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入场

作品:《乱世双雄为她折腰

    荒唐的“选妃日”过去,便到了圣寿节的第五日。


    这一日,上午是宫市竞买,下午是马毬赛,两项都允许贵家女眷参与观看,只不过要想入宫,人人都得提前“孝敬”皇帝五十两银子。


    ——说实话,有时候,连栖循都佩服高贽这搞钱敛财的点子,他不做皇帝,做个商人肯定能成功。


    往年,栖循并未参与过这两项活动,但今次却是兴致满满,一是因凌越就是下午马毬赛最大的看头,二自然是想碰碰运气,看有没有机会见到那个神秘的祁王。


    辰时正,她与凌越一道从尧光阁出来,凌越今日穿了身紫蟒箭袖锦袍,躞蹀玉带紧束,栖循则选了藕荷色的销金曳地华裙,戴了那对宫灯耳坠,初秋晨阳之下,一深一浅,一威赫高拔,一纤秀端庄,走在一处,煞是相称又惹眼。


    没一会儿,两人到了府门外,栖循提裙上马车后,掀开帘栊看了看,凌越正驭马护在车窗边,她抿唇一笑,又放下了帘栊。


    一行车马启动,走了约两盏茶不到,在大明宫望仙门外缓缓停了下来。


    如棠打开了车帘子,栖循微微俯身,钻出车厢,就见凌越已经先一步下马,正站在车下朝她笑道:“夫人小心。”


    栖循自然没与他客气,搭着他修长有力的手便下了车,眼波斜去,戏谑道:“将军可真是越来越体贴了。”


    “夫人受用就好。”凌越大掌没有放开她的手,眸中笑意更深。


    两人刚要再说什么时,忽然一道略上年纪的男子声音横插了进来——


    “凌将军,真是巧,没想到今日不上朝也遇上了。”


    栖循一听这嗓音便略蹙了蹙眉,随凌越一起侧首看去,只见马车前方不远处,正站着一个颇有些“仙风道骨”的中年男人,白面美须,满面带笑,果然是当朝宰相杨珪。


    他身后还站一个华服青年,样貌也算不错,但脸上却透着一股阴邪之气,是杨珪的长子杨景达。


    凌越敛了眼底情绪,放开栖循的手,转身与杨珪互相见了个礼,淡道:“原来是杨相公和杨侍郎。”


    杨珪捋着长须,仍是笑得一脸仁善:“老夫倒是没想到,凌将军竟也对这宫市感兴趣?”


    凌越凉笑一声:“倒也算不上兴趣,不过是陪内人出来走走,自是没有财力像杨相公这般一掷万金,货以马驼,改日朝会,想必陛下又有封赏。”


    这话是讥讽杨珪身为宰辅,却带头招权纳贿,肆行贪污,再用贪得的钱财逢迎上意。杨氏父子自然听得懂,杨珪神色却丝毫未变,泰然自若:“老夫确实素爱收藏,难得陛下雅量割爱,愿与吾等同享私库,吾等自然也不能辜负陛下圣心,凌将军你说是不是?”


    凌越听得心中愈加厌恶,懒得再与他说这些冠冕堂皇的话,只道:“如此,凌某也不耽误杨相公的时间,免得两位错过了宝物。”


    双方在朝堂内外交锋过无数次,话至此,明摆着该各走各道了,不料,杨珪身后的杨景达突然插话进来,声音似鬼魅般轻飘:“凌将军,此番宫市可是有前朝郭皇后那支二龙戏珠钿口,我瞧着,倒与尊夫人颇为相配,不妨竞一竞?”


    他这般说着,一双狭长的眼睛也乜向栖循,栖循只觉得那目光如一条蛇般湿湿黏黏爬过身上,心里一阵恶心。


    凌越往她身前挡了半步,声音冷下来:“多谢杨侍郎提醒了。”


    “不谢。”杨景达仿佛没听出他话中杀意,收回目光笑了笑,经过凌越身侧时,又意味深长地说了一句,“人生苦短,及时行乐啊,凌大将军。”


    杨景达那阴邪的语调和其中暗含的恶意,令栖循又蹙起眉,想到了崇宁,她隐隐预感到高贽和杨家父子更深的阴谋就在不远了,而对崇宁来说,相比单纯地被利用,嫁给杨景达简直是残忍千倍万倍的事。


    “无需多想,”这时,凌越偏头看她,手也再次牵住了人,“有我在,自可应对。”


    栖循闻此,不由抬头对他莞尔一笑:“好,听凌大将军的。”


    这一遭小插曲过去,二人也相携进了宫门,跟着领路的内侍走了一阵后,到了开宫市的大殿前,只见原本开阔空旷的地方搭起了七个帷幄大帐,每个帐前标示了不同类目的藏品宝物,帐子四周则有禁军严密保护。


    此时多数人都已进了各个大帐内竞买,但陆陆续续有人在各个帐子间进出转换,出来的人无论男女,也无论是否依附杨珪,认得凌越的,便总是要上来行礼打个招呼的,当然也免不了带着各不相同的目光打量两人。


