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就算是陆怀谨中邪了，王刘九也不会错过这个好机会。


    又有得吃，又捡着个便宜徒弟！哈哈哈！快哉！


    陆怀谨被他带回去，直接塞了柄刻刀在手里。


    “来，跟着我！”王刘九领着他前行，竟是去了刚才那处地方。


    先前没有仔细看，这会子得了空，陆怀谨认真地观赏着。


    这山水树石，竟全部都是木雕。


    “不是。”王刘九摇摇头，瘦巴巴的手握着刻刀，刀锋所向，竟直指桌上的木雕：“这里，我还嵌入了奇石。”


    陆怀谨惊奇地看着，上前伸手一摸。


    果不其然，看着很像石头的“木色山峰”，居然真的是石头。


    “我原以为只是颜色比较暗的木料呢！”陆怀谨都颇为惊奇地道：“可是它的纹理和其他并无二致啊！？”


    王刘九笑了起来，得意地道：“你再仔细看看？”


    凑得近些再仔细看来，却原来这真是雕刻出来的纹理。


    宋朝，王刘九。


    对于此人，史书上鲜有记载。


    连陆怀谨也是头一回听说。


    但他到底是第三位师傅，陆怀谨知道他肯定厉害的，但没想到他居然连石头也能雕琢出这般纹理来。


    “师傅，那，你究竟是擅木雕，还是石雕呢？”


    王刘九沉吟片刻，摇摇头：“说不上更擅长什么，我从来只挑更适合的。”


    如果是木料更适合，他就选木料。


    石料更适合，他就挑石料。


    倘若有朝一日，其他材料更适合的话，王刘九也会毫不犹豫换成别的。


    “技无穷尽，物有其限。”王刘九握着刻刀，目露兴味：“我从来，研习的都是技艺，至于材料，挑顺手的使就是了。”


    至于这个“顺手的”，它是什么材料，于他来说，不管是什么，都无所谓，他都不在乎！


    陆怀谨垂眸沉思片刻，反复咀嚼着这几个字：“技无穷尽，物有其限。”


    只要技艺足够精深，材料是什么，真的还重要吗？


    可以说，这个说法他从前确实没有听说过。


    感到新奇的同时，陆怀谨更多的，是对王刘九这般超前的思想感到赞叹。


    原先他以为，自己从木雕跳到漆艺，都算是不走正途了。


    可是看到王刘九之后，陆怀谨发现自己真是被局限了。


    “只要我想要！”王刘九拿起了刻刀，拈起一片叶，一竹枝：“万物皆可刻！”


    陆怀谨跟着他一起雕刻，他本身就有基础，跟着王刘九，自然学什么都非常快。


    以至于王刘九高兴得不得了，更是恨不能倾囊相授。


    等到陆怀谨从学徒空间出来时，他已经能面不改色地用竹子甚至石头雕刻了。


    其实感觉，差不太多吧。


    除了需要用的力道有变化、刻刀得换之外，好像也没什么特殊的。


    出来后，陆怀谨坐在原地回味了许久。


    他从来没有遇见过，这样一个，有意思的人。


    “王刘九……”


    这个名字，也乱奇怪，挺有意思的。


    就是以前真没听说过呢，陆怀谨觉得，最好是查一查……


    “怀谨？老公！？”却是纪思颜回来了。


    她一回来，就高兴地凑到他跟前：“嘻嘻，我升职啦！”


    最近她总是特别忙，陆怀谨没时间，她也忙忙碌碌。


    幸好，付出还是有回报的。


    “前阵子我不是接了一个单子嘛，我就一直努力地设计啊设计啊……”纪思颜用手撑着脸，开心地道：“哎，那甲方真不是人啊……你知道吗，他们让我改了十几个版，最后换回了第一个版本！”


    当时她真的好生气，觉得他们不把她当人看。


    但是这甲方居然给领导说，她脾气好，服务态度佳！


    “哈哈哈哈，我之前不是说，我们这的组长辞职了嘛，嘿嘿，他直接就让我带这个组了……”


    “是嘛！？”陆怀谨挺惊讶的，也很为她高兴：“那可以啊！”


    “那可不。”纪思颜开心地笑起来，期待不已地：“啊呀，现在是组长了，下一步我就要做副总监，然后总监……咦嘻嘻嘻嘻！”


