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 第六十章

作品:《夏日有时尽

    夏桉找不准合适的定义,但她知道,合适不包括掌控和驯服。


    听到父母离世的那一天,她如一只胡乱扑腾的小鸟,偶然又充满命运性的被颜祈一把抓住,她不理解这种驯服背后的意义,但她感受过真正的爱。


    厚雪渐消,夏桉在某一个早晨推开窗户,雪人的鼻子掉在地上,中午,颜祈让人推了它。


    夏桉长期待在屋子里对外界的感知逐渐迟钝,天黑天亮有时候就在一瞬间,她在画室待的时间越来越久,颜祈像小时候一样安静的坐在一旁看她,只是不再催促,害怕有人会抢走夏桉属于他的时间。


    有时候他也会离开一段时间换成保镖在门口看守,但后来颜祈发现夏桉会跟厨嫂搭两句话的时候,这个任务就换了人。


    夏桉以为恨意的戳破会将他们的关系彻底结束,却意外平和。


    在他们共同步入二十岁的这一年,颜祈对她看的依旧很紧但也有在学习,夏桉不喜欢和他说话那就和厨嫂说,他总会找到和夏桉正确相处的方式。


    他把修复好的琴谱重新送给夏桉,平整到没有一丝浸水的褶皱。


    很多被夏明诚投资失败拿去做抵押的物品也被他以不同的方式买了回来。


    颜祈有在努力试图一点点更正过去所犯下的错误。


    安慰自己现在的一切不过是阶段性的,一天不行就两天,时间久了关系总会修补好,就像那本书一样。


    情况似乎真的如他所想,那天他看到夏桉在画厨嫂,不凑巧路过佯装随意提出其实自己也可以当模特的时候,夏桉竟然没有拒绝,颜祈感到欣喜若狂。


    但夏桉确实很会激怒他。


    她在透过他画颜淙。


    三分相似的眉眼,却画出十分一样的颜淙。


    她的眼睛静淡的望着他,满意了吗?


