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寰儿

作品:《云中白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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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菁连忙追了上去,口中喊着,“姑娘!等等我!”


    阮如玉置若罔闻。


    “裴义”的话在她的脑海里不停回荡——


    他也会耍手腕,也会要人命,你还爱他吗……


    阮姑娘,你爱的不是随之,而是东宫太子萧景衍……


    你知道吗,那个时候的随之有多吓人,像是,一个鬼……


    阮如玉提着袍摆,跑得飞快,仿佛跑得再快一些,她就可以将那些话远远甩在身后。


    白叔正在不远处等她,见她这副模样,不由得吓了一跳,“姑娘这是?”


    阮如玉看见白叔,连忙侧身拭去眼泪,她勉强笑了一笑,“风雪太大,迷了眼睛。”


    “哦。”白叔在裴家多年,极有眼色,也就不再多问,恭敬道,“夫人听说阮姑娘到访很是欢喜,不过,姑娘来得有些不巧,太后娘娘才下旨意召见夫人,夫人这不就得收拾收拾,赶紧准备入宫了嘛,只怕今日是不能招待姑娘了。”


    阮如玉点点头,她眼下也没有心情去同裴夫人周旋了,于是笑道,“那就拜托白叔帮忙带声好吧。”


    白叔笑着应了,又从袖中取出一个瑞鸟衔珠漆盒,“夫人说,这支金雀慕容是前日北魏使臣献给太后娘娘的,太后娘娘赏给了夫人,如今夫人转赠给姑娘,以示阮裴两家亲厚之意。”


    “多谢裴夫人,小菁,好生收着。”


    “是。”


    “那我就先回去了,裴夫人若是闲了,还请她来阮府小坐。”


    “一定一定,我送姑娘出去。”


    “有劳。”


    裴府,静心堂。


    孔雀翎仰莲纹青釉熏炉中,佛香轻袅,白烟逸散。


    女子长裙拂地,围裳帛带,撷子髻上的金爵钗璀璨耀目,耳侧明珠珰轻微曳动,在采莲砖画上映出细碎辉芒,她合掌而跪,仰面望着龛中佛像,姿态十分虔诚。


    此女,正是裴家继夫人,季诗婕。


    侍女环佩进来回话,“禀夫人,那位阮姑娘已经走了。”


    “嗯,送走了就好。”


    环佩不解,“夫人,太后娘娘不是请您一个时辰之后再入宫吗,眼下时辰尚早,您见一见她又何妨呢。”


    季诗婕略一抬手,环佩连忙上前扶起她。


    “我呀,还得留着心力应对太后呢,懒得在她身上花心思。”


    “瞧夫人说的,她不就是一个小女孩吗,怎能和太后娘娘相提并论。”


    “小女孩?”季诗婕冷哼一声,“你可不要轻看了她,且不要说她素有才名,小小年纪便已名动建康,如今,她又和襄阳王交好,还在太学有了一席之地,这样的女子,世间能有几个?”


    “夫人这么一说还真是的,您说,她找裴义所为何事呢?”


    “你问过白叔了没有?白叔怎么说?”


    “夫人您还不知道他吗,心里眼里只有家主,想从他嘴里打听点事情可不容易。”


    “这个老东西。”季诗婕扬了扬眉,“罢了,我现在也没心思管这些,环佩,你去命人备好车马,咱们这就入宫吧。”


    “啊,这么早呀。”


    “咱们这位太后娘娘的脾气可不大好,宁可早些,也别迟了。”


    怡梦宫。


    贾太后斜卧在芙蓉榻上,背倚隐囊,手扶额翠,她的双眼微眯,似乎正在小憩。


    周寺人迈着碎步,轻手轻脚地过来查看,见她还睡着,他只得又小心退了出去,才退到门外,忽听贾太后悠悠开口,“什么时辰了?”


    “回娘娘,未时了。”


    贾太后慵懒抬眼,“哀家今日是不是传了裴家夫人进宫?”


    “是,裴夫人已在殿外候着了。”


    贾太后轻轻“嗯”了一声,“传她进来吧。”


    她枕侧的男子闻言便要起身,却被她一把按住,“别动。”


    男子只得垂首称是。


    “吟泉,你扶哀家去正殿。”


    季诗婕见贾太后出来了,连忙行礼,“太后娘娘千秋万岁。”


    “起来吧,吟泉,赐座。”


    “谢娘娘。”


    季诗婕笑道,“不知娘娘召见妾身,所为何事?”


    “也没什么要紧事,有些日子没见你了,哀家瞧你的气色倒是不错。”


    季诗婕宛然一笑,“有劳娘娘记挂,妾身一切都好。”


    贾太后漫不经心地扫她一眼,“裴义的身子养得怎么样了?”


    季诗婕见问,忙道,“不瞒太后娘娘,义儿这次回来,性子古怪得很,妾身不敢亲近,也不知他的身子如何了。”


    “这就是你的不对了,怎么说他也是你的儿子,你这个裴家夫人当得可不怎么称职呀。”


    季诗婕面有赧色,“是,那妾身以后多关心关心他就是了。”


    “这才对嘛,既为一家主母,就应该有容人之量。”


    “太后娘娘教诲的是,妾身都记住了。”


    “裴义在家养病的这段时间,和谁走的比较近呀?”


    “义儿这几日不怎么着家,妾身也没留意他去了何处,不过今日,阮氏之女阮如玉倒是来府中找过他,可他们具体说了些什么,妾身就不知道了。”


    “阮如玉?”贾太后轻声呢喃,“这个名字怎么这么耳熟呢,哀家仿佛听谁提起过。”


    周寺人道,“娘娘您忘了,她是先太子的许嫁之人,当初还来宫中拜见过您呢。”


    “哦,哀家想起来了,后来襄阳王举荐的那位也是她吧。”


    “是。”


    “还真是个不安分的,阮,如,玉,她家可有谁在朝为官呀?”


    “阮氏一族自诩清流,三代之内并无在朝之人。”


    贾太后叹了口气,“这倒是不好办了,哀家倒还不屑于对一个小女孩动手,裴夫人呀。”


    “妾身在。”


    “你们两家关系一向不错,你若是见到了她,也该提点着些,女孩子家家的就该绣绣花呀,弹弹琴呀,怡情养性,也就是了,何必非要涉足朝政,到最后,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贾太后说话时的语气轻飘飘的,可吐出来的字却是寒如冰霜,锋如刀剑。


    季诗婕面上惊慌,“太后娘娘明鉴,我们两家虽然交好,那也是裴郎和阮氏家主之间的交情,阮家夫人并不喜欢妾身,阮如玉所为,可和妾身一点关系都没有呀。”


    贾太后淡淡一笑,“你慌什么呀,哀家又没斥责你,哀家知道,这件事和你没什么关系,不过是托你捎句话罢了。”


    季诗婕为难道,“怕就怕,她不听妾身的呀。”


    贾太后解下鎏金纹银花鸟缠枝香毬,搁在唇边轻轻一吹,里面的那点萤萤微火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