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存其实没有说谎，他是真的要去公司，路过医院时顺便来看看鹿奶奶。


    最近贺存接手了贺家华曙集团的互联网合作内容，加上学校的学业压力，贺存是真的有点忙得分身乏术。


    不然以贺存的修养，是断然做不出来顺道去看望长辈的行为的。


    这次去公司，其实是去见贺晋城，华曙目前的当家人，也是贺存的父亲。


    贺晋城已经年逾五十，但优越的骨相令他看上去只有四十出头，眼角的细纹反而更他增添了几分岁月的沉淀，常年的上位者经历更是造就了他一身渊渟岳峙的气度。


    贺存的外貌有相当一部分是继承了来自贺晋城的优点。


    贺晋城看着面前这个长身玉立的青年，很是久违地叹了口气：“回国这么久，怎么没见你回一趟老宅？”


    “忙忘了，等过两天我就回去。”贺存说得风轻云淡。


    秘书送来一壶热茶，分别给两人倒上，动作迅速又安静。


    贺存看了眼秘书出门的背影，仿佛不经意提起一般：“对了，需要我提前告知吗？我怕您跟妈妈都不在老宅。”


    贺晋城当然听出贺存这句话意有所指，不自然地清了清嗓子：“你回来我们当然在了。”


    贺存平静地望了一眼贺晋城，转而提起另一件事：“您叫我来，不是要问我方案的事情吗？”


    “当然不是。”贺晋城端起茶杯，吹了吹浮沫，“当初把这部分的业务交给你时我就说过，你自己做成什么样就是什么样——我叫你来，只是想问，你确定不跟林氏合作？”


    “我想我的计划书已经写得很详细了？”


    贺存扬眉一笑，露出几分独属于年轻人的自信来，“林氏的电商平台对我们的帮助并不大，反而它还要靠华曙拓宽市场，这可不是一笔划算的买卖。”


    “林氏最近在准备美国上市的事情，要是成功的话，它们就能拿到新一轮的融资，到时候……”


    贺存听明白了贺晋城的未尽之语，“那就等他们拿到资金再说。”


    贺晋城点点头，一个林氏对于华曙而言可有可无，他只不过想确认贺存的想法而已。


    “你的计划书我看了，我觉得很有潜力。网络流量变现的问题确实是一片蓝海，放手去做吧。”


    “您就只想说这个？”


    “对啊，我就是想看看你对林氏，究竟是——”贺晋城端着茶杯抬眸，狭长的眼眸中闪过促狭的神色，“冲冠一怒为蓝颜呢，还是真的深思熟虑过了。”


    “什么……蓝颜？”贺存差点没一口茶水噎死，“您在说什么？”


    贺晋城一脸“我懂”的表情：“我以为你是在为你那个小男朋友出气？”


    “……他还不是我男朋友，我们还没有正式交往。”贺存只能干巴巴地吐出一句解释。


    “原来你是真的喜欢人家。”贺晋城恍然大悟，“那也可以给你的准男朋友出个气，毕竟林沂天这件事做得不地道。”


    贺存更疑惑了，迟疑地放下茶杯：“他……跟林沂天有什么关系？”


    “嗯？你不知道？”贺晋城惊讶，“这不是你的风格，你没查过你的准男朋友吗？”


    贺存立马肃了神情，眉头紧皱：“您查人家了？！”


    “我可没有。”


    贺晋城急忙澄清自己，他看着贺存严肃的神情，心道这小子是真的把人放在心上了。


    “一个偶然的机会知道的，那小孩儿，是林沂天的亲生儿子。”


    贺存霍的从椅子上站起，双目圆睁，神情震惊。


    ——林沂天和鹿溪午……是父子？！


    “你孙叔叔不是手底下有好几个公益项目吗？上次他跟我喝酒时，无意中透露的。放心，只有我们俩知道。”


    “具体失散的原因已经不重要了，关键是林沂天做得有些过分了，多养一个孩子对林氏又不是什么难事。因为名声不认亲生儿子，到底还是做得太过了。”


    贺晋城叹了口气，“怎么？这些……你都不知道？”


    贺存从来没有查过鹿溪午，也没有要求他跟自己坦白什么。他总是想着时间到了，鹿溪午自然就能打开心扉跟自己聊聊。


    但没想到，在他不知道的地方，原来鹿溪午受了这么大的委屈。


    贺存突然想起几个月前鹿溪午那一次锋芒毕露的直播，还有自己在图书馆前捡到的失魂落魄的小斑比，还有那天自己在监控里看见的林修跟林奚……


    原来，不是什么偶然的心情不好，而是……


    贺存摘掉眼镜，烦躁地捏了捏鼻梁：“是我疏忽了。”


    莫名的，贺存突然从心底涌出一股强烈地想要见鹿溪午一面的欲望。


    “您好好休息。”


    贺存说走就走，“我有事先走了啊。”


