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溪午是被窗外的鸟叫声吵醒的。


    他一骨碌从行军床上坐起来，最后的记忆还停留在昨夜跟贺存一起喂完小狗，他们正讨论着狗崽的品种。他懊恼地挠了挠头，自己怎么就睡着了呢？


    “醒了？”


    贺存提着一兜子外卖走进，看见已经醒了的鹿溪午笑道，“快来吃早饭。”


    熬了整夜的衣领和头发均有些散乱，眼底的疲惫和眼下的青黑做不得假，鹿溪午还是第一次看见这样狼狈的贺存。


    “对不起学长，我一不小心就睡着了……”


    “没事，你已经帮了我大忙了。”贺存温和地示意鹿溪午，“走廊尽头是厕所，洗个手来吃饭吧。”


    贺存打开塑料袋把外卖盒端出来摆在桌子上，是一家粤式的早茶，有虾饺，叉烧和炖得黏糊糊的皮蛋瘦肉粥。


    “好香啊。”洗完手回来的鹿溪午像是小兽似的嗅嗅，目光聚集在早餐上，肚子不争气地叫了两声。


    贺存笑意盈盈，一向平淡的语气里夹杂着几分忍不住的笑：“吃吧，都饿坏了。”


    鹿溪午难得有几分羞赧，抿了抿唇决定化悲愤为食欲。


    这家早餐店的菜色做得不错，两个人熬了一晚上早就饿了，风卷残云般的速度把东西吃掉了。


    “诶太好了，你们都在。”


    曹风华推门而入，一脸熬过夜的疲惫神色，白大褂皱皱巴巴，半点没有情场浪子的风流倜傥。


    他已经放弃在鹿溪午面前做形象管理了。


    “初次见面，我是曹风华，是这家宠物医院的医生兼院长。”曹风华礼貌地向鹿溪午做了自我介绍。


    “感谢你昨晚的帮助——对了，你送来的那只小狗没什么大问题，如果你自己没什么想法的话，我们就准备把它和其他狗狗一起送收容站了，可以吗？”


    鹿溪午急忙点点头：“当然没问题，曹医生你看起来很疲惫啊，需要休息一下吗？”


    被美人一声问候，曹风华立刻捂住胸口，一脸感动：“谢谢小帅哥的关心，我现在觉得我还能再做十台绝育手术。”


    一旁的贺存眉梢微扬：“你的统计工作干完了？收容站的对接商量好了？”


    “快了快了，催什么催。”曹风华撇撇嘴，“这次搞完了一个大活，大家商量着周末团建的事情，你参加吗？小帅哥也可以一起来哟。”


    贺存：“准备去哪儿？”


    “城北新建的那个游乐园，得票最高。”


    鹿溪午知道城北的主题游乐园，据说修建了足足两年才完工，联动了不少大热的IP，有不少本地人和游客慕名而去。


    “那家游乐园很难抢票吧？”鹿溪午似乎听周有柏抱怨过，掐点抢都不行。


    曹风华轻咳一声，殷切地看向贺存：“不知道贺老板有没有什么办法啊？”


    贺存无奈，就知道他打的是这个主意，“行，帮你问问。”


    等曹风华走后，贺存突然看向鹿溪午：“你想去吗？”


    鹿溪午正拿着手机查询游乐园的相关信息，摩天轮，过山车，海盗船……从图片上看起来很是精彩刺激。


    “看起来还是很不错的。”鹿溪午举起手机给贺存看，琥珀色的眼眸里满是期待的欣喜，“学长你看，这里面还有真人CS呢！”


    “知道了。”贺存没有多说什么，“赶紧回去休息休息，你下午还有课吧。”


    “对哦！你不说我都忘记了。学长那我先走了！”


    .


    时间很快来到周末。


    鹿溪午是第一次参加这样的活动。之前在俱乐部聚会，不是开黑就是烧烤，很少有这种青天白日的户外活动。


    宠物医院的人都跟曹风华差不多的性子，自来熟，围在新朋友鹿溪午的周围说说笑笑，简直不像是刚认识的人。


    “我说你们看见人帅哥就话多，怎么平时不见你们对我这么殷勤啊？”


    曹风华骚包地戴着墨镜，一身酷炫的荧光粉外套，配黑色工装裤，感觉马上就能上台来段rap。


    贺存远远地看见曹风华的装扮眼角一抽，“你今天的穿搭……”


    “怎么样是不是很帅气？”


    贺存皮笑肉不笑地点头：“……至少不用担心你会走丢了。”


    人群顿时爆发出一阵笑声，连鹿溪午都忍不住弯了眼睛。


    曹风华：你们礼貌吗？


    周末的游乐园多的是来游玩的人。


    幸好贺存提供的是游乐园的VIP速通票，医院众人忐忑地越过一眼望不到尽头的队伍，在另一道标着黄色乐园logo的闸口，贺存递出了自己的票。


    工作人员彬彬有礼地双手接过，核验无误后还给贺存：“欢迎您尊敬的游客，园内设有免费的VIP休息室和餐厅，所有项目您都无需排队，只要走印有黄色乐园标志的闸口就好，周末园内有花车游行，晚上有烟花表演，祝您玩得愉快。”


