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黑夜之中。


    “维恩，你怎么站在这里？还不休息吗？”


    阿特拉穿过走廊，看见维恩正盯着三楼的阁楼，不由得好奇问道。


    那本是亚斯兰特的房间，但此时那里窗户大开，一阵冷风灌入其中，掀起黑色的窗帘，宛如黑夜中的魅影。


    “我听见有乌鸦叫，所以出来看看。”墨尔斯转过头说道。


    “乌鸦？”阿特拉老师摸摸胡须，露出惊讶的表情往外看去，说道，“大灾变之后，这些东西很少见了。”


    “大灾变？”墨尔斯有些好奇。


    从他成为人类开始，他就经常看到、或听到这个词，但他对此目前还一无所知。


    “那是非常久的事了，那个时候现在的联邦都还没有呢。”阿特拉老师说着，露出一些感慨的表情。


    他说着，回忆道：“大概是……两百多年前吧，整个世界都开始流行一种病毒，导致很多人都感染死亡，还引发了各种气候、生物的变异。”


    “后来幸存的人逐步建立起十三个基地——也就是现在的十三个区前身，大家生活才稳定下来。”


    “不过从那以后，各种动植物都很少见了，特别是两次内战以后……”阿特拉说着，似乎想到什么，不由得叹出一口气，“所以和平，也就是这几十年才有的事情。”


    说到这里，他看着墨尔斯好奇地眼神，就知道这是个无尽的话题，于是笑笑道：“今天已经很晚了，就先去睡吧，如果你感兴趣，我那里有些相关的书下次给你看看。”


    但墨尔斯的回答却出乎他意料。


    “那外面的世界是什么样子的呢？”他开口问道。


    阿特拉愣住了。


    “既然是基地的话，那么应该还有外面的世界吧，”墨尔斯继续说着，追问道，“那么，基地之外又是什么样子呢？”


    “当然是……”阿特拉老师张了张口，他想要说当然是和区内一样的地方。


    这个回答曾满足了所有问他这个问题的孩子，但不知为何，这一次他却说不出说出这千百次始终如一、令所有人都信服的答案。


    于是他沉默了两秒，摇摇头。


    “这个问题，我也不清楚。”他坦然回答道，却不由自主地低下头，让人无法看清眼镜背后的神情。


    说完，他又微微一笑，拍了拍墨尔斯的肩膀，“好了，早点睡吧，说不定以后你可以亲自去看看，到时候由你来告诉我吧。”


    但阿特拉说完没有走，墨尔斯也没动，月光轻轻流露，就这么照出走廊上两个孤单的身影。


    “阿特拉老师，你不想去看看吗？”墨尔斯问出了最后一个问题。


    去外面看看吗？


    阿特拉望向夜空，他张了张口，最终什么都没有说。


    第二天，警局。


    卡特搓了把脸，给自己倒了杯咖啡，开始着手准备审问的材料。


    昨天他只受了些擦伤，在医院简单处理后他一早就赶回警局里，头还在发晕，而他的同伴马尔斯也好不到那里去，眼下还挂着两个黑眼圈。


    昨天带亚斯兰特回警局后，他因为私自开枪，又跟组长雷默汇报很久才结束工作，只睡了不到四个小时，紧接着又要开始今天的工作。


    两个人互相看了一眼，从彼此眼中都看到了些许疲惫。


    “走吧。”卡特拿起文件，利落起身。


    马尔斯点头，两个人迅速穿过走廊——他们必须抓紧赶在调查局的人来之前，从亚斯兰特嘴里挖出点东西。


    亚斯兰特因为能力特殊，暂时被关押在警局的特殊看守所内，两个人隔着一层厚厚的玻璃，看见虚弱的亚斯兰特。


    昨晚战斗中他受了不少伤，又中过枪，现在半个身子裹着绷带，但眼神依然凶狠，看到他们后阴沉地坐在椅子上，一言不发。


    卡特入座，将文件和笔记本摊在腿上，微笑道：“早上好，亚斯兰特，在一切开始之前希望你能够先保持放松，昨天的一切都只是一个小意外，接下来才是我们要真正探讨的问题。”


    亚斯兰特看了他们两人一眼，没有回答。


    卡特并不介意，他继续说道：“首先，我希望你能确切地告诉我，你是否对你母亲遇害当天的……”


    亚斯兰特打断他说道：“如果你准备使用什么审讯手段，我劝你不要浪费时间，我什么都不知道，更说不出什么。”


    卡特和马尔斯互相递了个眼神，马尔斯露出怜悯地表情道：“我们对你母亲的事都很感到抱歉，目前我们也在全力追查，希望你明白你目前所做的一切，对你母亲而言多么重要……”