    贺晋城看着贺存急匆匆的背影，顿感不可思议：“我老贺家居然真的出了一个情种啦？”


    从集团到医院有半个小时的路程。


    而这三十分钟的时间，也足够浇灭贺存冲动炽热的念头。


    见到鹿溪午了之后呢？说什么？问什么？该用什么表情面对他？他又会怎么想？


    杂乱的思绪翻飞，贺存逐渐冷静下来，此时并不是一个见鹿溪午的好时机。


    可理智是很难完全抑制情感的。


    从医院停车场到心外住院部要上九楼。


    贺存走过充满消毒水味道的走廊，鹿奶奶的病房在走廊的尽头。


    透过病房门前的小窗，贺存看见了鹿溪午。


    他正帮已经睡着的鹿奶奶掖被子，神情专注，动作轻柔，长睫随着眨眼而颤动，活似小鹿轻盈地短暂地跃起又落下的蹄子。


    贺存突然就理解了鹿溪午为什么要坚持每天来照顾鹿奶奶。


    可能对鹿溪午来说，鹿奶奶就是他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了。


    .


    鹿溪午回家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十点半了。


    他迅速换了衣服，开了电脑，终于赶在十一点之前开了直播。


    “对不起啊各位观众，最近家里出了一点变故，开播的时间晚了一些，抱歉抱歉。”


    如果不是今天直播平台的工作人员提醒了鹿溪午，那他差点就又要播不够时长了。


    【没事啦，家里忙的话先不播也可以】


    【D神不用道歉，我们都理解的】


    【好好休息，下次再播也一样】


    “没关系，现在有时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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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鹿溪午回应着弹幕，打开了游戏界面，“今天就随便打打排位吧，弹幕有想看的吗？”


    霎时间，屏幕上一片五彩斑斓的礼物飘过，鹿溪午优越的动态视力一下辨认出弹幕呼声最高的英雄——纯色梦魇。


    这是赛季的新中单英雄，鹿溪午还没来得及做这个英雄的操作教程。


    “那就拿纯色梦魇吧，还可以顺便讲讲这个新的法刺怎么打。”


    【久违的法刺小课堂】


    【呼唤干脆面老板——】


    【好久没看见D神跟干脆面老板双排了耶】


    鹿溪午看到弹幕里提到干脆面老板，忽地意识到自鹿奶奶生病以来，自己已经很久没有问候过这位大佬了。


    等过几天还是关心一下大佬吧。


    鹿溪午想着，手上也不停地锁了纯色梦魇的这个英雄。


    “纯色梦魇是很典型的法刺，伤害机制跟寒冰荆棘有些相似，都是靠标记打伤害。但梦魇的标记没有减速效果，消失得也很快，但对应的伤害也高。”


    鹿溪午耐心地讲解着这个英雄的机制，手上却操纵着纯色梦魇在中路吃兵，一心两用得很是熟练。


    对面的中单是带控制的铸铁囚徒，跟打野火焰纹章配合，准备在中路蹲一波鹿溪午的一血。


    “观众朋友们看，我猜这个时候对面打野肯定在草丛蹲我，为什么呢，你看囚徒这个跃跃欲试的走位……演技差了点。”


    【哈哈哈哈哈哈哈D神辣评对面演技】


    【九敏，D神究竟是怎么样看出来对面在演？】


    【可能这就是天赋吧？】


    铸铁囚徒的二技能是一个铁链特效的强控，被击中的英雄会强制陷入昏迷两秒，不可解控。


    鹿溪午对异界之巅的每一个英雄的技能都烂熟于心，他一眼就看出对面的囚徒在找角度想要控住自己。


    “纯色梦魇前期有点脆，我们攒攒标记，猥琐发育。”


    【大魔王开始猥琐发育了，难得】


    【我觉得这波可以打诶，反正梦魇有五个标记在手】


    鹿溪午瞟了一眼弹幕，“打不了，对面打野在蹲我呢。”


    说罢，像是应证鹿溪午的话似的，铸铁囚徒的二技能和火焰纹章几乎是同时达到纯色梦魇的头上。


    在攻击即将落在头上的前一秒，纯色梦魇的身上闪过一道白光，紧接着消失在原地——


    它回城了。


    铸铁囚徒和火焰纹章扑了个空。


    但鹿溪午早已有所防备，预判了对方的行动，提前读了回城的条。


    纯色梦魇一走，中路一塔就放了出来，但鹿溪午回城时清干净了兵线，对面也只打掉了一塔的半管血就不得不撤退。


    有点小亏。


    【妈呀好险！】


    【为什么读回城条却不闪现？躲过囚徒的二技能是可以反打的。】


    【那风险有点高吧，不送一血求稳就挺不错了。】


    【我怎么感觉这场景有点似曾相识？】


    【别说，我也感觉我见过】


    而在林奚那条官宣形象代言人的微博下面，高赞评论其中一个，就是林奚操纵的纯色梦魇反打火焰纹章和铸铁囚徒的动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