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早,云挽收拾妥当,一出门就发现萧酩之已经依靠着走廊栏杆等着她了。


    “今日就离开青州城吗?”云挽走了过来,用手撑着栏杆,歪着头问道。


    “难道你想多玩一阵?”萧酩之说着这话,话里有话。


    “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不等陈念他们?”云挽不知道触及了萧酩之的哪根筋,只当他在发神经。


    “不用了,走吧。”萧酩之接过云挽手中的包裹,背着剑,就往楼梯下走去。


    一位小厮牵来马,云挽跟着坐了上去。


    接连好几天,又是风雨兼程,但好在最后,云挽骑在马上,放眼眺望,隐约看到了前方的城楼门口,方方正正的写着大大的“陵州”。


    “我们到了!我们到了!”云挽激动地喊,心潮澎拜。


    萧酩之见离城门口不远了,将云挽扶下马,两人朝城门口渐渐走去。


    “站住,何方人士?”城门口的守卫一声喝下,拦下了云挽与萧酩之两人。


    云挽正想向守卫说明此去寻亲,就看见后边有两人从守卫的两侧,分别走出来一男一女。


    “宛宛!你可终于到了!”云礼杉激动地上前几步,握着云挽的手。


    “表姐,你怎会在这?”云挽注意到来人正是大伯家的表姐,又看向一旁偷笑的男子,那不正是舅舅家的表兄,一时感动得无语凝噎,“表兄,你们……”


    “你这小丫头,怎么前一日才来信通知我们?”兰成秋佯装生气,看着眼前的这个小姑娘如今也亭亭玉立,她简直不敢相信这就是曾经跟在他屁股后边打转的小妹妹。


    “一路奔波,昨日才到驿站,得空写信来。”云挽看向表兄,一脸的不好意思。


    “咦,宛宛,云家马车呢?”云礼杉向云挽身后环视一圈,发现一个云家的仆从也没有,“怎么也没见贴身丫鬟?”


    “这位是?怎么就你一人?”兰成秋也发现云挽只身一人,并无他人作陪,打量了一下云挽身边的男子,好像是同路人。


    “哦,这位是萧大哥,萧家帮少帮主,多亏他一路照拂,如今安全抵达陵州。”云挽三言两语介绍完萧酩之,并表明他的身份。


    “这就是护送你的人?”兰成秋看了看萧酩之,又看了看云挽,再看了看那匹甩尾的马,他们不会就这么单枪匹马一路从衍州到陵州吧?


    “表兄,说来话长,先让我去喝口茶吧。”云挽一时半会也说不清,她只想找个落脚的地方快快歇下。


    “对的,成秋哥,你让宛宛先坐下再说话吧。”云礼杉拖过云挽,就要将她带上她们的马车,马车停在不远处。


    “公子慢走。”一旁的守卫认得兰成秋乃陵州知府家的公子,立刻放行。


    萧酩之看着云挽就这样被带走了,招呼也不打一声,顿时脸黑了下来,就只有他留在原地,没人等他。


    “等等,表姐。”云挽走了几步,才想起还有萧酩之没跟上。


    “萧大哥,你可有去处?”云挽知道萧酩之或许在陵州无亲无故,想要带上他。


    “你去吧,不用管我。”萧酩之缓和了一下神情,装作若无其事地说,“到时你出发,我再找你。”


