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第 11 章

作品:《云泥殊路

    林云雅任由他动作,没有生气,眼里甚至没有一丝惊诧和动摇。她静静望来的眼神很复杂,有惋惜,有难过,更多的,是潺潺流水般、清亮月色般,充满了怜悯的温柔。


    “星洲,你在我这里,不该是那种关系。”


    她的眼神和语气都太轻太柔软,没有愤怒,更没有情 | 欲,这样不含半点波澜的平淡温柔深深刺痛了闻星洲。


    他宁愿她跳起来咒骂,哪怕打他一耳光,而不是用看待小孩子哭闹的宽容心来包容他。


    被握住的部分,像是冻伤的病人,实际上如坠冰窟,却因暴露在刺骨的寒意中,产生越来越浓烈的反常幻热。


    手上的力道逐渐不自觉收紧,攥疼了她,也攥疼自己,“怎么?他们都可以和你保持那种关系,只有我不行?”


    饮鸩止渴般,握紧,再握紧,吐出的言语愈加凉薄越线:“感受到了?不够满足你?”


    闻星洲十分清楚自己的优势,甚至听起来还有些轻车熟路。


    还好有黑夜作为掩饰,应该不会让她发现他通红的耳根。


    快要压不住内心的羞耻。


    他为他能说出这种话而感到羞耻。


    柔软脆弱的种子,生根发芽,顶破松软的土壤,成长为坚硬挺拔的参天大树。


    直到遥远的一声猫叫惊醒了短暂的宁静。


    林云雅抽回了手。


    抿了抿唇,没有看他,也一句话都没有说。


    完了。


    闻星洲想,完了。


    他搞砸了一切。


    一切都结束了。


    他颓然将手覆上车门把手,却听见落锁声。


    “系好安全带。”林云雅按下了引擎键。


    车辆前行的方向,无疑是林云雅家。


    闻星洲看似面无表情,实则大脑纷乱,在路灯照不到的地方,拳头紧紧攥住,各种南辕北辙的猜测纷繁冒出。


    车辆驶进小区,路过楼下的快递柜,缄默了一路的林云雅终于开口:“我替你叫了一单外卖,你拿一下,收货码是1258。”


    闻星洲开门下车,长腿迈出几步便到了快递柜前,也许跟他走得很疾也有关系。输入收货码,最临近右手边柜门打开了,柜子里静静躺着一份来自便利店的快送,白色的塑料袋里,裹着一个小巧的方形纸盒。


    是一盒避孕套,最大号,三个装。


    此刻,千百种猜想中的一种,最令人欣喜的一种,仿佛得到了证实。然而他却不敢因此欣喜,无论怎么想,他都觉得不敢相信,怕过早沉湎于某种异想天开的想象,当期盼粉碎时时,会跌落得更惨烈失望。


    闻星洲胡乱把塑料袋塞进卫衣口袋里。


    车停在路边等他,林云雅依旧目不斜视,“拿到了?”


    “嗯。”闻星洲坐回车里。


    车内空气是不是被压缩过?呼吸很困难,手心也沁出一层薄汗。


    跟林云雅回到家,关上门后,她的第一句话就是——


    “先洗澡吧。”


    直到进了熟悉的客卧淋浴间,直到冲完凉出来,闻星洲的大脑仍是有些发懵的状态。


    林云雅坐在沙发上,略超过肩的黑发发梢微湿,偶有几缕纠缠,水渍洇湿了睡裙吊带。


    挂在锁骨上,那两根细细的,仿佛轻轻一挑,就会断裂的吊带。


    闻星洲无声吞咽,湿发的水顺着脖颈流淌滚下。


    林云雅听见动静,抬起头来,静静盯着他看了几秒,然后晃了晃手中的手机,示意他看微信。


    闻星洲拿出手机解锁,微信跳出一个新消息提醒,一份PDF文件,来自林云雅上周的体检报告。


    “你有比较近期的体检报告吗?”她很自然地问。


    “有。”


