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着沈国公遇刺、花楼又有多人命案，皇帝的琼林宴推迟许久才召开，沈芫的伤也好上很多，被沈玄尘搀扶着上下马车。


    若是朝臣的命妇赴宴，此时应该是装着诰命礼服，多有带子女赴宴的，虽无规定，但沈芫穿着仍是正式许多。


    她头上带着做好的黄姜花花冠，又插上萧钲送的蝴蝶簪，她近段时间未出去，萧钲又搜罗了许多话本子送进府。


    沈玄尘路过沈芫的案首，看到那堆话本子，微微皱眉。


    沈芫一袭藕粉色齐胸襦裙，上身着浅黄袄衣，在胸前的系带略深的琥珀色，还绣有芙蓉花的图案。


    然后顶着精致的妆容捂着嘴打哈欠。


    两人在马车中对坐，沈玄尘道，“今日是在皇宫，规矩森严，你无事就别到处走动，若是有事便找人来寻我，不要轻举妄动。”


    他直视沈芫，“芫娘，我希望你能信任我。”


    沈芫只得点点头。


    她想起前世琼林宴，沈玄尘回来后领了礼部侍郎的差事，开始在京城干些实事。


    礼部尚书正是吕太后的弟弟，吕知锦的父亲吕谌。


    琼林宴这种事，正是礼部和宫中的司礼监负责。沈玄尘能入礼部，是他做了什么让琼林宴更彰显皇威的事吗？


    可琼林宴这么多年了，程序完善，看沈玄尘的样子也不像是对宴席多有了解的样子。


    难道是礼部做了什么让皇帝不满的事，气得皇帝将沈玄尘安插进去。


    御花园中亦是百花盛开的景象，与向府不同的是，这里的树花多是地栽，春夏秋冬各有风景。


    沈玄尘带着沈芫先去见过圣上，这是沈芫第一次面圣，楚邝在案首坐着，远远的看了眼芫娘，挥挥手让他们下去。


    御花园宴席未开，宾客多在走动交际，沈玄尘带着沈芫先去拜会向老夫人，“见过老夫人。”


    向老夫人点点头，看向沈芫，“六娘子也来了，与向瑶、向琳一道玩去吧。”


    沈芫看向沈玄尘，他轻轻点头。


    向瑶执起沈芫的手，“六表妹，我们去外间赏花去。”


    向琳悄悄嘟起嘴，只能跟着一起。


    三人行至御花园假山处，向瑶对两人道，“在这宫中，我们在旁人眼里就是一体的，可不准内讧，让外人见笑话。”


    国公府能参加宫宴的外亲唯有向家和萧家，几家定会走到一起。


    沈芫见一人身着繁复的靛蓝交襟襦裙，用料华贵，光彩夺目，显然是要力压群芳，在这琼林宴大放异彩。


    向琳眼神一瞟，不屑道，“吕知锦穿的这般艳丽，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她考中了状元。”


    向瑶对她摇摇头，“谨言慎行。”


    吕知锦向三人走来，气势凌人，她道，“还道向妹妹去哪折花了，原来是这假山处躲懒。”


    向瑶笑道，“不知吕姐姐找我何事。”


    向琳满脸不忿，在向瑶身边紧盯着对面的人，吕知锦的视线只在她面上停留一瞬便转向沈芫和她头顶的花冠。


    她道，“原来是你的花冠，我在折花斋见到它，店主说是今年百花仙的，这花样倒是没见过。”


    沈芫道，“多谢吕姐姐抬爱。”


    吕知锦目光一寒，“你是何人，配与我称姐妹？”


    向琳怒要回怼，“她是……”


    沈芫拦下她，上前一步，“吕姐姐莫要生气，这花冠上的花是姜花，皇后娘娘也曾见过，娘娘与吕姐姐是姑侄，必然会让姐姐知道我的身份。”


