可有时候还是很难理解。就好比萧汜,生前那般欺辱无视裴胭眉,可临死却反倒放心不下她。说他做戏吧,临死又何必多此一举;可若说他痴情吧,他又妻妾成群,甚至最后中了花满烟的美人计落得如此下场。”


    宋元落说话间摊主已将两碗面端上桌,她道了声谢,目光随着摊主离开的身形而移动。


    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为了几文钱的活计忙忙碌碌,这样平淡而循规蹈矩的生活并不是她所期许的。


    见过汪洋的人是无法安居于沟渠的,狂风巨浪对他们而言不是灭顶之灾,是活着所不可或缺的兴奋剂。


    但这对夫妻脸上的满足笑容亦是她从未有过的感受。


    她想濮翊扬大概也是一样的感觉,因为他自面端上来后便闷头吃着,再没说过话。


    “翊扬,等萧滐继承皇位后,我们一起去江湖走走吧。”鬼使神差一般,宋元落忽然说道。


    濮翊扬吃面的动作一顿,抬头的动作都有些迟钝。


    大概是他怔愣得实在有些久,宋元落有些赧然地尬笑两声,低头夹了根面条,“也没人说驸马爷不能离开景州,抽空旅个游什么的还是可以的吧,呵呵。”


    “不当驸马。”濮翊扬回过神,飞快地接话道,耳尖诡异地涨到通红,神情却异常认真,“我们去江湖。”


    宋元落眨了眨眼,片刻后扬眉笑道:“所以江湖在哪儿?”


    “徙倚坡,洛神川,芝田阳林,沧海渊池,你一定都喜欢。”


    “听起来还真都挺有趣的。”


    “那约好了,不能弃言。”


    “毁诺的是小狗。”宋元落弯眼笑着伸出了小拇指,“拉钩。”


    ……


    康王死后汴京的局势一下子就变得很明朗,萧朝搴几乎锁定了胜局。


    虽然也有与肃王交恶多年的康王旧部势力试图扶持萧滐,但与萧朝搴比实在是杯水车薪。


    除此外汴京城还有一个极大的变动,那就是仁侑帝终于撑不住了。


    只是对外隐瞒了病情,只是谎称因康王之事太过悲痛,需要时间休养生息,朝事暂由容王代理。


    容王暂代朝事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册封陶松雪为明善公主。


    大虞当朝唯一一位公主册礼,亦是萧玉珩作为“代理皇帝”出席且主持的第一个大型宴会,办得极其奢靡张扬。


    几乎所有京中权贵都带着重礼出席了这个宴会,将空间不算小的驿馆围得水泄不通。


    不过有两人却不在期间。


    一个是肃王妃李襄莛,另一个便是宋元落。


    册封礼这天也是裴胭眉的头七。


    “阿眉这丫头太执拗。”李襄莛将一沓纸钱放到火盆里,无奈而悲哀。


    宋元落并不了解裴胭眉,只是沉默地蹲在火盆旁用纸条将那沓纸钱捣了捣,好让它烧得更旺些。


    她知道自己并不需要说什么,李襄莛要的只是一个听她说话的对象而已。


    果然,下一秒李襄莛就自顾自说了起来:


    “她爱慕了萧汜一辈子……”


    裴氏有将女,天资卓绝,精通兵法,被戏称为战神转世。


    而萧皇室第五子,风流倜傥,尊贵殊荣,是天生的多情种。


    青梅竹马,两小无猜。门当户对,天作良缘。从此将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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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卸下银甲,琐深宅,捻绣针,一心学作他日夜思慕的舞妓姿态。


    只可惜临死前他们唯一一次交流,是萧汜示意她装病离席,为陶松雪腾座。


    “傻妹妹,你就算陪他一起去了黄泉,踏上奈何桥还不是都忘了。转世谁也不记得谁,又怎么续前缘。”


    “忘了便忘了,来世就不要再遇见他了。“宋元落敛眸说道。


    李襄莛看了宋元落一眼,片刻后笑道:“没错,别记得那混蛋了,听姐姐的,投个好胎,随心所欲地活一回。”


    宋元落跟着笑了笑,歪头看向李襄莛。她看了很久,看得李襄莛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我脸上有什么?”


    “如果是你,你会自尽吗?”


    李襄莛挑了挑眉,沉默片刻后看向宋元落,“怎么,你盯上萧朝搴了?”


    “嗯。”宋元落答应得干脆。


    李襄莛有些意外她这份直接,不过随即就想明白了,现在魏肃二王斗得那么厉害,她想动萧朝搴自然再合理不过。


    “你觉得我会为了那混球去死?”李襄莛冷笑一声,拍了拍她的肩,“放心,我一定比他活得久,到时候他那些姘头我有的是时间收拾。”


    宋元落摇了摇头,“我是想问,你有没有兴趣跟我们一起把他拉入泥沼。”


    ……


    幽国国君的信已被快马加鞭送回,对付欣然应允了和亲一事,也丝毫不在意濮翊扬的出身。


    陶松雪同样如此,对濮翊扬好极了。


    那日春猎百官虽都在场,但皇帝膳厅的事情却并非亲眼目睹,甚至已经传了好几个版本了。


    今日众人一看两人眉目传情,便知此事八九不离十了。


    至于濮翊扬则全程跟被架在火上烤一样,却又不得不在慕糯之身后随时护她周全——也真不知道墨鸦这趟远访能否找到宋元落想找的人。


    午膳开始前不久,陶松雪的侍女悄悄来找了濮翊扬,希望与他一见。


    濮翊扬一进陶松雪卧房就用剑背将陶松雪直接固定在了椅子上,整个动作没有一丝迟疑。


    “上官嘉朗,我不管你在干什么,都别来惹我。和亲一事上你若敢报我的名字,就做好和我同归于尽的想法,我说到做到。”


    他说完直接就离开了。


    陶松雪在椅子上坐了自有好几分钟,才终于发现歇斯底里的尖叫。


    这么久没有露面,见面了也不问候一句,竟上来就威胁她。


    他威胁她?!陶松雪要被气疯了。


    可最让人生气的是她此刻非但没疯,头脑还清醒得很。


    “郡主,我们怎么办?”一旁的侍女小心翼翼问道。


    陶松雪等了她一眼,片刻后咬牙切齿,“他不是想让我找萧夕揽?”


    “好,如他所愿。”


    “郡主,可如今肃王殿下才是夺嫡人选,那个文王顶多能当个装饰品。”


    侍女还算冷静,已经重整旗鼓分析起当前情况。


    可谁曾想她话没说完,陶松雪就已经迫不及待开口道:“夺嫡?呵,不是你们想选什么,是我选的那个才是所谓夺嫡人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