    她在报复他。


    颜祈盯着她,那双眼睛要把她刺穿。


    可是颜祈还是没有生气,他的手指停在门把手上,收紧握了握,门被轻柔的带上关紧。


    夏桉坐在画室里突然觉得很没有意思,四周安静的空气如同一个密闭的气球,她没有从这一次的报复里得到快感,只觉得平和的气息在将她逐渐溺毙。


    或许是大家都意识到两人之间又一轮的低气压,本来就宽敞的房子弥漫着窒息的寂静。


    一连好几天,颜祈没有和夏桉说一句话。


    不过也有可能是他在忙着应付别的事情,夏桉能隐约感觉到,颜淙已经知道她失踪的消息,她躺在关灯的房间里想,也许很快就可以离开这里,澳洲现在是盛夏。


    窗外下起绵绵细雨,潮湿的水雾依旧无法向这座宅子侵袭半分。


    颜祈推开房门,沉默的在门边站了会才上床圈住她。


    他可能以为夏桉睡了,开始小心翼翼的去偷亲她,这几天都是如此,自以为神不知鬼不觉的每天跑过来,又在她醒来之前偷偷离开。


    夏桉有时候觉得颜祈成长的速度可怕,他很会欲盖弥彰,然后用委屈的拙劣惯技当筹码。


    今早醒来,她在枕边发现了母亲常佩戴的那枚鸢尾花胸针。


    这枚胸针在母亲的珠宝匣里不足为道,却是父亲送给母亲的第一个礼物。


    你看,他其实贪心的很,假装自己没来过,却又故意落下这么大的纰漏。


    他的每个举措都在告诉夏桉,他希望自己的付出得到回报,颜祈从来没有变过。


    夏桉终于忍不住发出一声叹息,双手攀上他宽直的肩骨给予回应。


    颜祈身体有一瞬间的僵硬,旋即急切的吻她,双手死死的紧箍她的腰,感觉自己压抑的快要死掉。


    他常常需要一种极致的拥有去感知夏桉的温度,她实在太过冰冷。


    炙热的温度会让他想起在蓝月岛的那个夏天,榕叶苍翠,海浪声声不倦,少女踮起脚尖也是这样吻上他。


    恒温的室内暗潮汹涌,眼眸泛起沉沉浓雾,密密仄仄的吻从脖颈逐渐下移,这样漆黑的寒夜适合容纳一切旖旎的缠磨。


    时间在他们的之间筑起高墙,更深刻的痛觉或许可以将一切摧毁重建。


    夏桉才发现他原来还有一颗很尖锐的犬牙,细细磨人的时候很痒,燥热的掌心熨帖游移在后背的每一寸肌肤,喘息促乱难抑,绷紧的高热不可忽视的抵在她的腿间。


    “夏桉?”他从绵软中抬起头,理智对抗,仅有的两个字都绷的很紧。


    颜祈没有叫她小名,是郑重的征询,有些事一旦开始就再也回不去了。


    长发散落在光洁细润的胸前颈侧,夏桉的面容一如既往的冷清姣妍。


    细白微凉的指尖沿着他精致的眉骨仔细描绘,手指一路撩火,眼里却是近乎刻薄的淡漠,“颜祈,你想要什么都拿走吧。”


    她眼底没有一丝情欲。


    哪怕他们刚刚吻的密不可分,颜祈失了分寸的蹂躏蹭动有多么过火。


    潮热在这一刻彻底冷却,少年人的尊严被她击垮粉碎,她的身体明明是热的,可颜祈却在她的眼里只看到了自己的欲望。


    他们在做世上最亲密的事,夏桉无动于衷。


    颜祈再次痛彻的认清现实,夏桉确实是一个很难讨好的人。


    她的冷漠与理智不容许他藏匿那些情潮过后的羞耻,或许他应该继续厮磨,夏桉也许只是生性淡凉,她还那么小,这种事情陌生也很正常。


    可颜祈本性骄纵乖僻,就算平时再怎么忍耐伪装,此刻恼怒也止不住的往外涌,“夏桉!”


    从前恶语相向、逼迫不休的人,现在连威胁的话也变的如此苍白无力。


    刚刚的吻不是情动,连妥协都算不上,是证明。


    “颜祈。”夏桉很平静的不愿意看懂他,又问:“你究竟要什么?”


    “我只是想让你和以前一样。”颜祈握紧她的肩骨。


    “这就是原本的我。”


    她不想讨别人喜欢,不想总是假笑着一张脸去虚与委蛇,想着明天要如何去应对他,她一直很清醒的知道自己要什么,为之可以付出一切。


    是颜祈活在过去。


    他固执的想要保留那个不属于他的夏桉。


    可这才是原本的她,藏锋敛锐,一击致命。


    摔门的声音震耳欲聋,颜祈被激怒的很彻底。


    ......


    夏桉生活照旧,对颜祈的去向不甚在意。


    雪霁初晴,院子里的积雪第二日就被人清扫干净,有时候厨嫂会陪着她在院子里散步,她只需要负责夏桉的饮食,夏桉对食物不挑剔,是一个很好养活的人。


    她这么想着,不禁脱口而出,随即立马捂住嘴唇道歉。


    夏桉笑笑,不知想到了什么无奈的说:“可是有人觉得我很难养。”


    于是提出很多要求,时间完全由那个人规划。


    “怎么会,夏小姐你的脾气很好。”厨嫂之前在不少富贵人家做过厨佣,也遇见过因为不顺心就直接脾气暴躁摔盘子的人,但更多的,上流人家很少会在外人面前显露出他们真正的情绪。


    那些话会转弯,是暗示,是警告,有轻蔑。


    夏桉很简单,你做什么她吃什么,的确是一个很好养活的人。


    “夏小姐面相很好。”厨嫂由衷的夸赞道,相由心生,这些天的朝夕相处,她认定是个夏桉是个本性善良的人。


    “不。”夏桉很轻易的在这件事情上找到答案,“是因为我也寄人篱下。”


    境地尴尬,害怕辜负期望已经要费尽全力,哪里还敢提出那些不该有的要求。


    颜祈只需要简单的吩咐一句,她喜欢的东西就能永远在颜家餐桌上消失。


    过去的十多年,她不过就是被颜祈圈养的宠物,


    厨嫂愕然,她思考了一下说:“但是您看起来像那种被保护的很好的人。”


    至少在外表,夏桉身上看不出任何被生活磋磨的痕迹,她全身上下透露着被金钱浸润过的光泽,眼神澄净透亮,吃穿用度都打破了厨嫂以往见识的所有认知,气度仪态都是被精心教养过。


