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不要走

作品:《躺平等死,却成万人迷

    小小的书摊卧虎藏龙,摆着包括但不限于:炼天宗仙尊、合欢宗掌门、幽冥界鬼王、多任魔界之主、从古至今数十任人皇……的小说,写什么的都有。


    啧啧,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吴遥一边摇头,一边统统买下来。


    嘿,看乐子,以后可以用来嘲笑呆鹅。


    商贩笑得看不见牙,热情地推销了更多珍藏版话本。


    《岁岁合欢》,书名这么文艺竟然通篇搞黄色,还那么多人?小说的主角是那位合欢宗宗主的话,倒也正常;


    《我与红衣鬼王二三事》,百合本!太少见了,看看究竟是怎么回事;《炼器大宗师的隐伤》,怎么又是席玉?他小子到底打几份工?


    游梅儿憋屈地把这些书塞到了自己第二个储物袋里,并暗中诅咒某人。


    吴遥巍然不动,以她对须弥宗的了解,这种规格的储物袋,游梅儿起码还有八个,毕竟须弥宗从上到下都富得流油。


    类似构建秘境出入口这种工作,就是一门暴利的生意,所有想进秘境的修士都得给须弥宗上供一大笔灵石,或是拿上好的法器丹药来换。


    想想就觉得这些资本家面目可憎,吴遥痛心疾首,做出了一个艰难的决定:


    “除了你手上那本,其它的书每样来一本,全部打包,我都要了。”


    “好嘞!”怕大客户反悔,商贩一口答应下来,手指快速掐诀,整个书摊上的书都扇着纸页飞起来,像蝴蝶一样将游梅儿团团围住,气得她跳起来乱叫。


    很懂事,加一分。


    刚夸完懂事,商贩就把手上的书递过来,问:“道友,这本《炼器大宗师的隐伤》根据真实事件改编,口碑很好,畅销了很多年,你真的不要?我可以免费送你。”


    吴遥沉默了一下,封面角落里那行“霸道师尊强求绝灵之体弟子”的文字极其刺目,让某人很难接受。


    “不用,我看过了。”她若无其事地摆手。


    至于商贩说的“真实事件改编”,多半是推销用语,卖其它书的时候也这么说,吴遥一点都不好奇,转头督促游梅儿快点把书装好。


    另一边的系统传来了一个重要的消息:[宿主,任清风进了一间织衣店后就不见了,那里有很多高级的法阵,一般修士进不去,她肯定和里面的人有关系。]


    “你能进去吗?”


    [那当然。]橘猫得意的声音在脑中响起,[我有所有世界里最先进的爬虫技术,连天道都拦不住我。]


    就是偷窥被天道发现后,会挨一顿胖揍而已。


    吴遥假装闲逛,慢慢向系统说的织衣店前进。


    游梅儿生了一会闷气,注意力逐渐被琳琅满目的商品勾走,拿出了第三个储物袋。


    措手不及间,刚打开的储物袋被一道白光拘走了,她瞬间怒火中烧,想也不想就追着储物袋跑了。


    “谁敢偷我东西?这里可是须弥宗的地盘……”


    游梅儿转过拐角,看清那人的模样,迟疑地放下斧头。


    “弟子不知是您,失礼了,大长老。”


    扶了扶帷帽,确定它还在,吴遥这才多了点安全感。


    四周人来人往,始终不见游梅儿回来的身影,她干脆不再等待,沿着系统的定位继续前进。


    最糟糕的结果就是社死,除非运气好到爆,否则这个马甲估计披不了多久,一个凡人怎么可能长时间装成大佬不露馅?


    不过她的运气可能真的不错,吴遥在某个小摊上听到了一个很耳熟的声音,工具人四号来了。


    “……上面写了不讲价,如果觉得这件法器太贵,您可以去看看别家的。”


    温温柔柔、很沉静的女声从一件棕色的斗篷下传来,古怪的女孩躲在阴影之中,始终没有露出真容。


    等试图压价的顾客失败离去,吴遥凑上前,假装不经意地说:“你这些法器是从御器宗进的吧,给我来两件,但不要那个叫姜朝的炼器师做的。


    “我认识一个姓许的道友让我不要买,她说姜朝……”


    “那个笨蛋说什么了?!”


    忽然尖锐高亢的声音从斗篷里冲出来,然后又猛地压低,重新轻柔如水:“不好意思,我有点私事,要收摊了。”


    “许言海进秘境了,我亲自送她进去的。”虽然是目送。


    “您是……昨天那个人?”斗篷掀开了一个角,一头卷毛的女孩和吴遥对上视线。


    她神情紧张,仿佛见了人就会死,立刻又缩回斗篷底下。


    只有怼许言海的时候有劲?看来她俩关系挺好。


    “我们是同乡。”


    姜朝简单地解释了一句,被吴遥邀请着一起散步。


    她纠结了一会,收了摊,追着吴遥问:“枉我之前拜托中英宗的田长老照顾她,结果许言海在外面败坏我的名声?她说我什么?”


    “是误会。”


    吴遥把许言海掉落凡界的事告诉她,谈及任清风时,姜朝说了一件旧事:半年前田长老在外游历时被杀,中英宗通过残留的痕迹认定是魔修所为。


    但姜朝的师父与田长老是故交,在事发前收到田长老的求救通讯。在被杀之前,田长老尖叫着喊:“是她,任——”


    因为最后那句话没说完,任清风的修为也不足以杀死一位长老,再加上她并未入魔,中英宗没有把任清风当成凶手。


    姜朝只是觉得任清风有些可疑,吴遥的脑中却忽然闪过一道闪电:


    如果任清风不是单纯想栽赃吴遥和魔修勾结,真正的目的其实是把“田长老之死”的锅塞到吴遥手里呢?


