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明天真的会有雨，第二次练习赛开始之前，天就开始阴了。


    换上赛车服的李森屿盯着阴下来的天，面上增了几分愁容。


    “别看了，难不成想找爸爸人工消雨？”詹姆从他身旁经过时，拍拍他肩膀。


    “……”李森屿回头时，人已经走出几米远了。


    李森屿听出他语气中带着讽刺。


    可那也不能怎样，害怕就不去做了吗？那不是李森屿的性格。


    除非赛会暂停比赛，否则就是雨水倒灌，他都必须参赛！


    只不过，对于从没参加过雨战，又看过原主历届雨战垃圾表现的李森屿来讲，担心还是有的。


    好在排位赛在明天，现在才二练，还有时间准备，就是他得跟亨利聊一聊雨战经验。


    聊完，李森屿的信心虽然受到鼓舞，可依然有些担心，眉头微皱，低着头琢磨刚刚亨利跟自己说的话，完全没注意对面来人。


    “看路。”


    直到有人说话李森屿才回过神，意识到对面来人：“抱歉。”


    李森屿下意识说了一句，定睛发现是罗伊，对方看上去多少有些憔悴，虽然跟平时一样表情不多，但眼底蒙上一层淡淡的阴影，不知道是出于关心，还是随口客套，道：“你脸色怎么这么差？熬夜了？”


    罗伊脚步一顿，勉强抬起眼皮，显然没有料到这突如其来的关心竟是来自李森屿，没答。


    “八成是了，”李森屿看他眼皮灌了铅一样，睁都睁不开，道，“二练还有一点时间，你去打个盹。”


    罗伊盯着他没说话。


    李森屿不太理解他眼神中复杂的情绪，只当他是没睡醒，道：“对了，你怎么把我给删了？”


    他本来没想起来，但是手机震了一下，突然想到这件事。


    本来昨天就想问了，结果人没来，今天一练也没见到人，还以为二练也不会来，没想到在这碰上了，也是巧。


    他跟罗伊对视，眼看对方眨巴两下眼睛，口欲张，就往前倾身。


    只是还不等他得到答案，身后就有人叫他。


    是车组组长，坎特尔。


    “埃尔森，过来一下，试试车。”


    “来了，”李森屿应声。


    转身离开的同时，跟罗伊说：“等会二练结束先别走，说个原因给我。”


    “你不觉得他奇怪吗？”


    罗伊正要走，身边响起詹姆的声音，他正往身上套赛车服袖子，听见一点两人的对话，凑过来好奇地问。


    “不去试车？”罗伊敛回视线问他。


    “正要去呢，”詹姆答，“听他们说你开模拟器调了一天一夜，辛苦了，霍恩没让你休息吗？就该请个假。”


    “来看看，”罗伊说。


    ·


    一小时停表，第二次练习赛结束，李森屿在停表时的最终成绩只排到了第八，而他的队友詹姆拍在第四，相差悬殊。


    来到P房后的采访区接受媒体采访时，他尽量让自己的表情看起来不至于愁容满面，可还是在记者询问“对于今天的练习赛有没有什么想说的”后，吐露了心中的担忧。


    “今天的车稍微有些挣扎，相比于一练，二练的车虽然有所提高，但是调教方面还是不尽人意，出完速度不理想，轮胎升温慢，长距离和单圈速度都不太给力，”这是李森屿经过这段时间的学习和跟亨利沟通得出的结论。


    他不知道够不够准确，但有一点他知道，这辆车在这里，在蒙特卡洛赛道，和之前几战相比，不顺手。


    记者：“但是詹姆的成绩还不错，是不是不适应这条赛道？”


    李森屿表情有一瞬间凝固，旁边的新闻官举着的手机也跟着抖了一下，顺势看向记者，丢他一个“自求多福”的表情。


    这样的问题问出来，怕是要爆粗口。


    新闻官已经做好随时镇压的准备了。


    不过这个问题对李森屿来说很正常，而且说的也是事实，就是他不知道要怎么回答，毕竟原主在摩纳哥就没有完赛过，只要了解一点F1的人都知道。


    他动了动帽檐：“我会努力追赶的。”


    除了这个，李森屿好像也找不出别的更好的回答了。


    可也就是这个看似很宽泛，很空的回答，让身边的新闻官和采访他的记者都愣住。


    记者在提出这个问题时已经做好会被他骂的准备，毕竟他来之前已经跟同事取过经，他们都因为问刁钻问题被埃尔森骂，哪怕现在的埃尔森跟从前的不太一样，可谁也无法保证，上一秒风和日丽的埃尔森下一秒会不会狂风暴雨。


    好在记者还是有自己的专业素养，只是迟疑了一点又继续问：“明天可能会下雨，会不会影响排位赛的成绩？”