    入职实验室时做过入职体检,时隔一个多月,不算太久。


    闻星洲感到庆幸,他几乎是有些手忙脚乱地,在众多文件里找到报告,发过去,发送键点了两次才准确按对位置。


    林云雅一目十行,迅速定位到几项会通过性行为传播的传染性疾病检测项目,顺便扫了几眼其他内容。


    他真的很健康。


    手机随手放在沙发上,摘下眼镜,放在茶几上,镜框碰到大理石面,轻脆的声响。


    灯光熄灭的瞬间,香槟色的丝质睡裙滑落细白的脚踝边缘。


    闻星洲视线被钉住,浑身动弹不得,心跳传递到耳膜,鼓动如雷。


    林云雅温柔地微笑着,对他招招手,卸除口红的双唇呈现出一种健康粉嫩的红润。


    她说:“来,星洲,到我身边来。”


    骤然落入黑暗,闻星洲觉得自己化身成为一头矫健又鲁莽的猎豹,第一次离开巢穴,交感神经兴奋、肾上腺素飙升,迈入一块完全陌生的领域,尝试捕猎。


    跳过了接吻的步骤,林云雅被打横抱起,在他大步迈向卧室的过程中,终于摸到了觊觎已久的手臂肌肉,很强壮的体魄,很值得期待将来的体验。


    踹开房门,将她扔到床垫上,俯身纠缠相拥。


    林云雅心满意足地确认了超乎常人的硬件条件,但其他表现……一言难尽,仅仅是亲吻,就过于生疏。她在忽上忽下的接吻体验中忽然想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睁开眼,叫停了没有章法的鲁莽亲吻,“星洲,你该不会还没有过——”


    缠人的大男生被推开,被迫撑起手臂,在半空撑出一道宽阔的阴影。


    很多留学生都很开放,不少男生会将睡过多少女生作为谈资,但闻星洲是其中的异类,他能在源源不断向他示好的女生中保持洁身自好,直到今夜之前,他都坚持原则,并以自律为骄傲。


    可是这一刻,他忽然感到自惭形秽。


    他是不是表现得不好?没有榆律师,或者那个什么David熟练,他们应该更懂得如何取悦女人。不像他,只能凭借看片得来的纸上经验,和现学现卖的有限摸索。


    男性总是希望在女性面前展露出得心应手的一面,挫败感使闻星洲感到有些难以启齿,“是,我是第一次。”


    林云雅已经惊讶得不知道说什么好了,这个时代的年轻人,显然和她当年的那个时代不同,她一直以为,对于现在的年轻男女而言,毫无拘束地享受性或许才是年轻的天性。


    闻星洲气喘吁吁地撑在上方,半湿的头发随意抓向后,充分露出了其实线条凌厉的五官。


    现在的他,还是个小不点时期的他,在林云雅心中的印象,五官渐渐重合。


    不可以。


    她不想做污染白纸的那个人。


    于是扯起被子,遮住身体,想扭身下床,脚刚踩到冰凉的木地板上,手臂忽的被从后拉住,拽住,以极大的力气。


    “你后悔了?”闻星洲听起来像是生气了。


    林云雅手腕被他合并锢住,动弹不得。


    对,她是后悔了,原本就不容易下定的决心,刚才还只不过是放纵,现在还要加上一条亵渎,罪孽深重。趁现在错误还没有完全铸成,回头还为时不晚。


    她沉默着,以谨慎的沉默作为回应。


    这种令人窒息的沉默,成为了某种引出野兽的宣战号角。


    闻星洲忍得很辛苦,他怕吓到她、怕她会更讨厌他,艰难压抑着胸腔中火焰灼烧般的冲动。


    可是现在,他被激怒了,不想再忍了。


    年轻的男人,极具侵略性,左手手指一根一根伸进她的手指间,带着不容拒绝的强势,右手压住她的肩,像未驯化的野兽一般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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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扑倒。