    夫妻二人处了这小半月,早有了默契,倒是配合得好,除了和刘安礼姐弟多说了几句,及和李如岳夫妇打了几句机锋外,其他人一概被快快应付过去。


    在几个帐子里转了一圈,观摩了那些求官求爵的人如何疯狂加价,尤其是看到杨景达提到的二龙戏珠钿口竟卖到了八千两银子后,栖循小声对身边人酸道:“皇帝陛下这钱也太好赚了,就这一上午,可比我换个时兴几个月赚得都多。”


    凌越听了低笑一声。换时兴的事是他昨晚才知道的,昨夜两人办完事温存时,谈起了今日的宫市,之后就聊到了生意之事上,凌越才知道,他当初腹诽的奸商就是枕边人。只是如今他已明白了她所有作为背后的动机,自然又是另一番看法了。


    最后一个大帐是兵器鞍具之类,两人进去后,凌越这大将军还未说什么,栖循看到那柄青霜剑出鞘时,却是一下动了心,当下撇了昨夜说的不买东西不给高贽送钱的话,扔了筹码出去。


    凌越在一旁微微挑眉,看着她毫不犹豫地一次次快速加价,且人家都是一百两一百两加,她却是千两起加,豪爽得坐在前面的人都回头来看他二人,那喊价的内侍亦是嗓子都尖利了几分。


    终于,在栖循一口气加了五千两,将价格直接抬到两万五千两的天价后,帐内寂静许久,没有人再加价了,内侍在铜罄响亮地敲了一记,宣布了青霜剑得主。


    帐内其他人不论真情假意,都纷纷上来祝贺。


    等禁军侍卫将宝剑送到眼前,栖循利落地从紫檀托盘上拿起剑,当着满满一帐子人呈到凌越面前,仰头俏声道:“大将军,宝剑赠英雄。”


    凌越低头,看着她笑得狡黠又温柔的眉眼,心底一动,忽然想将她搂进怀里,想立刻狠狠吻她,想……他压下突如其来的情绪,在一帐视线中平静地从她手中接过剑,浓若泼墨的眸子看住她:“多谢夫人。”


    栖循面上微红,忍着柔软的手心被修长手指挠动的痒意,与他相视一笑……


    .


    下午的马毬赛在琼林苑举行,凌越需得先去做准备,两人便暂时分开行动,栖循和刘安礼的阿姊相伴而行。


    琼林苑是皇家园林,内中景色自不必说,两个新妇一路赏景,一路行到毬场时,场边为女眷们所设的几个亭帐里已来了不少人。


    因上午和凌越牵手看宫市和赠宝剑的事早已传遍了,这时,一众命妇贵女再见到栖循,心底未必如何,面上都客气了许多。


    栖循与众人简单寒暄后,先四下搜寻崇宁,可找了一圈都没看到人,只能作罢。


    接着,她又作随意的样子,站到了阑边,展目望去,远处层层枫林微染红意,近处宽阔的马毬场边,翠柏苍松却依旧绿意浓重,毬场中间已有着赪紫或银白箭袖的世家子弟在策马挥杆,颇有意气风发之感。


    栖循只瞧了一眼,见凌越不在其中,便立刻向另一侧男子的亭帐望去,想看看那祁王谢云昭是否来了,这可是她今天过来的主要目的。


    男子那边的纱帐都被悬挂起来,望之一览无余,栖循先仔细在正中间的亭帐里分辨了片刻,接着往左侧寻去,视线回到正中,又往右边去找……如此来回找了两遍,她眉心皱了皱


    ——虽然还没见过谢云昭,但她可以确定,人没来。那边诸多男子里,并没有担得上前夜凌越那样评价的人。


    这祁王好不容易来一趟京城,难道是打算面都不露一下就离开吗?他究竟是来做什么的?!


    栖循有些郁闷,并非因为好奇心没得到满足,而是谢云昭越神秘,那天裴云晞带给她的不安就越明显。


    “循儿。”这时,刘娘子轻声提醒。


    栖循回过神,方顺着她的视线望过去,就听到尖利的一声——“圣驾到!”


    一大群内侍侍卫簇拥之下,明黄的帝王仪驾远远过来了,御撵后还跟着一个步撵,步撵上坐的人正是崇宁公主。


    甭管天下如何乱,大殷只要还没彻底倾覆,皇权便高高在上,男女亭帐里的众人于是皆垂首俯身行礼,直到御撵缓缓行过,御撵上的人登上了那高台御座,才直起身来。


    栖循也跟着直起身,望向高台,御座上的皇帝年近四十,身形比之前愈发瘦削虚弱了,远远看着,那龙袍像是挂在骷髅上似的。


    难怪自四年前开始,任他如何频繁吃丹药临幸妃嫔,后宫都再无所出了。不过,高贽先前已有了三个皇子,且皇长子已经成年,剩下的两个,一个是崇宁的十岁胞弟三皇子,还有一个六岁的四皇子,目前身体都还算健康,无所出倒也不是问题。