    想想都可美可美了！


    瞅她这小样儿，陆怀谨捏了她鼻子一下：“挺会想。”


    纪思颜往后头仰，躲避着他的动作：“哎呀，好疼的嘞……哈哈，怎么了嘛，暂时做不到就算了，未必还不准我想啦！？”


    梦想还是要有滴，万一就实现了呢！？


    她哼着歌儿，愉快地去厨房了：“今天我给你们秀一手！”


    最近太忙，她都好一阵没下厨了。


    “好啊。”陆怀谨说着，还挺期待的：“整个锅子不？或者卤点猪耳朵啥的。”


    他爸妈做的当然好吃，可是他们老是想让他吃得健康点，营养点，老是煲汤啊，炖肉这些，要盐没盐，辣椒都不怎么放。


    时间久了，他想着以前的美味都想淌口水。


    陆怀谨起身跟到了厨房里，却被纪思颜给推了出来：“好啦好啦，你这还没完全复原呢，先别来了。”


    厨房里又滑，万一摔倒了那可就真的麻烦了。


    如今虽然陆怀谨已经能走十来分钟了，但他们都很小心。


    生怕他摔着了，撞着了，再弄到了伤处。


    陆怀谨都忍不住笑了，摇摇头：“哪有那么玄乎哦……”


    他感觉没啥的啊，小心点就是了。


    但是纪思颜不乐意，还瞪了他一眼：“让你去休息你就休息嘛，你想吃辣口，我给你做就是了。”


    这要是从前他身体好的时候，纪思颜巴不得呢。


    他要进了厨房，她扑腾一下就跳沙发上准备玩游戏了。


    可是现在。


    陆怀谨坐在沙发上，望向厨房里。


    纪思颜洗着菜，偶尔回头看他两眼。


    这气氛就很宁静，详和。


    也趁着这会有时间，陆怀谨打开电脑，搜了一下。


    “王刘九……”


    陆怀谨惊奇地发现，对于王刘九，并没有详细的介绍。


    只知道，他是一个镌刻人。


    【以青田石、楚石镌刻寿星、洞宾、观音、弥勒神像，岂特肖生，相对色笑，俨欲谈吐。


    又以蜔壳镌刻观音陀坐像，山水树石，视若游丝。


    白描观音，身披法服，有六种锦披，无论螺壳深洼，即平地物件，亦难措手。


    又若刻画诸天罗汉，经面牙板，并繙经牙签，种种精细，工夺天巧。


    后有效者，罕能得其妙处。】


    “我的天呢……”这么厉害的嘛。


    陆怀谨看着，回想起在学徒空间里看到的王刘九。


    怎么说呢，形象上，和他想象的略有差距。


    但是这技艺，着实没得说。


    “青田石……”陆怀谨陷入了沉思。


    看来，王刘九还有很多东西，是他还没有见识过的呢。


    不过陆怀谨也不急，反正学徒空间的时间和他现实的流速不同，他回头得空了再进去就是了。


    现在关键的是……


    “他很会刻人物，山水是吧……”这不得好好利用？


    陆怀谨想了想，趁着这会子还有些时间，索性再次进了学徒空间。


    这一次，他直接去找喻皓去了。


    他把转角楼卖给了交易平台，要重新做一个的话，他希望能在原来的基础上，做得更好一点儿。


    因此他一进来，直接就做了一个转角楼。


    已经做过一次的，再次重现比上一次做得更好了些不说，整体结构还更完善了。


    当然，喻皓也没有辜负他的期待。


    “转角楼？”喻皓挑了挑眉梢，睨了他一眼：“呵，有点意思。”


    陆怀谨心里其实也是有点儿得意的。


    毕竟，这座转角楼，他已经熟练得很了。


    就之前他做的，大家都是夸了又夸的，更何况现在这个？


    但是喻皓微微向前倾身，手指探在这转角楼三分之一处，轻轻一叩。


    他这显然是没用什么力气的，毕竟他才伸了两根手指。


    可是。


    看上去坚不可摧的转角楼，居然微微晃动了起来。


    待喻皓再一用力，整栋楼都“哗啦”一声，直接散了架。


    “啊？”陆怀谨都震惊了，差点直接站了起来。


    “梁短柱长，空有其表而无其形。”喻皓站直身体，摇摇头笑了：“你，随我来。”


    他带着陆怀谨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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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过长廊，去了他的书房。