    她好像,知道任清风具体会怎么做了。


    “系统,你立刻偷溜进去,任清风和她的接头人要交换一件非比寻常的东西,上面肯定沾了血。”


    吴遥越想走的越快,赶紧吩咐系统,却听见对面的橘猫大叫一声:[血!]


    “对,有血,你难道怕……”


    [好多血!宿主,他发飙了,到处剁人!啊啊啊啊,他把我丢出去了,宿主你快过来!!]


    远处忽然一股狂风卷地而起,冲上云霄,像一条发怒的银龙甩尾咆哮,将所有建筑卷得残碎支离。


    见势不妙,刚刚还热闹的商街顿时安静下来,一瞬间商贩们作鸟兽散,现场逃得干干净净,只剩下目瞪口呆的吴遥。


    回过神来,吴遥立刻拦住想跑的工具人四号,勉强维持镇定道:“麻烦你送我过去一趟,我有急事。”


    工具猫一号在脑子里狂叫,焦急地催促道:[真的得快点来,席玉仙尊现在不清醒,咔咔砍人!完成任务就在今天,就在此时此刻啊!]


    怎么个不清醒法?吴遥很好奇。


    长久以来对席玉的刻板印象让她没有任何心理准备,满地残肢映入眼帘时,一股强烈的眩晕感袭击了神经。


    不是晕血,而是见到同类被残忍杀害后控制不住的生理反应。


    真的要,靠近那个人吗?


    银发男人伫立在血海的中心,随风起舞的衣袍上溅了大朵鲜血,仿若玫瑰,容貌却看不真切——


    走之前吴遥让他戴上模糊面容的法器,以为自己可以靠他永远呆呆的眼神认出他。


    但是眼前的人给她的感觉极度陌生,掌心立刻湿冷起来,吴遥甚至忘记了呼吸。


    [宿主,你快冲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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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去,打出身亡结局,然后你就可以回家消费十个亿了。]


    在地上滚得灰扑扑的胖猪跑过来,焦急的呼唤终于让吴遥找回理智。


    她把灰猪托付给姜朝,让她们走远点,然后深吸一口气。


    拼了!


    眼睛一闭,冲过去!


    她径直穿过了流风,扑到一块坚硬的“玄冰”上,被幽冷的水汽冻得牙齿打颤,但死亡的镰刀却迟迟没有落地。


    绣着蓝莲的纱幔被轻轻掀起一角,四目相对那一刻,原本凌厉凝寒的冰雕愠怒消散,银眸微微睁大。


    什么嘛,还是这副呆样。


    还是呆鹅那就不怕了,吴遥怒从心头起,厉声训道:


    “我早就说过!让你不要吸收前世的记忆,你看看你都干了什么?等会谁来打扫?”


    银色眼睛的席玉淡然地来了一句:“是昨晚说的。”


    “你还敢顶嘴!!”


    吴遥更生气了,没想到纱幔又重新盖回脸上,席玉严严实实地用袖子将她包裹住,不由分说,抱着吴遥直接腾空而起。


    这是什么鬼反应?你是一只突然发现了好东西要马上偷偷藏起来的仓鼠吗?


    [宿主,我那么大个宿主不见了,你还给我!]离远了,系统的声音逐渐若隐若现,语气里的崩溃愈发明显。


    [呜呜呜,任务没完成,还把宿主丢了,我完了,我是个失败的系统……]


    “别嚎了!”


    说破嘴皮子都没让席玉把她放下来,吴遥分神安慰橘猫:“动动你的猪脑子,让抱着你的黑斗篷飞来追我,快点!”


    [好的好的!]系统照做了,[宿主,你再想想办法,脱离席玉仙尊的掌控,我们去找别人完成任务吧。]


    它唉声叹气地道:[你发现了吗?就连发怒失去理智的情况下,席玉仙尊都没有对你动手,他对你应该有很深的情感,我指的是……]


    “我知道,应该是——”吴遥惆怅地叹息一声。


    “‘母子之情’吧。”


    系统被这四个字震了一下,瞬间忘记自己要说什么。


    吴遥越想越有道理,呆鹅睁开眼睛第一个看到的人是她,对世界的了解也都来自她,甚至手把手教他常识的也是她。


    系统被说服了,它彻底抛弃了之前的猜想。


    吴遥开始思考,要怎么斩断这段不该存在的“母子之情”?


    回过神来,橘猫已经被远远甩到后面,静音了。


    而她落到了一个长满绿植的洞府里,石门缓缓闭合,与世隔绝,耳边再也没有其它动静。


    吴遥再次试图挣脱席玉的怀抱,但气质大变的“席玉”一言不发,将她堵在逼仄的墙角。


    他看着真的很不对劲,低垂的银白眼睫下,敛目如月的那张脸上竟有一丝悲意,像菩萨注视着世人,隔绝了两个世界。


    帷帽落到地上,苍白的手从她的眉眼一直划落到脖颈,在那道旧年的伤疤上摩挲,忽然整个身体都贴得极近,压了下来,轮廓密合,温度交融。


    被迫抵住坚硬的石墙,吴遥心里都快气死了,脖颈上却传来细碎的微痒的触感。


    不、太、对、劲!


    好像不是之前想的那样,吴遥脑子轰地一下就炸了。


    更糟糕的是,有什么冰冷的东西缠上了脚踝,柔软如蛇,一寸寸攀上小腿。


    墨色的、无数星芒流转的触手一样的东西从席玉的衣袍下伸出来。


    吴遥大惊失色,拼命把身上这只藤蔓精推开。


    那双薄银色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受伤,但更多的是了然,他轻轻哀叹:


    “不要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