    夏桉像那种天生命好,不需要面对太多复杂的问题,是从未受过磨难的人。


    夏桉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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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来没有听过这样的话,千帆过尽,原来她在别人眼里竟然是这样的形象,不由苦笑。


    她早就忘了自己原本的样子,恍惚中记得小时候她的脾气跟颜祈似乎也不相上下,那时候她还是夏家的小公主,万千宠爱于一身,直系里唯一的孩子。


    夏桉本来就有资格成为不受苦难的人。


    是那个雪天夺去她的所有,从云端掉入凡尘。


    “颜先生说,雪人化了您会难过的。”


    一个能为雪人融化难过的人,你要相信她还能经历过什么苦难。


    住在城堡里的公主也不过如此。


    厨嫂说这句话的时候,夏桉还没有反应过来,于是她又重复了一遍接着说:“颜先生很爱你。”


    “我从来没见过这样用心的人,宅子刚建好的时候我就来了这里,听外面移植绿化的人说,颜先生给他们的是一幅小孩子的彩笔画,每个地方种什么树开什么花都要丝毫不差。”


    “他说,您喜欢这样的房子。”


    夏桉脑海一片空白,对这样的事情竟然毫无印象,或许她曾经真的因为颜祈的聒噪而随意画了一幅塞给她,说那就是她喜欢的东西。


    怎么这么容易被骗?


    不是很聪明吗?


    敷衍和真心都看不出?


    小时候嘲笑她看童话书,现在为什么又要开始保护她的纯真。


    夏桉嘴角发苦,困顿地抚上颈间的珍珠,没注意到后面有人回来站在屋檐下,她听见自己不曾变更的话语:“这不是我的人生。”


    夏桉又喃喃重复了好几遍,心稍稍安定。


    颜祈垂下眼,无力感充斥每一个细胞,他清楚的感知到,那个夏天也许再也回不去了。


    夏桉一直因为父母的事故很讨厌下雪,和他约定在蓝月岛看雪的不是她。


    是珍珠。


    ......


    夏桉以为颜祈这次会和她冷战很久,但她同样也不了解颜祈。


    静止很久,颜祈还是靠过去从后面搂住她,下颌轻轻触碰在夏桉的发顶不再乱动,他们像是这世间所有刻骨铭心相爱过又恶语相向准备决裂的怨侣,连拥抱都变得谨慎。


    颜祈过了好半晌才开涩哑开口:“如果我们一开始和平相处,夏叔叔他们也还在,我们一起读书一起学琴,然后等长大了按照流程照本宣科,跟你表白约会,是不是颜淙的位置.......就会属于我。”


    他说完苦涩的扯了扯嘴角,声音低的像是落了一夜的霜雨:“我忘了,你本来一开始也不喜欢我。”


    从五岁第一次见面他去主动牵夏桉的手,夏桉就一直在避开他,她一直喜欢颜淙多一点。


    “你总是这样厚此薄彼。”颜祈想到过去也不免埋怨。


    “我说话你就不听,颜淙说话你什么都信,他难道就真的比我可靠?你也从来不对我笑。”


    “这么多年你在我面前高兴的次数还没有在蓝月岛的时候多......”


    他像抓住一棵救命稻草突然发问:“你有爱过蓝月岛的平南吗?”


    那是她给他取的名字,“他”只用了两个月就抵消了过去十五年的感情,真让人羡慕,又让人觉得不甘。


    原来他的手上一直有正确的钥匙,夏桉只是单纯讨厌这个他。


    颜祈感到鼻尖酸涩,哽滞几秒声音低微恳求道:“你应该爱过他吧,桉桉,你爱过对不对......”


    他们在神树下一起系过姻缘结,在落日黄昏时接吻,真真切切的相依为命过。


    “他”没做错什么,或许有被爱的理由。


    颜祈手指蜷入掌心死死搂住,从斑驳的往事里再一次找到爱的踪迹,头埋的很低很低,身形将夏桉完全笼住,咽下所有的不甘心。


    “桉桉,既然厚此薄彼就要一视同仁,你要像恨我一样爱他。”


    “这样才算公平。”


    爱让人自我生疑,不被爱的人总在追求公平。


    在这场无法考量的感情里,骄傲自满的人也必须低下高贵的头颅,渴望变成一个影子,甘愿诚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