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不是因为临近祭祀了，他要学习的东西也多不少，忙到他自己都想多睡点。


    才会萌生跟母后说，想要少点学业的想法。甚至还想要发呆到天荒地老，可太舒服了。


    其实也不怪南立仁会这么想。


    实在是因为这种规模的祭祀，在近些年来，已经是非常的少了。


    所以，主管写文的礼部人员，为了表现自己，在他们能忙活的范围内，都是想要尽力表现的。


    比如定好的，皇太子需要跟在皇帝后面，背诵全文什么的项目，就是他们展现的时候。


    因为他向上天祈福的文书，自然是由礼部代为，提前准备好的。


    为了让这对天家父子俩及其上司，看见他们的文采，基本上是有多长就写多长，还每次都不一样！


    要不是折子有长度限制。


    马菁芸怀疑，他们能搞出一张，和小太子身材等高的折子出来！


    他身为皇太子，本来学业就多，还要背这么长串的骈文。


    实在是太为难他一个三寸钉了。


    偶尔在书房加茶、研磨、挑灯，花式又安静陪着的马菁芸。


    看自己养大的孩子，坐在定制版的书桌上，抓着笔就想睡。


    真的很想直接把人抱床/上，盖好小肚肚，让他睡个够！


    可她只是一个挂着嬷嬷名头的小医女。


    上面书写的文书她也看到过。只想说一句对不起，打扰了。


    她就是一个堪堪考过童生的医女而已。看不懂这些繁体字。更读不懂这些拗口的语句。


    武锦绣身为皇后，也是要陪同一起去的。


    只不过她不能和皇帝站在一起，也不能站在文武百官里。


    而是带领着众位，盛装出席的命妇，在文武百官旁，和他们呈八字形，两两相对。


    一起静静的，守候在祭坛的出入口边。


    主管各项事宜的曲父，早已经忙飞天了。


    身为礼部侍郎他，想要在接下来的时间内，拿下尚书位，就看这回祭祀要干的大小事宜了。


    都是他主管的任务，绝对不能出差错！


    要是有什么问题，就不要想位置了。


    他也是打起12万分的精神。


    哪怕在书房通宵达旦，也要安排好各项事宜。争取在计划和安排上，没有任何的疏漏！


    在祭祀中，礼部要忙的事情可不少。


    祭祀共分九个仪程，即迎神、奠玉帛、进组、初献、亚献、终献、撤撰、送神、望瘗等。


    各仪程演奏的乐章不同，就还要找文、武、乐舞生。


    执事生跳文、武“八佾”舞。


    这些人平时在礼部，有什么活动，都是不参与演出的。


    只有在皇家需要用到地坛的时候才出现，是额定的地坛乐舞队伍，比一般的舞者地位高上不少。


    供养他们要花费的钱自然不少，毕竟，人家是专业的祭祀队伍，上仙爱看，费钱才是正常的。


    但不得不承认，有他们在，每次祭祀时，整个气势的排场和格调（B），都上升了不止一个层次，非常符合南朝现皇帝的要求。


    所以，次次祭祀，都能看见他们的身影。


    其身着的服装，也一次比一次华丽繁重，肉眼可见的烧钱。


    但谁叫南国不差钱呢？


    每年进国库的银子，一箱一箱的，两个壮汉都不一定能抬得起，堆满仓。


    作为一心追求庄严肃穆，打算绝不亏待神仙们的皇帝，这么有钱，能不打定打定主意，要给上苍一场最高级的视觉盛宴？


    争取让祂们多多的回应自己。


    那比花什么都值。


    才会花着不心疼吧？


    天还没亮，众人就已经，跟随着浩浩荡荡的皇家队伍来到地坛。


    随着礼部人员的唱号，一一来到自己该站的位置。


    时辰到，皇帝抖了抖袖子，开始走行程。


    每进行一项仪程，皇帝都要分别向正位、各配位、各从位行，三跪九叩礼，以表对各方位的仙人的尊重。


    整个流程下来，从迎神至送神，要下跪70多次、叩头200多下，历时两小时之久。


    如此大的活动量，对帝王来说，是个很大的负担。


    但他还是面色平静的，走到了地坛中央。


    双手拿着母指粗的金线香敬神，才算是告一段落。


    粗壮的香，在颤抖的手中潺潺燃烧。


    呛到皇帝只想皱眉头，想要喘口粗气，微微张嘴，直接吸进不少香灰。


    他忙闭嘴，抿住，假装镇定，像一棵笔直的松树一样，站立，手持着香烛，诚心的对浩瀚的天际，拜了三拜，再把香，插进半人高的香炉鼎内。


    鼎上对着的，是一个长长的枣红色案桌。


    案桌上摆放着是，猪、牛、马三畜的头颅。


    一脸安详，丝毫没有影响视觉的死不瞑目。


    三畜后对着的，是各种新鲜瓜果和精致的糕点。