    李森屿蹭了下鼻尖，这个问题才是他不想听的。


    他自私的不希望比赛中会下雨，却也知道这是不可避免的，早晚都要面对。


    “尽力吧。”


    轮完几个媒体采访，李森屿回到P房，吃营养师给他的加餐，同时不忘了看看今天练习赛的视频。


    毕竟是干地，总体来讲他的表现还不错。


    就是在出隧道时，光线的突然转换总是让他有些不适应，出隧道后有一瞬眼睛像蒙上了一层雾。


    护目镜贴膜的颜色也是换了又换，透了太晃，乌了太暗，总是觉得不舒服。


    好在才第二次练习赛，还有时间调整，他只需要努力、上心，结果什么的就顺其自然，不是自己的求也求不来，只要他尽力了，自己问心无愧就行。


    “你说……”李森屿欲言又止，同时跟外面的粉丝打招呼。


    这几场比赛下来，他也有了一点点粉丝，这会正在道路两边激动地望着他。


    他很担心辜负他们。


    “说什么？”科特问，“你现在说话怎么还喜欢说一半留一半了呢？”


    倒不是故意要留一半，只是李森屿不想把自己的担忧说出来，他担心自己跑不好。


    “没有，你说他们为什么喜欢我？”李森屿换了个问题。


    科特撇了眼外面的粉丝。


    老实说他也不知道，他甚至无法理解，作为跟李森屿工作关系最密切的人，他是一点点看着李森屿长歪的，虽然现在正了一点，但根基就是歪的，上面枝丫再怎么长，也还是歪的。


    “为什么问这个？”


    “就是怕辜负他们的信任，”李森屿如实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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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这倒是出人意料的答案，科特没想过有一天这话会从埃尔森嘴里说出来，比他在比赛中存活下来还让人惊讶。


    只是还不等科特寻到一个好的对话方式，李森屿就一拍大腿，同时“呀”了一声。


    科特酝酿好好的情感被他打断，暗暗白他一眼：“一惊一乍，又怎么了？”


    李森屿：“没事，你刚才看到罗伊了吗？”


    “没有啊，你找他干什么？”科特问。


    “我让他二练结束后等我，结果我给忙忘了，”李森屿拍下脑门，“完蛋。”


    李森屿这幅样子，在科特看来似乎很是担心他自己在罗伊面前失信。


    可埃尔森之前明明最讨厌罗伊，两人水火不容，煞有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架势，现在埃尔森不仅能容下罗伊不说，他调的车也不鸡蛋里挑骨头了。


    他现在就跟车迷网友一样，觉得奇怪。


    虽然科特看到了埃尔森的改变，可还是不敢相信他真的变了。


    “算了，明天再说吧，”李森屿很快就原谅了自己。


    看他自问自答，科特忍不住怀疑自己真的有必要为了五斗米折腰吗？


    但很快就释然了，钱很重要，而且脑回路这么奇葩的人他都能忍受，还有什么事他干不了。


    不过他还是要提醒一下埃尔森：“你们好歹是一个队的，虽然他是储备车手，但多少眼睛都看着呢，你既然想要改人设，那就改的彻底点。”


    “什么叫改人设？”李森屿有些不满意，但还是耐心道，“我是真的洗心革面，是全面的，不是仅仅改个人设那么简单。”


    “好好好，”科特不屑跟他犟，应付着。


    反正他爸有钱，他没必要跟钱的儿子过不去。


    李森屿盯着科特半天，他看起来根本不相信自己说的，犹豫片刻还是决定把话说出来：“科特，我知道以前我是有点过分。”


    科特：是“有点”吗？那这个“点”可不小啊。


    “但是，我已经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我现在郑重其事的跟你说，我要做一个全新的我，你作为我的经纪人，希望你能站在我这边，支持我，给予我最基本的信任，”李森屿说着握拳比划一下，以示自己决心，“信任，OK？”


    “OK，”科特勉强应下。


    虽然被坑怕了的他还是不信，不过人家信誓旦旦地说出豪言壮语，他也不好再驳面子：“你呢，也不用说这些，每场比赛好好比，比什么都强。”


    “我会的。”


    李森屿会的。


    回到酒店，洗漱完毕，他没有立刻休息，也不困，回想白天亨利跟他说过的摩纳哥雨战特性以及需要注意的地方，又模拟跑了几场雨战，但结果都不尽人意，以至于他连做梦都在蒙特卡洛赛道狂奔，可每当他快要冲线时，赛车就会出这样那样的问题。


    惊醒后发现，Snow不知道什么时候跑到床上，还趴在他胸口睡觉，这会睡得正酣。


    “Snow！下去了，”李森屿往下推它的同时，这才注意到窗外的声音。


    雨滴砸在玻璃上，噼里啪啦响。


    下雨了！！


    他摸出手机看——7:3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