狩猎者们直到夜色完全降临才回来，相比平日，算是加班了。


    然而工作时间增加，捕获的猎物却不尽人意，只有几只比巴掌大不了多少的野兔子。


    整个部落有将近六十张嘴需要喂，几只兔子是绝对吃不饱的，并且采集者们今天采摘的果实也比以前要少许多。


    可是没有办法，天已经黑了，出去无异于送死，不如留在洞里挨饿。


    几只兔子被扒皮，烤熟后狩猎者们分了，其他人只能闻着肉味儿，吃点酸唧唧的果子。


    哇哇劳动了一天，分到的食物还不如自己的唾沫多，十分怨念地把果核咬得咯咯响。


    看着对面在啃肉的狩猎者们，她更是气不打一处来，直接说道：


    “再这样吃几天，我们只能爬出去摘果子了。”


    她的话戳中了大家的心声，许多人抬头看向她。


    雷一口咬断手里的兔子腿骨，面无表情地嚼着。


    “食物不够，大家忍忍，我们也吃不饱。”


    “吃不饱是谁的原因呢？如果赢没有受伤，肯定不会看着大家挨饿吧。”


    “你什么意思？”


    他蹭地一下站起来，走到哇哇面前，高大的身材带来强烈的压迫感。


    纪昕下意识往哇哇身边靠了靠，草也跟着站起来。


    “要是你对我们抓的猎物有意见，明天大家可以换一换。我们去采集，你们去狩猎。”


    雷冷冷地说。


    哇哇冷笑一声，“这就是你的办法吗？让挨饿的女人去面对狮子和野狼？”


    雷勃然大怒，抬脚踢飞身边的石头。


    “那你说怎么办？我们已经努力狩猎了，可是那里只有兔子！”


    “你至少应该……”


    哇哇刚想说话，忽然感觉胳膊被人拉了拉，低头看见纪昕。


    她小声说：“别怕他，他不敢拿我怎样。”


    纪昕摇摇头，“我不是这个意思，你们快看鹰，他好像醒了。”


    两人的争吵声太大，已经昏迷两天的鹰动了动胳膊，似乎想从石头上坐起来。


    所有人立即围过去，紧张地看着他。


    他伤势未愈，终究还是动不了，睁开眼睛虚弱地看着周围。


    “你感觉怎么样？”雷问。


    “水，我要喝水……”


    两日滴水未进，他的嘴唇裂开几道血口子。


    雷为难道：“外面已经天黑了，没办法去河边。”


    “吃个果子吧。”


    纪昕下午在路上已经吃饱了，因此分到的果子没吃，一直握在手里，递了过去。


    雷瞪她一眼，接过果子喂鹰吃。


    后者吃完又歇息了一会儿，问出自己最关心的事情。


    “他们有没有再来？”


    雷摇头，紧拧着眉。


    “没有，但是一直占领着河边，我们什么猎物也抓不到。”


    “看来只能离开这个地方……”


    “不行！”


    哇哇挤过来说：“外面的草已经开始变黄，我们来不及找到另一个山洞了。就算找到，时间也不够准备食物。”


    “你又要吃饱，又不肯走，那你去打败他们吧！”


    雷怒道。


    “雷！”


    鹰呵斥他，急得咳出一口血来，两人只好闭嘴。


    他歇了会儿，缓缓道：“走还是不走，不能随便决定，让巫师来吧。”


    巫师便是前两天为他疗伤的老人，她是整个部落年纪最大的人，几乎没有人知道她现在多少岁。尽管她已经老得快要走不动路，但是只有她认识各种草药。


    每当遇到重要的事情无法抉择时，她会使用巫术与上天沟通，得到正确的答案。


    半年前鹰带着众人搬家前，也请教过她。


    原始人们将巫师扶到石头前面，她席地而坐，从身上的兽皮里摸出几粒小石头，闭眼握在手中，念念有词地说了些什么，然后将石头抛向空中。


    石头落地，所有人都围过去看，然而没有一个人能看明白。


    鹰捂着肩膀强忍疼痛问：“结果怎么样？该走还是不该走？”


    “石头显示，外面有一个很大的危险等待我们。”


    巫师缓缓说道。


    雷急切地问：“什么危险？是野兽吗？”


    她摇头，“看不清楚，总之还是留下比较好。如果留下的话，狮神会庇护大家。”


    “狮神？”鹰困惑地说：“可这座山上没有狮子。”


    “石头确实是这样显示的。”


    鹰仰头望着山洞顶部，仿佛目光已经穿透山洞，正在努力地看清未来。


    半晌，他长长地吐出一口气，说：


    “既然上天告诉我们留下更安全，那就留下吧。”


    一个狩猎者担忧地说：“可是那些人说了，我们必须离开这儿，不然他们肯定还会再来的！你已经受伤了，到时我们该怎么办？”


    雷也说：“他们占领了河边，我们没办法狩猎，再这样下去大家都要饿肚子。”


    鹰咳嗽两声，视线一一扫过雷的脸、胳膊、和腿，说：


    “所以得想办法啊，咱们部落能坚持到现在，就是因为闯过了一次次难关，度过一次次危机。你们放心大胆地做吧，谁能带领大家活下去，谁就是下一任首领。”


    这话一出，所有人都惊呆了，尤其是雷。


    鹰没有理会大家震惊的表情，躺在石头上，闭着眼睛喃喃道：


    “我很累，得好好休息了，你们也去睡觉吧。”


