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埋线

作品:《继夫皇帝

    晴日高悬。


    宋清竹双目微微低垂,背脊挺拔,随宫侍缓步前行。


    椒房殿大门敞开,这座历代皇后居住的宫殿尽显肃穆庄严。


    宋清竹暗想,宣政殿约莫也是这样,大雍皇宫的帝后住所,邺京城的权力中心,怎容得下一丝柔色。


    前方宫侍却过前殿而不入,引着宋清竹走向一侧。


    宋清竹神色未变,敛下眼中的讶然。


    虽说娘娘说着让她多多入宫,可这皇城不是哪家大臣的后花园,她无品无阶,除非由母亲递上诰命牌子请求入宫,不然只能在府中等待娘娘传召。


    皇后于万寿节展露对她的喜爱,却在之后再无一丝动作。虽说父亲以帝后遇刺,宫中事务繁忙为由劝慰她,可她没忘记,还有那位纪家姑娘。


    如今总算等到娘娘传召,宋清竹却仍然琢磨不透这位皇后娘娘的想法。


    “臣女宋清竹,参见皇后娘娘——”


    “以后见面的时候多着,不必行此叩拜大礼。”窦明昭放下书册,笑着请面前的这位貌美姑娘起身。


    眼前人容貌出众,虽不如纪慕灵倾城之色,可那一身气度为其添了不少助力。窦明昭示意她坐下,笑眯眯地将面前的书册递过去。


    “你的字极好,没有愧对母后的夸赞之言。”窦明昭笑道:“此番令你入宫,便是想着麻烦你为本宫抄写一二。”


    “娘娘言重,为娘娘抄写是臣女之幸。”


    宋清竹她双手接过书册,对立在身侧为她磨墨的承影点头致谢。她翻开书,却是倏然愣住。


    手中不是她以为的道经佛经,而是一则帝王传纪。


    ——大雍建国者,太祖皇帝本纪。


    “这是……”宋清竹难掩惊讶,下意识抬头直视皇后面容。


    窦明昭一手撑头,依旧笑道:“听闻宋氏先人是太祖麾下一员猛将?”


    宋清竹回过神,微微低头,面色有些羞愧:“是,先人是位武将,曾随太祖征战天下,只是祖父于武学毫无天赋,因此弃武从文,家中小辈也皆跟随祖父。”


    “先人既是太祖皇帝麾下旧臣,家中小辈想必也对太祖当年打天下时的丰功伟绩铭记于心。”


    “娘娘说的是。”宋清竹微微笑道:“不瞒娘娘,家中小辈自启蒙时便日日熟读太祖生平。”


    窦明昭笑道:“如此甚好,太祖已去,功过是非留与后人评说。警醒后人也好,教导后人也罢,总要让后人记得太祖种种事迹。”


    她并不表露喜怒,只淡声道:“还请姑娘留心抄写。”


    宋清竹垂下眼,遮挡住那些深思探究,面上不显,从容道:“臣女谨遵娘娘教诲。”


    些许稚童清脆的念书声隐隐约约传来,日光正盛,光辉斜照进室内,明窗净几,昏黄书卷光影跳跃,执笔人身姿挺拔,白玉套青金石云纹宣笔流畅自如,执笔右手纤长白皙,唯虎口处有些细微不易察觉的薄茧。


    承影立在宋清竹身后,她并不遮掩目光,自初次落笔便盯着誊抄的字迹。


    “姑娘,可以了。”承影忽然出声。


    宋清竹手腕一转迅速收笔,突然的停顿并未在结尾处留下显著墨点。


    “姑娘的字果然出众。”窦明昭并不看誊抄的东西,只微微笑道:“人亦如此。”


    宋清竹眉头微动,余光看向自己抄下的最后一句。


    【正光元年,太祖斥孝恭皇后上表,废内司,作司,女侍中,重设四监六局二十四司,女职改由宦官,掌后宫事。】


    “时候不早,本宫便不留宋姑娘了。”窦明昭点头示意,承影随呈上一漆器描金首饰盒。


    “姑娘请——”


    宋清竹余光一扫,首饰盒的大小像是盛放发簪,她面上不显,种种心事暂埋心底,双手接过盒子起身告退。


    衣裙轻盈顺滑,绸缎流光溢彩。步履坚定,下盘稳固,行事有度,泰然自若。


    “宋家费心了。”待人离开后,窦明昭拿起抄写的书册细细观摩。


    十六岁,可以如此沉得下心,哪怕失望透顶,面上也半分不露。


    “奴婢观其虎口上的薄茧,应当是磨过,此人定是自小习武,虽不至百里挑一,但也绝不是绣花枕头。”


    窦明昭下意识摩挲右手。


    “可是娘娘,她今日如此打扮,显然所求不小,恐怕不能为我们所用。”


    “有所求才好,若是她无所谓本宫才要费心了。”窦明昭微微笑道,“况且,今日不能为我所用,不代表以后不能为我所用。”


    “阿娘!”