    “这么多皇女中,果然还是崇宁公主最受宠呢。”一旁刘娘子也看着那高台,低声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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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栖循耳语道。


    栖循抿抿唇,心里清楚高贽是刻意把崇宁带在身边,实则对这个女儿最冷酷无情,而崇宁坐在御座旁,看似在说笑,身体姿态却分明是紧张的,神态也像心神不定。但这些话不好和刘娘子说,她只能“嗯”了一声算作回应。


    “出来了,快看!”亭帐中忽有女子兴奋的轻呼响起。


    栖循精神一振,目光重又转向马毬场。只见将要对阵的毬队双方正从东西两侧相向入场,一队着赪紫,一队着银白。


    本都是京城最善骑射的世家男子,此时个个高踞骏马之上,手持球杆,昂首挺胸,愈发显得英姿飒爽,意气轩昂。


    但其中最夺目的,毫无疑问还是凌越。


    他单手握着缰绳,策马走在队伍前方,一身浓墨重彩的紫,衬出他肩背愈加挺拔利落,线条分明的下颌和高挺的鼻梁被阳光勾勒了道金边,显出一种锋锐的沉稳,英俊的眉眼间却又是年轻飞扬的神采。


    栖循微翘了唇角,即便没见到谢云昭,这一趟出来倒也值了。


    两队人马到了毬场中间,先向高台上的高贽行了礼,而后便各往后退,形成对阵之势。


    观战的亭帐中全都安静下来,空气中隐隐透着丝紧张。


    片刻后,内侍手中的信旗落下,马毬被抛向空中,两队人马疾射而出!


    凌越速度极快,一马当先到达场中,利落一杆挑起了毬子,但对面显然早就商量好了战术,三人瞬间包夹过去,其中一人正是栖循的远方表哥广平侯世子元乐言;凌越被团团围住,却丝毫不乱,瞅准一个缝隙,精准地将毬传给了刘安礼,接着纵马向对面球门飞驰;对面的反应亦迅速,立刻分出两人去缠住刘安礼,刘安礼很快被迫得左右难支,偏偏其他队友的位置又被卡住,不得已又将毬传了回去。


    那毬传得仓促,本是极难接,但凌越骑术极精,半个身体竟生生脱离马鞍向斜后方仰去,毬场周围一下响起惊呼!


    惊呼还未落下,凌越却已惊险地接住了毬,而后精悍腰身一挺,便又稳稳地坐回马上;之后,他不再传毬,而是在队友的掩护下,娴熟地控制着马儿东西驱突,左右击球,就在离对方球门两丈远时,他蓦地一个马身突转,闪电般从元乐言等几人的包夹缝隙中奔跃而出,重重击球,毬子在空中划出一条漂亮的弧线,径直撞进了球门!


    “凌将军拔得头筹了!”亭帐里一阵惊呼议论,伴着一些意味不明的目光瞟向栖循。


    栖循微微一笑,在战场上亲自率军陷阵的人,在毬场上自然是碾压京中子弟的。且她也猜到这定是凌越的策略,先声夺人,壮己声势,但接下来,却必定还是要和队友配合,一是因对面对他的防守肯定会更严密,二是他也要让队友有机会表现。


    果然,第二球开始,凌越便不再独自带球深入,而是以他的速度、技巧、力量和对形势的判断,不断给队友创造机会,刘安礼、周砚等人也不负所望,都有了一两次精彩的表现,引得周围击掌喝彩。


    如此没多久,紫队已得了四旗,而对面虽然实力其实并不弱,也打得很顽强,但仍只艰难得了一旗。


    眼看要成一面倒的局势时,战况却慢慢焦灼起来。


    栖循看出来,凌越开始故意放水了,毕竟是庆贺高贽诞节的宫廷毬赛,不好让场面太难看。


    这般来回又比了一阵,刘娘子突然奇怪道:“循儿,我怎么觉得凌将军似乎有些针对元世子?元世子今日好像也特别卖力?”


    栖循:“……”


    她也看出来了。她这个表哥元乐言马毬打得其实还行,但他的性子就和相貌一样温和文气,向来不是太能争,可今日,他却完全是铆足了劲儿,净往凌越身边凑。而凌越对忠勤伯世子、李二公子等人分明还留了点面子,一见元乐言持球或者来防他,却是丝毫没有手下留情,次次搞得人灰头土脸……


    栖循心念微转,忽而想了什么,神色一时有些微妙,嘴上却只能答刘娘子道:“我倒是没发现……”


    场上虽焦灼了不少,但双方比分还在继续再扩大,两炷香后,已到了八旗比三旗。


    对面的士气显然有些绷不住了,亭帐里的女眷们也都看出来了,虽然众人多盯着凌越,但比赛若失了激烈,总是让人意兴阑珊的。


    就在这档口,场边的内侍突然举起了彩旗,示意银白一方换人,众人正奇怪银白方还有什么人可以换,便听那内侍高声报——


    “请祁王入场!”


    周围霎时一片惊讶之声,栖循亦觉诧异,随即,却在看清从一侧缓缓驱马驰出的男子时,眸中巨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