    亚斯兰特再次打断道：“我说过，我对那天的事情一无所知。”


    但马尔斯并没有理会，继续把握对话节奏道：“……即使这样，但你知道的，你的母亲无辜丧命，迫切需要逮捕凶手，难道你不能为此提供任何一点有用的线索吗？那么，你又该如何挽救她呢？她不能死不瞑目。”


    对此，亚斯兰特沉默了。


    马尔斯看见对方的嘴角下垂，脸开始紧绷，继续深入道：“也许你确实知道的不多，但无论你说出什么，都有可能成为关键的线索之一，你明白吗？更何况现在凶手仍未确定，更不说的，也许你就在他的目标之中，你现在的处境非常危险。”


    说完，马尔斯和卡特交换眼神，卡特从文件里拿出一张女人的照片，问道：“这个人你认识吗？”


    亚斯兰特看向那张照片，那是他母亲梅雷莎工作的酒吧负责人之一，玛丽。


    他看着那张熟悉的脸，几乎就要开口，但思索再三后，还是无视了卡特的调动行为。


    他不得不佩服，这两个警察真的很有实力。如果不是他具有读心能力，几乎就认定了眼前这两个人就是他的救世主，就能帮他解决眼前的一切麻烦。


    可他听到的事实是，这两个人不过是在扮演者施压者与安慰者的角色，马尔斯不断试图给他树立一个责任和立场，而卡特则不断步步紧逼，诱导他回答。他们所做的一切，不过是为了尽快破解案子。


    更何况，他所见到的杀人凶手就是一个警察，这让他根本无法信任警局的人。


    ——“必须赶在案子转交调查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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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前，从亚斯兰特嘴里问出线索。”


    亚斯兰特听着对方的内心，露出一个冷笑。


    卡特和马尔斯都是一愣，他们不明白，这个母亲遭遇残害的少年为什么如此沉默，甚至对警察避而不及。


    他们两个交换一眼，马尔斯开始进一步的心理按摩，但一番口舌下来后，亚斯兰特仍然保持沉默，尽管对方有数次动容，但最终还是一字未说。


    马尔斯对此只能暗暗摇头，表示先暂停。


    于是，两人纷纷走出审讯室外。


    “该死。”卡特看着手表上的时间，不禁低声骂道。


    如果是以往，他们可以慢慢熬鹰，熬几个钟头也能磨点东西，但现在转案时间就在眼前，他们无可奈何。


    更何况，对方对他们展示的关键性物品也无动于衷，这让他们的难度更进一步。


    对此，马尔斯也非常无奈：“这样下去不是办法。”


    他说着，两个人都叹出一口气。


    放弃吗？


    但放弃就意味着，他们从一开始到现在，在一条线赏所有的努力就白费了，甚至身上这些伤也白挨了。


    关键时刻，卡特深吸一口气，做出了理智地决定：“我再去查查维恩·怀桑特。”


    “找他？你不准备继续审讯了吗？”马尔斯为卡特的果断有些意外。


    “比起挖掘真相，现在最重要的还是先把案子办理权拿到手。”他清醒地说道。


    说着，卡特和马尔斯快步走出特殊看守所，打算开车去那所“学校”。


    但一个人很快就叫住了他。


    “你们去哪儿？”


    卡特回过头，发现居然是幸。


    “去派克贫民窟——你怎么就出院了？”卡特有些惊讶地回答道。


    他匆匆打量了一眼幸，对方身上还裹着绷带，面色苍白，明显是还没恢复好。


    幸笑了笑，说：“之前不是说了吗，那个小偷说话他们听不懂，我来帮忙翻译的。”


    “翻译？智脑不是有翻译器吗？”马尔斯不禁疑惑道。


    “对方说的高棉语，还是北部的方言，智脑翻译不太准确，所以我过来帮帮忙。”


    卡特听着，不禁问道：“你还会高棉语？”


    “当然，我的祖父祖母都是东南亚混血，我能说四五种语言。”幸眨眨眼道。


    他说完，卡特和马尔斯都吃了一惊，不由得重新打量起他，但光凭外貌，根本猜不出对方的混血身份。


    幸看他们的样子，不由得勾起嘴角，“我就知道你们会是这个表情——当初卡戴珊知道的时候，也惊讶了很久。”


    卡特笑了下，他抛开这个出人意料地小插曲，追问道：“那么你从他哪儿问出什么了吗？——关于贫民窟的事之类的。”


    “当然，那家伙胆子很小，昨天供出了他的接头人后，他们具体调查了一番，还查出一些更有意思的事。”


    “什么？”


    幸思索了一下，说：“对方叫阿特拉·加维亚，但这只是他目前的化名，他实际上是一个十七年前杀人案的在逃凶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