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7. 诀别

作品:《宋总她不想持玉玺

    元和六八年夏,宋元落于潭州凤凰楼设宴,宴请故友新交数人。


    酒过三巡,楼外闷雷大雨忽下,众人相携于廊下赏雨。


    雨落成帘,帘外春庭湖上烟雾缭绕,有一蓑衣客撑杆飘舟而过,留下一副唯美水墨画。


    “六月六,孤舟客,一叶扁舟入雨雾~~”何华醉卧在栏杆上,忽然痴痴地唱了起来。


    她用的是家乡的方言,尾音缱绻带糯,很快让好乐的九尾跟着一起哼了起来。


    宋元落抱臂靠着窗户,望着乌云后若隐若现的一轮皎月有些出神。


    今夜的宴会濮翊扬依旧没来,她也已有半月余没有见到他了。


    “老大,等我脸上这伤好了,你想去哪儿我都陪你去。”九尾端着酒杯笑呵呵凑到了她身边,脸上的伤疤已经浅了不少,可依旧十分突兀。


    他跟宋元落说这是不小心摔在地上被石子划的。


    可宋元落了解他,无论是因何而伤,任何脸上的伤痕对九尾的打击都是致命的,真不知他是如何独自熬过来的。


    宋元落柔眸扫过他脸上的疤痕,又望向不远处一直用余光望向他们这里的邈叔,拿起自己的酒杯同九尾一起走到了邈叔身前。


    “我们三个碰一个。”宋元落微笑着看向他们两人。


    两个人的脸上都露出几分讶异,尤其是邈叔。


    这段时日他们一个唱红脸以医嘱为由强硬地不许宋元落外出,一个则唱白脸以脸上疤痕为由软磨硬泡地缠着她留在知州府内,间接地将她软禁了起来。


    至于濮翊扬,自那个受伤的小娘子伤好消失后,他便也跟着一起不见了踪影。


    宋元落想和他当面说个清楚,可几次鼻子碰灰后便也明白了濮翊扬的意图。


    不想也好,不敢也罢,在萧滐彻底稳坐帝位前濮翊扬是不会让她离开的。


    他不希望宋元落回去和萧滐硬碰硬,也不愿再陪她回去,只能等大局既定,让她自己死了那颗心。


    那个承诺会永远跟在她身后做她坚实依靠的少年终究成了一座不再顾她意志死死挡在她身前的大山。


    宋元落确实十分失望,可比起失望,她更多感受到的是深深的无力。


    濮翊扬在雍国的真实身份应当十分尊贵,宋元落甚至猜测他极可能出身自雍国皇室,不然手下不会有鬼河神医,千面戏子,甚至是飞花阁这样的能人风雨相随。


    宋元落又回想起初遇到邈叔和九尾的场景,顿时觉得自己就像个跳梁小丑一样可笑。


    亏她还自以为是地想方设法去攻略讨好此二人,却不想人家本身就是冲她而来——不,严格来说应当是冲她身后的濮翊扬而来。


    而她此时看似有大虞朝廷,有潭州新任知州何华相助,可整个知州府在她养伤期间早已被濮翊扬布置过一番,她早在不知不觉间成了笼中的金丝雀,哪里还能离开。


    前世拒绝做那只金丝雀,她被一路扶持自己的领路人一脚踹下高楼。而今日,将她囚住的是她两世为人后第一次爱上的人。


    “能遇到你们,我很幸运,也很幸福。”宋元落笑着一口饮尽杯中清酒,咽下满口的火辣灼痛。


    邈叔和九尾对视一眼,也笑着仰颈一口饮完了杯中烈酒。


    “要是翊哥在就好了。”


    “这里的酒不错,等他回来我们再拉着他来喝个痛快。”


    “老大,今夜我们不醉不归。”


    九尾勾搭着邈叔的肩膀,兴高采烈地喊道,说完又哼起了他往日最爱的小调。


    宋元落笑着看着他,靠在栏杆上又转身望向天上孤月,月已被乌云彻底遮蔽。


    一夜笙歌,四人喝了个尽兴。


    楼外雨势由大转小,却依旧淅淅沥沥恼人地下个不停。


    凤凰楼靠山处的墙角一处不起眼的新糊上的小洞被人从内捅开,碎石砖块混着泥水哗啦啦从斜坡上滑落,冷风立刻呜咽着钻入洞口内,却又被吞没在雨声中。


    宋元落狼狈地从洞里爬出,因醉酒而起的红晕上立马渐上泥泞,雨水混着冷风四窜入她的脖颈里。


    她手脚并用地从滑溜溜的地上爬起来,逆着雨水睁眼仰望楼上。


    九尾说的下一次再没有机会了,她和他们,再也没有机会了。


    今夜一别,想来便是永别。


    “宋姐姐,快走吧。”洞口传来何华担忧的声音,伴着雨声显得格外苍凉。


    宋元落擦了擦眼睛,便毅然决然地朝山上走去。


    何华听着脚步声渐渐远去,这才重新堵上了那个洞,随后从地上爬起擦了擦沾满泥泞的手,这才小心翼翼地从怀中掏出宋元落留下的诀别信。


    她还从来没见过这样的关系,朋友不像朋友,敌人又不像敌人。


    宋元落说只要将这一封信给他们,他们便不会去追她。可若是一封信就能解决一切,她又何必冒雨走那样一条崎岖的山路?


