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上的情况越发激烈。


    终于在出现爆料的第三天早上，#江翰飞关系户这个词条冲上了热搜前排。


    正值早上八点，打工人们挤公交地铁刷手机的时间，再加上关系户这个挑动人心的词，很快引来一大波吃瓜路人。


    进入词条的第一条热门博文就是来自某个营销号的视频：年度新人王SterLa-主唱江翰飞疑似空降的关系户？


    “这名字看着很眼熟啊，好像是个唱歌的？”


    “还以为什么关系户呢，原来是你娱乐圈的。”


    “从来不关注娱乐圈的人点进来一脸懵逼，这是什么意思？空降什么？”


    “呵呵，难怪其他队友一点资源都分不到，原来是关系户啊。”


    “劝你善良，浏览过五千可以告你造谣的。”


    “每次都在发专的时候说被造谣，你们的营销方式能不能有点新意？”


    “······”


    “部长，那边有动静了。”


    乐狮公关部的人这两天一直在密切监控着网上舆论走向，早上突然预警触发了他们设置的监控词，一登上平台就看到了挂在热搜上的词条。


    “嗯，再给他们加把火。”公关部部长这两天早把事情安排好，就等着对方上门，“最好把火烧得以后他们都不敢再在这个方向上下手。”


    “好的，我们的人已经按照事前的安排在网上带风向了。”


    在乐狮公关部的二次加持下，江翰飞这条热搜词条直接进入前三。


    暗中搞事儿的人笑得开心，认为天助他也。


    而小蝴蝶们被急得团团转，在网上焦虑江翰飞看到的感受，一边大骂公司不作为。


    吴星雨过来搭上江翰飞的肩膀。正在刷手机的江翰飞被吓了一跳，赶紧按熄手机屏幕。


    可惜还是晚了一步，在按熄之前吴星雨看见了营销号视频封面硕大的几个字：主唱？空降？关系户？


    他们又没断网，早在这个谣言刚起来的时候他们就看见过，当时禹安就想直接发文骂那些什么都不知道就瞎逼逼的营销号，被一旁的于立果拦住。吴星雨当场打电话给唐君君，说是刚开完会，公司会处理，让他们先别动。


    “别看他们瞎逼逼，我认识你不比他们早？”吴星雨拍拍江翰飞肩膀，用无所谓的语气和江翰飞说，“我看你在亭子里练舞的时候他们这些喷子还不知道在哪儿赚黑心钱呢。”


    江翰飞感受着来自队友的好意，想到当初问吴星雨为什么会在健身房跟自己搭话，还帮自己。对方才说其实早在他还是个C级练习生，在凉亭苦练舞蹈的时候就见过他，觉得他很努力才想拉一把的。


    眨眼笑笑，“没事的哥，我就是看看。其实现在这些路人的话对我没什么影响，反正我也不认识他们。”


    “我的粉丝都还信我呢。”


    “这就对了嘛！”吴星雨高兴起来。


    “对个毛线。”禹安走过来，努力克制住自己翻白眼的冲动，他一直对江翰飞对粉丝的态度有些忧虑，“粉丝是把双刃剑，离太近，他们脱粉的时候你受伤也深。”


    吴星雨急，负面舆论这么严重的时候你跟江翰飞说这些干什么呢？


    刚想张嘴反驳，就听江翰飞说，“没关系的。“


    “我知道粉丝都会来来往往，也许某个瞬间就不喜欢我了，我觉得很正常。”


    江翰飞认真地说，“就像我小时候见别人用的漂亮封面的笔记本，我很喜欢。当我买到这个笔记本，刚开始可能珍惜又喜欢，后面慢慢地就没那么喜欢了，会觉得它和其他本子没什么差别。”


    “这很正常。”


    “但如果我很久以后再回想起这件事，首先想到的是我当时对那个笔记本的喜欢，和拿到之后的珍惜的心情。”


    “如果能在一个人的一段时光里，让他产生喜欢，珍惜的心情，我觉得已经非常非常好了。”


    在其他人面前说这种话怪不好意思的，尤其还是熟悉的，都把他当弟弟看的人。他颇有些不自然地笑了一下，“只是我自己这么觉得。可能比喻也不太恰当。”


    “嗯，反正就那个意思。”


    “而且比起担心他们脱粉，我更不希望他们因为我一直处在这种焦虑的状态中。”江翰飞想着自己看到粉丝发文垂下眼睛。


    他们很担心自己会不会受影响，会不会一个人偷偷不安或者焦虑，很担心自己过得好不好。


    他很想登上账号告诉他们，他不是空降的关系户，也没有受到什么影响，公司那边会处理的。


    但不行。


    君君姐千叮咛万嘱咐，一定不能用自己的账号做任何操作，连登录都不要有。这两天他一直在用小号刷自己的超话。


    “我不想让‘成为江翰飞的粉丝’变成他们的负担，因为粉我就一直在担心我的情绪，焦虑我的处境。我希望他们是因为喜欢才成为我的粉丝，也希望我带给他们的是开心的情绪。”