    一语让向琳明白，吕知锦怕是故意为难沈芫，自道家门并不会让吕知锦尊重沈芫，反倒会多加凌辱。


    吕知锦目光阴森，像是有一道钩子，要将沈芫脸剜烂，她道，“妹妹倒是伶牙俐齿。”


    向瑶又道，“吕姐姐定是要见皇后娘娘吧，我们就不多打扰了。”


    她带着两个妹妹从假山走到水榭，远离吕知锦，她才对沈芫道，“吕知锦非善类，你少惹她。”


    沈芫当然知道，阴淑华第一个孩子为太后也就是现在的皇后所害，却被诊出绝嗣，就是因为吕知锦在她膳食中下毒。


    连太后都被蒙在鼓里，为她所用。


    若是吕知锦成太子妃，沈芫觉得自己在东宫的地位会变得还不如她桌上的一道菜。


    如今吕知锦将向瑶视作竞争太子妃的对手，定有所预谋。沈芫回想前世向瑶和向琳的未来，一个远嫁，一个进宫，到底发生了何事？


    阴淑华年底就会入京，明年就会嫁进东宫为太子妃，怎么看向瑶出局就是会进宫的日子。


    今年宫中会有的宴席，沈芫敲敲脑袋，恨自己前世疏于交际，完全想不起来有什么宴会。


    水榭中仅有她们三人，沈芫觉得要提醒向瑶一二，遂说道，“向瑶姐姐，今日第一次见此人她就发难，甚是嚣张。听说她与姐姐都在争取太子妃之位，往常她可有如此霸道，不会是心中有什么谋算吧……”


    向琳气道，“她一贯嚣张跋扈。”


    向瑶却若有所思，握紧手中的帕子，“沈芫妹妹说得是，防人之心不可无，吕知锦虽然跋扈，可也不会在明面上来，何况她明明知道你是沈国公的妹妹。”


    “沈国公深得圣心，她何必得罪国公府。”


    沈芫点点头，“姐姐说得没错，吕知锦定然是心有成竹，如此这般，我们就危险了，在这宴席上要多加小心才是。”


    向琳听进去了，握住向瑶的手，“姐姐，你可要小心了。”


    该小心的人是你呀，向太妃。


    见两人都将防备心提到最高，沈芫觉得稍稍放心下来，她将花冠两边的步摇摘下给二人一人一只插上。


    “这姜花花冠别出新意，能让人将你们认出来，亦能当作一种保护。”


    向瑶有些感动，看着沈芫感激道，“沈芫妹妹，谢谢你。”


    向瑶摸摸那步摇，嘴硬道，“你竟然舍得。”被向瑶一拍脑袋制止。


    若是吕知锦听到沈芫一番捕风捉影的推导去得出正确结论，定会后悔来沈芫面前示这个威。


    皇后处，吕知锦在吕后旁边坐下，亲昵的抱着她的胳膊，“姑姑，太子表哥，锦儿今日的装扮可好看？”


    吕后道，“好看，我们锦儿怎么都好看，像朵花一样。”


    楚鉴端坐下首，面上挂着他一贯的浅笑，“表妹可是来参加琼林宴，今年宴会是福佳和嘉和妹妹二人负责，你们不如一道过去。”


    吕知锦笑容停滞一瞬便恢复如常，“好啊，不如太子表哥送我过去。”


    吕后也道，“靖安，送你知锦妹妹去公主那儿吧。”


    楚鉴便起身行礼，“儿臣得令，我们走吧，知锦表妹。”


    吕知锦向吕后行礼，“姑母锦儿先走啦。”


    她一副娇俏模样跟在楚鉴身后，看得吕后笑容满面，“多好的一对。”


    这一对碧人行至殿外，吕知锦便与楚鉴并肩行走，“臣女过来时便看到一个头戴姜花花冠的娘子，听说殿下这几日与她多有接触。”


    楚鉴目光微眯，他道，“不过是办得案子她涉及其中罢了。”


    “这位芫娘在京中可是名声大噪，向府的百花仙子，又是京中大案的知情人，锦儿也是好奇。”