    皇帝身后站着的是，已被确立为太子的南立仁。


    绷着张白嫩的小脸，眼下的青黑非常明显，一看就知道，最近下了不少苦功夫，现在还没睡着，大概是周围的舞乐吵到他心烦。


    他的身后，身穿紫袍的国师，盘腿而坐。手里不停地晃动着三枚龟甲。


    嘴里念念有词，身前的火堆，正噼里啪啦的燃烧着。


    里面的燃烧物不是木材，反倒是各种长势不同的蓍草。


    听说这些都是能够，增加上天垂怜的关键。


    它们烧出来的味道，能让神仙都着迷。


    心情好了，自然就愿意搭理他们这些卑微的凡人。


    但在隔得老远的马菁芸闻来，只有一股子刺鼻的艾草味。


    她隔着半个天坛外，加一整个大部队，都能闻见这股刺鼻的味道。


    可想而知，离他最近的两人有多难受。


    不觉得呛鼻吗？还神仙都闻着着迷？


    哪怕真的有神，也被浓重的艾草味熏晕，直接迷糊了吧？


    在站到两腿发麻，还看不见结束的时候，马菁芸不禁有些神游天外了。


    按君权神授的说法，皇帝是被派下凡来管理世人的。


    天生自带异象，想要请神，是不需要这么麻烦的，就跟下级联络上级一样，一个电话就行，怎么还需要国师来请神？和天地沟通？


    他就不怕自己的皇权，像古时候的部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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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首领一样，不管甘不甘心，都只能屈于祭司之下？


    想到这里，她不经心里开始嘀咕起来。


    后来，还是她有幸陪小太子读书的时候，才得到解惑。


    帝皇贵为人间的统治者，身上的龙气浓郁。


    按照仙家的说法，他和天上的神仙，都是已方领域的大佬，属于平等位置。


    甚至对于一些小仙来说，皇帝的地位，比它们更高，更厉害，是它们需要避让的存在。


    一旦靠近，很容易让龙气误伤自己。


    但下凡历劫嘛，一身仙力和当仙人时的记忆，都已经没了才正常。


    和老同事根本就沟通不了，还需要一些辅助，才能请神降，让神仙庇佑。


    再加上，有句话说得好，天上一天，人间一年。


    两者的时间流速不一样，仙人们对凡间的事情，大概也不是时时刻刻都在关注着，有很多事情，是都不知道的。


    又或者说，仙人们已经脱去了七情六欲，对于凡人遭受的苦难，往往都是无动于衷。


    认为一切都有定数，根本就不想插手管，省得自己会沾上，不必要的因果。


    哪怕在位者是自己的同事，也是一样的。所以，不予回应。


    国师这种时候，大概就是作为两者之间的中间者。


    攒个局，把两方拉在同一个饭桌上，调节两方的意愿，争取能让大家，都有一个满意的结果。


    毕竟在世人眼中，国师应该算是，半只脚踏仙门的人？


    有些事情，就是要他牵线才会比较好说？


    因为他的身份是中立的，即不属仙，又不属人，两方人马都不觉得他会偏颇谁，都愿意听他讲话。


    所以，他说这场祭祀要怎么准备，礼部的人就怎样配合，绝无二话。


    马菁芸此时才恍然大悟，原来还有这么多的说法，难怪，国师干什么底气都那么的足。


    但她现在不知道，只觉得火堆好臭，国师神神叨的，大概就是靠嘴皮子上位的骗子！


    见皇帝插完香，双手合十在胸前，念完祈祷词，双眼紧闭的等待结果时，他才把手中抛了半天的龟甲，给抛了进去。


    嘴里头的调调，又换了一首稀奇古怪的曲调。


    声音不大，但就连远在后面的马菁芸都听得一清二楚。


    就有些神奇了，现在可没有内力的说法，国师是怎么做到的呢？


    难道真的有神迹？她不信。


    大概，要问砌石坛的工匠才知道。


    一舞未尽，没有木材的支撑，火堆很快就燃尽了。


    三枚被烧裂的龟甲显现。


    一同出现的，还有两个寓意不明的大字——太子。


    众人惊讶的抬头看过去。


    祭祀了这么多年，他们是头一回看见，火堆烧完后，还能出字的。


    “国师，这是….”


    国师惊讶的看着地上的情景，嘴角哆嗦了好久，非常利索的就直接趴在了地上。


    “回陛下，此乃天意。”


    “是何天意？”


    国师头叩在冰凉的石板上，久久不敢回话。


    皇帝等的不耐烦了：“说，朕饶你不死，甚至还重重有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