    萧酩之说完,就一个箭步跨上马,接着几十米开外,在云挽眼中逐渐缩成一个黑点,直至不见他的身影。


    “这人好没礼貌!啊呸!呸!呸!”兰成秋扇了扇眼前的风尘,好大的灰,不停吐着嘴里的扬沙。


    云礼杉看了两眼兰成秋,被他的样子逗笑了,用帕子捂着嘴就笑起来,她倒是觉得刚刚那位公子应是铮铮铁骨,一身正气。


    “宛宛,咱走吧。”云礼杉笑够了,牵着云挽继续向前走去,来到她们的马车前。


    马车内,兰成秋还是一身不爽,想要向妹妹们吐槽。


    “表兄,萧大哥真不是故意的,你当时就该站旁边的,谁叫你站路中央呢?”云挽也是向着萧酩之说话的,毕竟这一路要是没有他的庇佑,可能她早就迷路了。


    “是啊,成秋哥,你说说你。”云礼杉在一旁帮腔,指责兰成秋的不是。


    “好啊,你们俩合起伙来,都认为我的不是了?”兰成秋看着这两个偏心眼的妹妹,他该弄清楚这个萧家帮少帮主究竟是何方神圣,云挽竟然这般向着他。


    “好啦,成秋哥,别生气了,今晚我家设宴,你也来。”云礼杉赶紧安抚兰成秋,兔子急了还要咬人呢。


    “行,我不计较,今晚可要陪我多喝几杯。”兰成秋见好就收,知道云礼杉平时温温柔柔,可是酒量却不差的,从小都与云挽一样,在酒窖子旁长大的。


    “好啊,拉着宛宛,陪你一起,不醉不归。”云礼杉一言九鼎,今日高兴,她也是可以陪着多喝几杯的。


    “好!”云挽看着左边的表姐,右边的表兄,倍感亲切,毫无相隔太久的疏离感。


    大概一炷香功夫,马车行到陵州云府门前,稳稳当当停了下来。


    “宛宛,好久没见我爹娘了吧,走,他们早就等候多时了。”云礼杉拉着云挽就下了马车。


    云府门口,站着的是云挽大伯云有为,以及携着的是内眷云李氏,早些因为仆从早早回来禀告,所以他们一得到消息就从铺子回来,想要早些见到亲侄女。


    “大伯父,大伯母,侄女宛宛姗姗来迟,拜见二位。”云挽恭敬行礼,发觉大伯夫妻这些年还是老样子。


    “快快起来,孩子,一路可辛苦?”李狸拉起云挽,看着丫头如此清瘦,许是受前些年大病一场的影响,满眼的心疼。


    “不辛苦,大伯母。”云挽报喜不报忧,也不想让他们过于担心,一路兼程也不照样过来了。


    云有为看着弟弟的女儿如今出落得十分标致,心里极为欢喜,刚想说几句夸赞云挽的话,就看到后边跟着兰成秋这小子。


    “你小子跟来做甚么?不回你家去?”云有为吹胡子瞪眼地对着兰成秋一阵凶。


    “我当然要来了,云挽都来,我能不来?”兰成秋反问云有为,仰头挺胸,说得振振有词。


    “好了,老爷,成秋左右也不过一个孩子,你跟他计较什么?”李狸一边斥责自己的夫君,一边又去拉兰成秋,“成秋,今晚就在这,咱们摆席,好好为宛儿接风。”


    “好,就听婶婶安排。”兰成秋在云有为面前晃了一下,得意地跨过门槛,比他们都先溜进云府。


    “是啊,爹,成秋哥今晚可要跟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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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醉不归呢。”云礼杉跟她娘站在一边,云有为看着兰成秋这小子尾巴都快翘上天了,他也无奈地跟着走了进去。


    “宛宛,走。”云礼杉莞尔一笑,牵着云挽跟着她娘一同踏入云府。


    戌时一刻,云府大院内,一张深棕色实木圆桌上,坐满了整整六人,一同入席的还有云礼杉的弟弟云礼饶,如今五岁,刚刚学会用筷子。


    “阿姐,这位姐姐就是你常跟我说的挽姐姐吗?”云礼饶看着对面的云挽,一双葡萄似的大眼睛充满童真,看着云挽不太认识。


    “对啊,阿弟,这位就是小伯父家的挽姐姐,可不许没有礼貌哦。”云礼杉十分耐心地解释,在此之前她早就给弟弟提起过好多次云挽的名字,说云挽是阿姐的闺中密友。


    “原来她就是挽姐姐啊,好漂亮的姐姐。”云礼饶说着就下了凳子,跑去云挽身边停下,半个身子都在鞠躬行礼,抬起头来道好,“挽姐姐好,弟弟云礼饶初次见面,幸会幸会。”


    话音刚落,一桌子人被笑得人仰马翻,没想到小小年纪竟然如此慧根,大家都被逗乐了。


    “饶弟弟,幸会啊。”云挽看着眼前的活宝,十分喜爱,当下没有什么可以给他的,就给他了一个在桎真城淘来的小物件,一个匠人雕刻的极其精致的木质蚱蜢。


    “哇,好漂亮的,是给我的吗?”云礼饶已经伸手接过来了,但是还是开口问了一嘴,将那只活灵活现的蚱蜢雕刻品抓在手里,不肯放下。


    “当然了。”云挽看着他爱不释手,想着这小物什倒是对上小孩子的喜好。


    “太好了!”云礼饶握着蚱蜢,围绕着众人极其兴奋地跑了一圈,不肯停下,就是想向大家炫耀他手里的东西。


    “云礼饶!赶紧坐下,成何体统!”云有为连名带姓地呵斥着小儿子,他可容不下儿子在客人面前撒野。


    云礼饶停了下来,挨着姐姐云礼杉规规矩矩地老实坐下。


    李狸看在眼里,但心里不免腹诽,想着夫君年轻时候怕是还要顽皮些,这会子知道管教儿子了,当时夫君可是他老子都管不住的人,云礼饶怕是连他老子的三分之一调皮劲都没有。


    “好了,大家开动吧,都别拘着了。”李狸敞开双手,招呼着别客气。


    “宛儿,多吃点,你看你都瘦了。”李狸夹着肉就往云挽碗里放。


    “多谢伯母。”云挽谢过伯母,也不再拘束着自己,放开来吃。


    “你小子,不醉不归是吧?满上!”云有为让仆人给自己和兰成秋倒酒,他非得测测这小子的酒量到底如何。


    “爹,我也要。”云礼杉自去满上自己的酒杯,也给云挽倒了一杯。


    “好啊,我奉陪到底!”兰成秋来了兴致,他就是因为与楼家公子玩得好,就常被云礼杉的爹针对,就因为她爹看不惯楼家小子的作风,一连带着他也不受待见,他可真是冤枉。


    “加我一个!”李狸爽快地举起酒杯,碰上大家的杯子。


    众人觥筹交错,推杯换盏,兰成秋没有先趴下,可是云有为因为年长不胜酒力,早已酩酊大醉。


    云挽撑着桌子,似醉非醉,拿着筷子蘸着酒在桌上画起小像,怎么越画越觉得像某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