    当然了,描述“强势”,需要忽略他因窘迫而羞红的脸,和不断从额前大颗大颗滴落的汗珠。


    *


    几乎未眠的一夜。


    从开荤,到开窍,轻而易举。


    闻星洲是在浓郁的咖啡香气中醒来的,天亮不久,林云雅穿着浴袍坐在餐桌边开电话会议。


    他走过去,俯身抱她,搂紧。


    林云雅轻轻挣了挣,伸手捂住声筒,食指反指了指身后,无声说:“早餐在厨房。”


    白瓷盘上放着切开的两个鸡胸肉三明治,看不出是现做还是外卖,旁边是一杯冒着蒸汽的美式,微酸,口感偏苦涩。


    闻星洲端回餐桌旁,拉椅子坐下,直接上手,一边吃,一边心不在焉听她开会。


    电话里,几个人吵得不可开交。


    一个女声高声斥道:“老吴,你太激进了!”


    被称为老吴的人反斥:“步步稳妥,做慈善吗?大家都喝西北风去了!”


    女声气急:“你——”


    “好了,别吵架。”林云雅适时开口止住口水战,“榆律,你那边的意见呢?”


    “目前,没有法规明确规定不可以这么做,但也没有法规明确规定可以。此外,这种做法显然与公司一贯宣扬的企业文化不符,一旦被曝光,可能会在民众中造成负面观感。”


    闻星洲掀了下眼皮。


    说话的是昨天才见过的那个男人,榆律师。


    榆文说:“简单来说,如果以绿黄红三种颜色表示可行性,我觉得是黄色,考虑到企业文化方面的负面影响,我会说是橙色。”


    “这样吧,我再想一想。”林云雅开了个玩笑,为剑拔弩张的会议划下了一个轻松的句号,“老吴,你联系法务,重新写一份可行性报告给我,现在这份提纲挈领的,是等着我往里面帮你们填细节吗?”


    会议结束后,林云雅立刻接通了老吴的单线:“稍后,我会邮件正式否决你的提案。你需要的资源和支持,一律私底下告诉我。将来如果你和你的团队引起了任何负面影响,我都会否认知情。”


    单线没有开外放,闻星洲没听见老吴说了些什么。


    他咬着三明治摇头,所谓资本家。


    林云雅挂掉电话,看见他一脸嫌弃的表情,笑了,“我就是这样黑心的人,失望了吗?”


    闻星洲也笑。


    他觉得有哪里不太对,但是除了笑,一时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他不想否定她,尽管他不认同她。


    林云雅喝掉最后一口咖啡,起身往衣帽间走,“我待会儿要去公司,你怎么回去?要我送你吗?”


    从醒来开始就没有间断过的违和感,闻星洲终于意识到哪里不对劲。


    昨晚攀着他脖子的女人,笑着,呢喃着,在他的臂弯里软成了一汪温柔的水。


    而面前的林云雅,虽然依旧温声细语,但任谁也无法否认,是截然相反的两个极端。


    闻星洲猛地站起来,椅子在地上拖出刺耳的声响。


    “姐姐,你是什么意思?”


    林云雅顿住,疑惑地回头:“我是什么意思?”


    她知道,她知道他在问什么,但她在装傻。


    一柄冰制铁锤狠狠迎面砸来,将昨夜的旖旎全都砸碎,闻星洲捏紧了拳,“我们现在是什么关系?”


    林云雅面露无奈,仿佛因为他说出口了而感到失望,“星洲,不要这么草率,好吗?我——”


    闷堵兜头浇下来,闻星洲喉头发哽:“我不明白,我们上过床,要确认关系,对你来说是草率?”


    林云雅站在原地,和他之间隔了纵深的走廊,“仅仅是因为上过床就要确认关系,难道不是草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