    进园区的第一站早就商量好了，去玩游乐园人气最高的项目——真人CS。跟某款大热的FPS游戏联动的园区，火到甚至需要提前七天预约场地。


    众人刚好能凑一局CS的最低人数，一群人呼啦啦地杀向射击园区。


    园区的工作人员确认了预约信息，替众人穿戴了射击的装备，开始讲解起游戏规则：


    “本次游戏根据人数分为两两一对，你们身上的马甲和头盔是感应装置，被其他队伍的玩家集中则被淘汰，最后存活的队伍即为胜利者。”


    曹风华觉得手边似乎少了什么，左看右看后举起了手：“教官，请问武器在哪儿？”


    “问得好。”教官指着身后复杂的游戏场地，“场地里藏着你们需要的各种武器，拿到枪后，用戴在手上的磁卡激活它，才会有红外线杀伤效果。”


    “武器归属权可以覆盖，同样用磁卡再刷一次就可以。游戏一共两个小时，期间有两次空投，各位玩家注意红色烟雾升起的位置。”


    “好了，没有疑问的话，你们可以组队了。”


    曹风华大刀阔斧地举了手：“我在游戏里把把吃鸡，有没有人跟我一路的呀？”


    周围的人默默看了一眼他酷炫的衣服，同时退后一步：“哒咩！”


    开玩笑，曹医生这身衣服进了游戏不是活靶子吗？


    鹿溪午眨巴眨巴眼睛，往贺存的方向靠了靠，状似不经意间地开口：“学长等会儿我们往哪个方向走啊？”


    贺存对鹿溪午暗戳戳的小心思忍俊不禁：“往东，一路捡了装备往高处走。”


    “好！”


    不同于两人的一拍即合，曹风华找寻队友的路途确实屡屡碰壁，最后雯姐看不下去了，一把薅住他的领子：“老娘带你飞，躺好。”


    “好的姐，没问题的姐。”曹风华简直感动得落泪。


    教官掐着秒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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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抬手吹响了哨子：“记时开始。”


    贺存反应迅速，十分自然地拉起鹿溪午的手腕往东跑，钻进了树林里。


    游戏的园区远比想象中的更大，过了三分钟，两人才来到第一个物资点。


    虽然鹿溪午玩过吃鸡，电竞选手的准头也相当不错，但不代表他在现实中会对枪械游刃有余。


    这些模拟枪械显然都是仿的游戏里的模型，做得十分精良，入手沉甸甸的，很有分量。


    鹿溪午给自己挑了一把中规中矩的AK，贺存则是在屋里翻到了一把M4。


    贺存熟练地咔咔两下卸了弹匣，但忽地想起这是模型不用子弹，又悄默声地给装了回去。


    “太帅了学长！”鹿溪午简直对贺存熟练卸弹匣的动作冒星星眼，“这几招能不能教教我？”


    贺存正要回答，就听见门外传来了脚步声和说话声。


    他们两人对视一眼，贺存藏到了另一件屋子的门背后，而鹿溪午藏到了楼梯上。


    不久，便有人探头探脑地推门而进，见到满桌子的武器后瞬间哇了出生：“终于找到安全感了哈哈哈哈。”


    鹿溪午认得这两人，也是医院的宠物医生，跟曹风华是同一届的同学。


    两人毫无警惕性的在桌子面前大挑特挑，完全没有想过屋里还有另外两个人的存在。


    鹿溪午简直都不好意思扣动扳机，这跟打靶子似乎没区别。


    直到这两人笑嘻嘻地挑完枪离开，都没有回头看过屋里其他房间一眼。


    “两个小时的游戏时间呢，让他们有点参与感吧。”鹿溪午从楼梯上下来，挠挠自己的后脑勺，跟贺存无奈地对视一眼。


    两人顺着小路一路上去，路遇两队正在交火，带着电音的枪声啪啪响个不停。


    鹿溪午仗着瘦躲在一棵不知名的树干后面，枪尖的准星瞄准了还在库库开枪的玩家之一。


    砰——


    还沉浸在互殴的氛围中的玩家顿时傻眼，身上的衣服传来了被击中的声音，紧接着就是一阵机械语音：“您已淘汰，请回基地休息。”


    被淘汰的玩家的队友是个老手，瞬间便锁定了开枪的鹿溪午的位置，回头两枪点射，迅速钻进林子溜了：“兄弟对不住了，你的仇来日再报。”


    另一队见势不对，在贺存的火力逼迫下钻进旁边的屋里隐蔽起来。


    “怎么办？屋里那个很难打啊。”鹿溪午跟贺存一起躲在一块大石后面，两边谁也不敢先冒头。


    “等等看。”


    石头虽大，但要躲两个成年男性还是过于勉强，两人此时头挨着头，脚挨着脚，呼吸时甚至能听到对方如鼓的心跳，看清脸上颤动的细小绒毛。


    太近了。


    鹿溪午抱着枪红了耳朵，尽全力把自己缩成小小的一团，然后故作镇定地开口：“他万一要是不冒头了怎么办？”


    温热的体温透过肩膀的衣服，像雾一样融进了皮肤。贺存分明地看见鹿溪午额头的汗水划过脸颊，沿着颈侧的线条落进锁骨衣物的更深处。


    “再等等吧，他们守在那儿，我们也不能上去。”


    贺存强迫自己移开视线，不自然地舔了一下干裂的唇角，喉结滚动。


    鹿溪午微垂着眼角，鼻端萦绕着被体温蒸湿的，雨后青山的草木香。


    那一瞬间，两人的脑电波诡异的同步了——要是能这样多待会儿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