    说完江翰飞自己都愣住了。


    他其实从没认真想过这些。生活一直忙忙碌碌，除了吃饭睡觉，出道前被练习挤满，出道后被行程挤满。连去年春节本打算回一趟学校看看的他也因为要同时准备袁杰老师的合作曲宣传和二专没成行，呆在宿舍和练习室度过了第二个春节。


    最开始只是系统让他一定要当爱豆出道，于是他迫于压力就努力升级成出道组；后来因为不想拖团队后腿，不想让公司努力工作帮助他们的人努力白费，更不想让喜欢他的粉丝失望。所以他一直很认真地在做自己的工作，把爱豆当成一份长期工作来做，虽然职业特殊了些，但归根结底还是一份工作。


    但是今天禹安说到这个问题的时候，这些话自然而然地脱口而出。


    从江翰飞反驳禹安开始，禹安和吴星雨就没再说过话。


    三人间的气氛安静下来，江翰飞想是不是自己说错什么话，让吴星雨和禹安都沉默了。


    “嗯，就是我也不知道怎么表达好，想到什么就顺口说出来了。”他迟疑着开口，“要不，先去练舞吧？”


    吴星雨回过神搭茬，双手推着江翰飞的肩膀，“走走走。”


    禹安安静地跟在他们俩后面。


    他想起第一次签售前的那个晚上，江翰飞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觉，苦恼着要怎么跟粉丝互动才好。当时他也是对江翰飞的苦恼嗤之以鼻，觉得他越是投入太多感情，被脱粉被抛弃的时候就越难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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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时间过去几个月，江翰飞还是一点没变。


    但他突然觉得自己好像一个胆小鬼。


    了解到太多圈内乱象也不是一件好事，他以前认为自己做事对得起自己的良心，遵守爱豆的职业道德就是一个好偶像。


    他对粉丝也不能说不好，该营业的他没落下过。只是他下意识地抗拒跟粉丝了解更深。


    他总是担心，如果他了解得太多太深后，粉丝某一天厌倦了，或者因为其他这样那样的原因脱粉了，他怎么办？


    江翰飞的话好像一记鞭子抽碎了他假装清醒的外壳：禹安，你就是一个担心被抛弃的胆小鬼而已。


    保护壳突然被打碎，就像是长期被关在小黑屋里的人突然照见猛烈的阳光，感到刺眼又灼热，忍不住想躲避。却又清楚地知道，长期不晒太阳，是会枯萎的。


    禹安少有地感受到脸热。


    一直自诩是江翰飞的哥哥，他偶像生涯的人生导师。结果不仅是生活中江翰飞给他的照顾更多，连这个道理都要江翰飞来教他。


    SterLa-成员们两耳不闻窗外事，一直呆在练习室沉浸式练习二专主打。其他队友担心提起这个话题影响江翰飞状态；江翰飞觉得中午和吴星雨，禹安说这个的时候不知道是不是说错什么话，没搞清楚之前也不想再提。


    于是几人投入地练了一整天，直到晚上八点，唐君君给他们打来了电话：“登你们的账号，按照先前定好的陆续发博。”


    几人登上账号，发出提前编辑好的博文。博文都是他们自己写的，但是经过了公司的审核，删除过一些不合适的词句。


    唐君君从来不动他们的个人账号，他们有什么想发的，在公司那边审核过不会出事之后就可以随意发。因此他们的账号活跃度和互动率在男团个人账号里独树一帜，都说只有SterLa-的账号皮下是活人。


    也因为这样，上次合作曲事件中，哪怕粉丝们群情激愤，也能在他们的博文安抚下迅速平静下来。因为都知道，那不是公司发的，是他们自己的意志。


    这次也一样，公司官方账号严词声明词条中关于江翰飞是关系户+空降的指责均为造谣，他们已经截取了相关账号和博文作为证据，即将对相关造谣账号提起诉讼。


    SterLa-的几人紧随其后难得转载官号博文，又发了和江翰飞的合照或者团队的照片，文案配上他们自己想说的话。


    上次合作曲事情后，大部分唯粉也知道自己爱豆和队友关系好，这次事件大粉们早早地在超话和粉群里提醒自家粉丝别下场。粉丝们也乖乖地专注自家，直到现在见到自家爱豆发文，纷纷出现和自家爱豆开心互动。


    整个氛围和谐得不行。


    虽然还是偶有一两条跳出来说，江翰飞排面大，每次都要队友下台帮他洗白。或者阴谋论SterLa-成员账号早就在公司手里。但还是无法成为主流，相比阴暗的猜疑，生性里人就是更加趋光。


    江翰飞刷着小蝴蝶们的评论，时不时地点赞。小蝴蝶们一直看提示有赞过的消息，知道江翰飞一直在看，评论得更加起劲儿了。被公司起诉的造谣黑子早被忘到大明湖畔去了。


    黑子什么的，哪有自家崽吸引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