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即而来的是一段沉默，谢殷的眼眸深邃，里面的情绪变了又变，望着黎念，两人谁也没有移开。


    最后是谢殷打破了这段沉默，他噗嗤一笑，连胸腔里都发出共鸣，“大人问这做什么？要给谢殷做媒么？”


    “嗯，”黎念认真地点了点头，不像是在开玩笑。


    “可我……”不是你的傀儡么？


    他还没说完，就被黎念打断。


    “待我离开后，你们会得到重生，恢复正常人，像凡人一样生活，亦不再是我的傀儡，”黎念看出他想问什么，很快便回道。


    “若是你当真有喜欢的姑娘，做媒也并非不可，只是此事当由父母来做决定……”


    谢殷看着她不断开合的红唇，心底莫名升起戾气，怒气在心口一点点蔓延开，打断她道：“你说什么？离开？”


    他眸子瞬间冷了下来，面具下的唇角抿唇一条笔直的线。


    黎念并没有注意到他的变化，接着他的话道：“你跟着我的时间并不长，我也没同你解释过，今日便一同讲了吧，至多一年，我就要离开这里了，”


    “为什么？”谢殷克制不住地提高了声音。


    “……此事说来话长，”黎念有些疑惑地打量了他一眼。


    他的语气，听起来怎么不太对劲。


    “……”谢殷低眉，没有说话。


    “我下凡乃受罚，接受完惩罚，自然要回去了，”黎念想了想，还是长话短说道。


    “大人所说，可是当真？”


    “自然，”


    “谢殷的意思是，做媒，哪家姑娘都行么？”谢殷缓缓抬眸，透过面具上的眼与黎念对视上。


    “嗯，”黎念颔首，她在追人这方面，还算有些经验，牵红线嘛，她自然知道女子喜欢什么，“所以，你心有所属么？”


    “没有，”谢殷回道，浅浅叹了口气，“大人可要记住今日所说，说不定日后，谢殷就有了，”


    黎念点点头，心放下了几分。


    “走吧，我们随便逛逛，”黎念转身，朝着街边的小摊走去。


    背过身去的她，没有看见谢殷眼中席卷的疯狂与偏执。


    大人，这可是你说的。


    你可要信守承诺，不准反悔。


    黎念正随意撇了眼街两边的东西，都是些哄姑娘开心的小玩意，什么香囊、首饰、彩灯之类的。


    她早已对这些不感兴趣，看得多了，每年倒是能做些不同的款式出来，只不过时间长了，那便是款式来回变，倒也没有什么新奇的，她怏怏收回目光。


    “大人，可有喜欢的？”谢殷在她身侧站定。


    黎念轻轻摇头。


    “随我来，”


    黎念跟着谢殷，在人群中穿梭，鬼节热闹，一眼望去人头攒动，像是山海一般浮动。


    忽地，黎念不小心被经过的壮汉碰了一下肩膀，她吃痛，侧身朝后踉跄了一步。


    在这里摔倒，估计会被踩扁吧……


    黎念正想抬手勾指，用红线撑住自己，手腕却倏然被人一握，紧接着，她身子随之回正站定。


    她讶然，低头望去，顺着手又朝上看去，谢殷的墨蓝色背影莫名给她安全感。


    他回头，在吵闹的环境中，提高了声音，“大人，这里人多，我牵着你，别摔倒了，”


    他的侧脸在鬼灯的晕照下，原本锐利的下颌显得柔和了几分，眉眼中也映着橙色光亮。


    黎念想要抽回自己的手，却又压下了这个想法，低声应了一句，“好，”


    谢殷自然是听不见，但依旧拉着她往前走。


    不知走了多久，黎念埋头跟着他七拐八弯，人渐渐少了一些，她微微抬头，望见不远处的桥梁。


    那桥梁看起来与平常的桥有些不同，一面用白玉石所砌，在月光下闪着光，另一面则是用黑曜石所砌，有些黯淡无光。


    “这是阴阳桥，”谢殷介绍着。


    旁边的小贩是卖河灯的，各式各样，还可提笔写字，瞧见黎念与谢殷两人，好心道：“两位是夫妻吧，怎么来这了，这可不是好兆头呀，”


    黎念闻言侧头，发现他是在同他们讲话，意识到是相握的手让那人误会了。


    谢殷一时忘了松开她的手，而她也忘记收回了。


    黎念将手抽了出来，笑了笑，“您误会了，”


    谢殷唇角绷直，拢了拢空落落的手心，眉眼渐染戾气，看向小贩的目光都带上几分寒意。


    小贩尴尬笑笑，觉得那男人的目光有些冷，他扶额掩饰尴尬，“竟是误会，失礼失礼，那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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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位一盏河灯，”


    “多谢，但是不用了，”黎念抬手推脱，礼貌笑笑。


    “罢了，你也是好心，我在你这买一个吧，”谢殷拉过黎念推脱的手，将银两放在小贩的摊位上，接过了河灯。


    “不过，为何夫妻来这桥，便是不吉利？”黎念侧头问道。


    “阴阳桥，顾名思义，便是供阴阳两隔的人相见的，”谢殷解释道。


    重京的鬼节，并非什么传统节日，而是近几十年，天家为了祭奠那些为过捐躯的将士们而设下的节日。


    百姓们害怕鬼，可当想到这些鬼是曾经守卫过他们的烈士，便再也不害怕了，反而升起几分敬意。


    鬼节原名鬼士节，后来才逐渐简称为鬼节，鬼节满城热闹，亦是那些烈士所想要看见的。


    这阴阳桥，原本是建来供烈士家属表达思念的，亦是那些妻子怀念丈夫的地方，后来便逐渐演化成祭奠逝者的地方。


    传闻能在阴阳桥上，看到自己相见的人。


    “倒是一座有意义的桥，”听完谢殷的解释，黎念微微颔首。


    但她没懂，谢殷带她来这做什么，但她没有问。


    “大人写吧，”谢殷将河灯递到黎念面前。


    “嗯……我没什么想写的，你写吧，”黎念摇摇头。


    河灯是写愿望的，但她除了回到天界好像也没什么。


    谢殷抿唇，低眉，看了看手心的河灯，突然萌生了想要将它扔入河里的冲动，但还是被他克制住了。


    黎念看着他提笔写了几个字，站在河岸边，将灯推去。


    “大人，我们上桥看看吧，”谢殷抬手，指了指阴阳桥。


    黎念颔首。


    白玉石砌成的半边桥，反射着月光，仿佛笼罩上一层莹白，站在桥上，如置仙境。


    这倒是值得一看。


    谢殷看着黎念扶桥的背影，她柔夷搭在扶手上，身子微微前倾，晚间的风俏皮，好几次掠过她碎发，迷了她的眼。


    她亦没有急躁，抬起手，便将碎发挽在耳后，她肩微耸，好看的肩胛骨在素衣下微微凸起。


    其实，他没有告诉她。


    这个桥，亦被人寄托了，纵使阴阳两隔，也要生生世世在一起的愿景，表达了愿意等待的心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