    窦明昭闻声而笑,隔得老远她便张开双臂,一把将撞过来的小孩抱在怀里。


    “阿娘,这个糕点好好吃哦。”窦云淮笑得双眼眯成一条缝,一手捏着一块糕点。他举起手递到阿娘嘴边,“阿娘也吃,咱们一块吃。”


    窦明昭轻咬了一口,味道有几分稀奇,以前从未吃过,不像是邺京的糕点。


    “阿娘!是不是很好很好吃,云淮以前从来没吃过。”


    窦明昭笑着摸了一把小馋猫的额发,窦云淮一脸傻乐,继续和手里的糕点做斗争。


    她抬起头,唇角微微上扬,双眼深邃锐利,无一丝笑意。


    承黛明了,轻笑回道:“娘娘可也觉得新奇好吃?这是南边的花样,有一小宫女前日思乡情切,特意做了这糕点,谁料竟被小公子瞧见了,奴婢怕底下人用的食材不干净,特意盯着人换了食材重又做了一遍。还请娘娘恕罪,奴婢害怕小公子吃得太多积食,糕点出锅自己便先尝了两个。”


    “宫女?”


    “是啊。”承黛嘻嘻哈哈,圆圆的杏仁一样的双眼天真无邪:“便是苏姑姑第二次送来那几位里的,娘娘可要给赏?”


    窦明昭轻笑,轻轻拍着怀中懵懂幼儿,“既得了云淮的喜欢,那便让她进来领赏。”


    承影看向承黛,见她笑道更欢,心下明了,转身出去叫人。


    跟着进来的是个年轻肤白的姑娘,身量不高,有些瘦弱,进来先恭恭敬敬叩了个头,垂眼抿嘴,瞧着弱柳扶风规矩得很。


    窦明昭温和一笑:“叫什么名字?”


    “启禀皇后娘娘,奴婢名叫文珠。”


    说话也是轻声细语。


    “好名字,你做的糕点既得了公子喜欢,那以后便去小厨房伺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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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承影适时递上一袋沉甸甸的荷包,“小心伺候,出去吧。”


    窦云淮发出小小一声的窃喜,眼珠滴溜溜转,窦明昭无奈,手指轻轻戳了戳他的脑袋,“不许贪嘴。”


    “阿娘放心,”窦云淮不好意思地在阿娘怀里扭了扭,拇指与小指贴在一起比划放在脸旁,“云淮只吃一点点,就一点点。”


    “好了,去和承黛姐姐玩。”


    承黛附身行礼,“娘娘放心。”随即牵着小公子离开。


    “看紧她。”云淮离开,窦明昭顿时冷下一张脸,沉声道:“文珠与苏落近期可有联络?”


    承影摇头。


    没有联络,文珠却有了下一步动作……也许在文珠入椒房殿之前,便已经安排好了该如何一步步行事。


    也或许……苏落与文珠之间,前者为从,后者为主。


    小厨房……窦明昭闭眼思索,无论是在宣政殿亦或是椒房殿,赵祈安的一饮一食皆由数个小太监及岳坚亲自试过,下毒明显不可行。


    不能下毒……那下药呢?


    现如今七月,再往后的宫内大型场合便是中秋家宴。


    宫外……


    窦明昭睁开眼忽然发问:“我记得先帝已有许多时候没有举行秋猎?”


    “的确如此。”承影想了想:“先帝本就不善骑射,自三年前陛下与太后出事后再未举行过秋猎。”


    “三年未举行,又逢新帝登基,那今年便避不得了。”


    窦明昭沉声吩咐:“盯紧文珠。”


    “是。”承影又道:“若她有什么举动……”


    “只要没出人命,她做什么都不许阻拦。”


    窦明昭思绪万千,心头闪过诸多决定,皆一一深埋心底。


    “苏落那三年里待过的地方可查了?”窦明昭忽然道。


    “明面上看,毫无疑点。”


    “继续查,”窦明昭笑道:“小心些,不要打草惊蛇。”


    “启禀娘娘——”


    一青衫宫女入内,低头双手奉上:“启禀娘娘,平德长公主上书。”


    窦明昭有些惊奇,待她阅过,却不知该说什么。


    “下去吧。”


    承影道:“长公主这是……”


    窦明昭道:“她自己有孕几月难不成不知?中秋家宴也要带着林侯入宫掺和。”


    承影是十分惊讶,“二月成婚,到中秋却长着九个月的的肚子,难道长公主就不怕在家宴上突然生下来?”


    窦明昭目光看向大殿中央的香炉,眼波流转,双睫微颤。


    她忽然道:“那些小太监如何?”


    承影回:“已经安排妥当。”


    窦明昭微微一笑,“明日请太医过来把平安脉,还有……”


    她鼻翼微动,指了指宫殿中央的香炉,“吩咐下去,换个香炉,再令六局好好挑选香料呈上来。”


    “娘娘这是要……”


    窦明昭招手,令承影附耳过来,一番低语过后,她轻轻笑起,眼尾细长略弯,目光明亮,瞧着情意绵绵,口中却道:“六局那些人,只要打不死,那便继续查,万万不可放过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