    楚鉴停下脚步，“到了，孤不便一同进去，请代孤向皇妹们问个好，另外，”


    楚鉴面对着她，“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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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芫是沈国公的妹妹，亦是孤手上大案的知情人，知锦妹妹不会不知道轻重的吧。”


    吕知锦面色一变，“太子表哥说笑了，我与她不过讲上两句话而已。”


    她匆匆福身，“我去见公主殿下。”


    楚鉴冷哼一声，大跨步走出景华门，去御书房。


    *


    御花园，沈芫倚着水榭看这熟悉的池塘景色，小小园林，困住这池、这花还有这群娇客。


    她以往从承乾宫去御花园都是走东门，只是花园小，总是撞见嫔妃，又要耗心力去应付。


    沈芫挽起衣袖去沾水。


    向瑶拉住她，“你看着像是要掉进这池子里，小心一些。”


    沈芫笑道，“多谢向瑶姐姐，我只是有些入神，忘记临水要谨慎。”


    沈玄尘在池塘边看到她们，又看见对面坐着似在攀谈实则不时打量这水榭的今科进士们，走进水榭。


    他道，“这里无人，你们不曾想过缘由吗？”


    沈芫乖乖坐正，“哥哥怎么了？”


    沈玄尘指了指对面，“今科进士都在对面，他们能看见这水榭里面。”


    沈芫望过去，果然见几人心虚的别过头，她赶紧整理衣袖，“对面竟然有人。”


    沈玄尘抽出布帕给她擦手，“如此不警醒，怎么让我放下心。”擦好将手帕收回怀中，“宴席要开始了，我们回去入座吧。”


    他长腿一跨，沈芫赶紧跟随。


    向瑶和向琳对视一眼，快步跟上。


    果然宴席宾客已大多入座，沈芫不能跟随沈玄尘去他身边坐下，她被排进向家的座位，向老夫人带着向瑶，沈芫自然是与向琳同座。


    向琳嘀嘀咕咕道，“怎么沈婠表妹不来。”


    沈芫就道，“琼林宴是来看进士的，她又不感兴趣。”要是考进士，沈婠或许会动心。


    向琳就道，“你婚事可定下了？”


    沈芫低声道，“才出孝，不好那么快吧。”


    向琳悄声道，“纳彩问名、定期、迎亲，好多规矩，要赶快呀。”


    两人凑近说悄悄话，沈芫也问她，“你可有心仪之人？”


    向琳闹个脸红，“婚姻多是父母做主，我哪有什么心仪之人。”


    今科进士入席，状元郎已年近花甲，探花果然是丰神俊朗，向琳悄声道，“果然还是探花郎好看。”


    也有国子监学生受邀入席，与进士们相谈甚欢，那边气氛火热，沈芫也看到沈玄尘不时与人交谈。


    也有人过去拜见他。


    女客这里就要矜持许多，多是悄声谈话，或是捂嘴轻笑，两边保持着微妙的互相打量。


    琼林宴也是捉婿宴，榜下捉婿难辨岳父，但这宴上能出席的官员，至少五品，还是在京为官，多令人心动。


    沈芫也好奇的看有没有未来名声大躁的人，看来看去就觉得长得最好的还是探花郎，问向琳，“探花郎叫什么名字呀？”


    向琳道，“纪遥兮，你不会看上他了吧？”


    纪遥兮？她还真有印象，楚鉴曾在她面前感慨此人淡泊名利，有贤臣风范，因为他后来自请去北方边地为官，为天子分忧。


    官都是往京城挤，少见的往北地去，又不是武将要挣军功。


    纪遥兮与另一人同坐，两人交谈密切，长相各有千秋，算是对面难得的佳人了。


    沈芫看得正起劲，猝不及防对视上沈玄尘的眼睛，他正无声警告沈芫：注意你的形象，收回你的视线！


    沈芫赶忙低头，偷偷翻个白眼。


    外面有人高呼道，“福佳公主到——嘉和公主到——”


    众人连忙回到位置预备行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