    众人散开，各自找角落躺下。


    由于刚才发生的事，谁都没心情去抓跳蚤，连小孩都安静了许多。


    巫师躺在离人群最远的地方，用身体背对大家躺下，悄悄从石头底下摸出一小块东西，迅速塞进嘴巴里。


    老年原始人活下去比其他人更艰难许多，因为牙齿磨损严重，很早就掉光了，因此进食变成一件困难的事情。


    食物稀缺时，他们被分配到的最少，只能挨饿。


    食物充足时，也很难靠着牙床啃下多少肉。


    但这个东西不一样，它软软的，甜甜的，轻轻一挤，便像水一样流进喉咙里，令她干枯的身躯瞬间得到滋润。


    外层的蜡咽不下，她舍不得扔，吐出来捏成一个小圆球，塞回石头底下。


    做完这些，巫师舔着残留甜味的牙床，舒舒服服地进入梦乡，做了几十年来第一个美梦。


    纪昕与哇哇躺在一起，后者因为雷的事还在生气，小声吐槽他。


    “他就是一个傻大个，离了鹰连路都不会走，要是让他当上首领，大家都别想吃饱了。”


    纪昕清理自己身上结块的淤泥，问：


    “那你觉得谁当首领最好啊？”


    哇哇翻了个身，摇摇头。


    “我也不知道……当首领要聪明，能带领大家躲开危险。要强壮，会狩猎。还得有威信，能让所有人听他管。这样的人除了鹰，好像找不到第二个了。”


    纪昕正要说话，肩膀忽然被人推了推，扭头一看是草。


    哇哇比她更快坐起身，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某处。


    “你们又要去抓跳蚤了？”


    草点点头，拉住纪昕的手。


    “跟我走。”


    她推了推他，“我今天累了，想早点睡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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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会儿就好。”


    他不由分说地拉着她走向山洞深处，身后传来哇哇的喊声。


    “别这么偏心，我预订明天的行不行？”


    “她在说什么？”


    草不解地问。


    “她说话了吗？我没听见，可能你听错了吧。”


    纪昕装傻。


    “是么……”


    草没有在这件事上纠结，走到没有人的地方才停下。


    “喔喔……”


    他刚开口，就被纪昕打断。


    后者闻着他身上的气味，主动解释道：


    “昨晚之所以找你抓跳蚤，是想找个单独相处的机会，好好说话，你千万不要误会什么。”


    草闻言愣住，几秒后自嘲地说：


    “你放心好了，我没有误会。”


    “那你带我来做什么？”


    “你晚上肯定没吃饱吧？我留了这个给你。”


    他牵起她的手，往掌心里放了一块兔肉。


    肉只有鸡蛋那么大，但今晚狩猎者们分到的也很少，估计是他的全部。


    纪昕连忙拒绝。


    “我回来的路上已经吃饱了，不饿，你自己留着吃。”


    “我也饱了，你太瘦，你多吃点。”


    他又推回来。


    纪昕没有办法，只好拿起来咬了一口，把剩下的还给他。


    “我真的吃不下了，你不要的话只能扔掉。”


    草这才接过兔肉，两口就咽下了肚。


    黑暗中什么也看不见，但纪昕分明感觉到他在对着自己笑，这种诡异的感觉让她想马上离开。


    “草，不管你有没有误会，我还是得说清楚。我找你是因为你是个不错的人，不代表我个人的喜好，明白吗？”


    她再次解释道。


    草没说话，几秒后才轻声说：“嗯，我知道。”


    “那就好，早点休息吧，谢谢你的肉。”


    纪昕说完快步离开，回到哇哇身边躺下。


    “这么快就回来了？他的时间也太短了吧，我撒尿都没这么快。”


    哇哇难以置信地打量着随后走出来的草。


    “我们没有抓跳蚤，他怕黑，让我陪他去撒尿而已。”


    纪昕找了个借口。


    哇哇啊了一声，“不是吧？自己撒尿都不敢去，他还算是男人么？难怪以前都没有看见过他和别人抓跳蚤。”


    纪昕吐吐舌头，三言两语便将话题又转回雷身上，继续吐槽起来。


    既然鹰已经发话，选择留下，喂饱大家的肚子便仍是整个部落最重要的事情。


    雷惦记着鹰说得话，每天发狠似的抓兔子。


    接下来几天，原始人们一边狩猎采集，一边提防敌对部落的攻击。


    然而攻击还没来，倒是采集者们先遇到了难关。


    这天众人正围着几棵果树采摘时，站在树上的咕咕突然尖叫起来。


    采集者们吓了一跳，哇哇忙问：


    “你瞎叫什么？声音这么大，万一引来野兽怎么办？”


    “你们快看那儿！有个很黑很大的东西跑过来，好像是熊！”


    咕咕指着一片茂密的草丛说。


    这句话比刚才的尖叫更吓人，所有人都紧张地看着那边。草丛里动静很大，确实有个庞然大物在飞速奔跑，很快就会接近他们。


    哇哇率先反应过来，喊道：


    “别看了，我们快点爬到树上去！”


    纪昕说：“不行！熊也会爬树，被堵在树上就完了。”


    “那怎么办？”


    她看看周围，果决地说：“大家朝不同方向跑，回山洞里集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