    在一长排架子上，他翻出一册书来，递给了陆怀谨。


    上书《木经》二字。


    木经？


    陆怀谨有些诧异地看着喻皓，如果他没记错的话，这册书，好像就是喻皓他自己写的吧？


    见他神态有异，喻皓笑了一声：“嗯，闲暇时编着玩的，你可以看看。”


    不等陆怀谨说什么，喻皓已经自顾自往下说去了。


    “屋舍建筑为【三分】：自梁以上为【上分】，梁以下、地面以上为【中分】，台阶为【下分】。凡是梁长多少，则梁到屋顶的垂直高度就相应地配多少，以此定出比例。如梁长八尺，梁到屋顶的高度就配三尺五寸，这是厅堂的规格。这叫做【上分】……”


    当一位大师，如此详细周到地讲解的时候，受益是巨大的。


    至少对于陆怀谨来说，这部《木经》，可以说，填补了他相当一部分的知识空白。


    原来建筑和木雕，差距也是巨大的。


    “你想做建筑类的木雕，就必须先了解建筑，了解木艺。”


    喻皓瞥了他一眼，意有所指地道：“常言道，磨刀不误砍柴工，你不能为了快速接近你的目标，就忽略这些前提。”


    这样的基础，正是目前的陆怀谨最需要的。


    他如饥似渴地阅读着这册书，看不懂的地方直接问喻皓。


    反正是喻皓自己编写的，再没有谁比他更了解这本书的了。


    陆怀谨也没把他当外人的，几乎把喻皓整个拢在了身边。


    他看书之快，理解之深，让喻皓都有些惊讶到了。


    全部看完，陆怀谨几乎是阖上书之后，迫不及待地拿起一块木料来：“我要再做一座转角楼！”


    “哈哈，可以啊


    。”喻皓笑着，走上前来：“知道之前做的，是哪个结构有问题了吗？”


    “整体太松散了。”陆怀谨很认真地点点头，毫不迟疑地道：“尤其是这个楼的中间部分。”


    怪不得他做完之后，总感觉哪里不大对。


    从外面来看，当然还是好看的。


    可是要说到整体，那就有些瑕疵了。


    怪不得喻皓看上一眼，就明白是哪里出了问题。


    一敲即散。


    这会子，陆怀谨不由得有些庆幸：多亏了他把那个转角楼给卖交易平台了。


    不然的话，这要是送去展示，有懂行的看了，怕是得笑掉大牙呢！


    他利索地雕琢起来，这一栋转角楼做得可利索多了，看上去结构也紧密多了。


    在陆怀谨的构思里面，它该连接着长廊，旁边还有一栋吊脚楼和它相望。


    这样一来，整个作品它就完整了。


    可是，陆怀谨还没有来得及做，就被人摇醒了。


    “怀谨，快醒醒，有人找你！”


    陆怀谨迷茫地睁开眼睛，他刚拿起刻刀，还没来得及做呢……


    他转头一看，发现是他爸：“爸，你干嘛呢……”


    “有人找你哩！”陆爸乐呵呵的，笑着道：“都搁那等你好一会了，不好让人家一直等着的。”


    陆怀谨抬眸望去，发现是一个笑容憨厚的中年男子。


    他手上盘着一串佛珠，乐呵呵地看着他：“陆大师你好，我是为你做的那栋转角楼来的……”


    “转角楼？”陆怀谨心里一咯噔。


    他刚把转角楼出掉，现在还没有做出新的来。


    因此，乍一听到，他心里都有点儿虚。


    但是幸好，这人并不是要来买他那个转角楼的。


    他诚恳地自我介绍了一番，说自己叫罗朝兴：“我们那边，从前有很多的吊脚楼和转角楼，但是可惜……很多都拆掉了。”


    为了实现旅游文化，他们当地做了很多的努力。


    比如修复这些建筑啊，建筑新的文化长廊之类的。


    可是，很多人并不觉得他们自己的这些建筑精致漂亮。


    很多人更加向往外面的高楼大厦。


    “其实我们村里，很多楼都很精致很漂亮的。”罗朝兴看着陆怀谨，诚恳地道：“我想跟您预约一栋转角楼，我想带回去，放到我们村里面，让大家看一看，我们的建筑，其实真的很美。”


    同时，也作为范本，让大家能照着修复他们的建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