    她不懂,但既然答应了宋元落她便不会偷偷去看。


    君子不见得守诺,她却定会做得比君子还好。


    紧捏着单薄的信封,何华快步朝楼上走去。


    ……


    汴京城,御花园。


    新入宫的妃嫔们整齐站成一排,神情各异地看着亭中悠然纳凉的谢贵妃。


    秋初的太阳仍然有些毒辣,很快就让娇嫩的美人们额头覆上一层薄汗,好几个身子虚的甚至已经开始摇摇晃晃站不稳了。


    “聒噪。”亭中笑着逗娃的谢贵妃忽然扭过头,凌厉冰冷的目光顿时将恰才还热到要中暑的美人们浇了个透心凉。


    很快一个满脸皱纹的老嬷苦着一张脸朝那个因摇晃脚下发出了踢踏声的美人走了过去。


    那个美人吓得一下子跪在了地上,满眼含泪地看向谢贵妃,咬着唇却不敢发出一丝声音。


    小皇子矜贵,而她们今日竟敢在小皇子游玩的御花园发出嬉笑声,谢贵妃哪能不动怒?


    这个美人想到半个时辰前因发出惊扰了小皇子的笑声而被当众夹舌的妃嫔,吓得浑身颤抖个不停,连连无声地磕着头。


    只可惜她的求饶显然并未让谢贵妃动容,老嬷甚至连看都没看谢贵妃,直接便弯身脱下了她的鞋袜。


    很快两个太监便一左一右架住了她。


    “身子这般虚,日后怎为皇家诞下子嗣?”谢贵妃轻声笑声,阴恻恻的声音与她看向自己儿子的慈爱笑容显得格外矛盾。


    而身子虚的美人则被强行带上了碎石路。


    谢贵妃爱碎石,尤爱用碎石罚人。陛下宠溺,亲自下令为她在御花园里做了这条两路载满红牡丹的碎石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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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小动静过后,御花园里依旧一片寂静。


    美人们依旧咬牙流着汗站在亭外,只盼着小皇子玩累了睡着,他们也好结束这场煎熬的刑罚。


    可今日的小皇子格外精神。


    难道就没人能救她们了吗?


    众美人心思百转千回,十有八九都在盼着圣驾。这个时辰萧滐正在处理政务,自然不可能来此处,更何况他向来懒得搭理后宫女人为他争风吃醋的小打小闹。


    不过圣驾没盼来,她们倒是意外等到了凤驾。


    “元落最喜欢紫藤花了。”孩童般的语气犹如一阵凉爽的风,隔着老远也传到了亭外。


    谢窈拧着眉,嫌恶地看向声音方向。


    不用想也知道又是那个疯疯癫癫的傻子来御花园找紫藤花了。


    入秋后紫藤花早谢了——不,自她诞下皇子后,便仗着圣宠将萧滐当年亲手种下的一长廊紫藤花都除了,这御花园里早没了紫藤花。


    可那傻子依旧不顾宫人阻拦满院乱跑。


    这个宫里的人是越来越多了,人一多便容易生出各种心思。按理说这个傻子是不可能跑出来的,想必是有人知道她今日在这杀鸡儆猴,故意将她放出来的。


    谢窈看向亭中低着头转着眼珠子的狐媚子们,在心底冷哼一声。


    她们此刻想必在心底想,若那个聒噪的人是当今皇后,她谢窈会不会一视同仁?


    声音越来越远,原紫藤花圃与这里是反方向,那傻子想必是往那里去了。


    谢窈淡淡地收回视线看向自己粉糯可爱的儿子,数秒后垂眸吐出两个字。


    “聒噪。”


    她身边最得力的两个嬷嬷对视一眼,很快便带着太监们气势汹汹地追着慕糯之的方向去了。


    ……


    “一国之后因聒噪被人当众剥了衣裙,只着一身单衣在碎石路上滚了半个时辰”的消息很快传遍了整个后宫。


    而没多久,这个消息便被有心之人传到了宫外众臣府中。


    大虞朝廷又一次震了三震。


    消息传到萧滐耳中的时候已经是一天后了,此时距离帝后大婚的纪念日只剩两日。


    消息是墨鸦带回来的,他又一次无旨出了军营。


    萧滐依旧没有多说什么,因擅离职守罚了墨鸦五十军棍后,又命人给了谢相爷一道入宫觐见的圣旨。


    谢相在众大臣的瞩目中进了御书房,随后去了谢贵妃的寝殿,严厉训斥了自己这个骄纵的嫡女一番后便出宫回了府。


    没多久罚谢贵妃的禁足圣旨便也下了,萧滐罚了谢窈三日禁足。


    此事便在三日禁足中过去了。


    满城贵胄听到打探来的结局后唏嘘不已,却也暗自确定了站队的方向。


    不过数月,而今朝中又哪还有慕相人脉,皆以谢相和萧滐马首是瞻。


    至于那个被碎石扎得满身是血的痴呆皇后,谁又有空搭理。


    没人知道的是入夜后,那位薄幸寡情的帝王踩着冷月途径碎石路,看见石子上的血迹终究还是握拳停住了步伐。


    两日后的夜晚,萧滐终于踏入了那个久未前往的寝殿,寝殿上他亲手题字的牌匾甚至已经落了灰。


    牌匾上,刻着悦凤殿三字。


    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凤兮凤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