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是一个看起来很大的客厅。


    不对，不是房间大，而是我变小了。秦未眠抬起了自己的手——明显是一个小孩的手。


    视线不自觉地转向餐桌，秦未眠视线陡升——她被抱着坐在餐桌旁，桌上是难得一见的火锅，一大堆食材像不要钱一样摆在周围，还有各类蘸料。


    这一桌菜，哪怕拿到诡异处理中心的奖金都要吃破产。


    桌子对面的女人温柔询问：“饱饱，不吃吗？这可是你想了好久的火锅呢！”


    饱饱，王饱饱？这是王饱饱的记忆。秦未眠恍然大悟。


    “对啊，现在菜这么贵，我们可是好不容易才抢到的特价菜，饱饱快吃吧。”女人旁边的男人十分肉痛地下了一盘牛肉片。


    菜，很贵吗？


    秦未眠脑中闪过大量记忆碎片，记忆中的菜价怎么也不至于吃不起。可前面她又觉得会吃破产。


    真是奇怪。


    但……确实好饿。


    秦未眠忍不住接过女人烫好的牛肉，熟练地在芝麻酱里蘸蘸，却迟迟不入口。


    不，不对劲，有哪里不对劲。


    “现在不是吃火锅的时候！”


    “那是做什么的时候呢？”男人、女人突然笑了。


    又是一阵恍惚，大量记忆闪回。


    秦未眠看到这两人——父母在自己面前持续劳累、老去、直至死亡。


    她不知道这个世界到底怎么了，所有人都一天比一天忙，一天比一天累。母亲渐渐忙得没时间在家做饭，一家人连凑在一起吃饭的时间都没有。


    好在各大公司推出了物美价廉的预制菜。他们真是善人啊！预制菜不仅节约了时间，让王饱饱一家能吃上饭，还比原先高昂的菜便宜好做多了。


    可为什么吃上预制菜后，父母更忙了呢？所有工作单位好像默认了所有人都不用做饭，都吃预制菜，只留给了他们更少的休息时间。


    有时候，王饱饱一周都无法和父母一起吃一次预制菜。


    再后来，连预制菜都变成了奢侈。


    加热多浪费时间啊！省掉加工的时间，大家直接喝营养液，营养又健康，一分钟就搞定。广大工作者们连进食的时间都省了。父母非常高兴，更加卖力地工作。


    王饱饱却开始了抱怨，不依不饶。


    “乖，咱们都是为了你啊，我们现在不拼命，饱饱你以后恐怕就吃不饱了。”


    可这个目标不是早已经实现了吗？我们早就能吃饱啊？为什么越忙越吃不饱了呢？


    直到父亲意外身亡，母亲过劳死，王饱饱都没想通这个问题。


    她像她的父母一样陷入了无止尽的忙碌中，每天忙的连思考的时间都没有，竟让她不再迷茫。


    可她真的好饿，她的饥饿从没缓解过。


    尝试过正常食物的她从不觉得营养液是食物。她迫切渴望吃一顿正常的饭，可估算了自己的工资后，她发现自己奋斗一辈子都做不到。


    在众多工作中，她选择了左左餐厅的前台工作，机械地对着人微笑、服务，唯一的动力就是品尝招聘信息里提到的员工餐。


    第一天她就发现自己被骗了，所谓员工餐居然不是餐厅的食物，而是最为廉价的低级营养液。她喝那东西喝到想吐。


    可她为了签下这份工作已经让渡了太多权利，无法自主离职，只能熬到对方把自己辞退的那天。


    然而，她太饿了，餐厅的食物在营养液的对比下看起来太香了。


    在看到餐厅老板将剩菜剩饭倒给猪、狗吃的时候，她的冲动达到巅峰，开始一次次偷吃餐厅的食物。


    可惜餐厅偷工减料的食物根本比不上小时候的食物，她有些遗憾，更遗憾的是她意外被发现了。


    老板暴怒，吩咐厨师们将她抓住。


    老板一句话让她心凉入谷底：“吃多少，赔多少。”


    她要是吃得起还会偷吃吗？她当然赔不起。


    老板的做法是压着她到那个可怕的地下室，将她牢牢绑住，拆分她的身体。


    老板指着一旁瑟缩的员工，下达命令：“眼睛、耳朵、脸皮现在卖的正火，你们，一人切一处，谁都不能躲，切坏了算我的。”


    “这、这不好吧。”


    “嗯？你想被辞退？”


    “不不不！我不想！失业太可怕了。老板你千万别辞我。我，我第一个来。”平日里最为友善的同事毫不犹豫地挖掉了她的眼睛。


    再往后便是无尽的黑暗、尖叫、流泪、绝望。


    “下一个。”


    “老板，这连麻药都不打，她会死的吧？咱们餐厅有必要沾上人命吗？”


    “真出人命了，劳务中心会查的。”


    “哼。怕什么，他们天天忙着应付那群失业的垃圾。少了一个即将失业的废物，他们不知道有多高兴。再说查不要人要钱吗？谁出钱出人？想替她撑腰？连裤子都要亏掉。劳务中心可是赚钱的公司，不会做这种亏本买卖。”


    HR适时提醒：“不用担心，合同里有一条写过，造成餐厅损失需无条件赔偿。现在拿她的身体赔，正好。”


    众人一通商量之下，竟毫无负担地将剥去了她的眼睛、耳朵、脸皮。


    老板似乎还觉得不够泄愤，直接划开她的肚子，以最为粗暴的方式扯出了她的胃！


    那一瞬间，一股奇怪的感觉涌起。她好似死了，又好似在胃上重新活过来，全身充满了力量和进食的……本能。


    老板和同事们的尖叫声持续了五分钟，她的进食持续了十分钟。突然，两个全副武装的人打开了仓库门，看到仓库门内的血腥场景后，连忙撤退。


    “呼叫守卫军，呼叫守卫军，我方发现幻想一处，位于市中心左左餐厅，目前餐厅已被侵蚀，申请流放处理。”


    她顺从本能想跟着跑出去，却发现一阵奇怪的浓雾从餐厅周围升起，将餐厅包裹得死死的。明明是无形的雾，她却无论如何都冲不出去。


    迷雾好像在移动，那种漂移的感觉持续了好久……好久……


    久到她已经恢复了平静，变回了曾经安分的前台小姐，而后开始迎接一个个饥饿的人们。


    他们也是一样的啊！拼命工作却连吃饱这项最基本的需求都满足不了。


    她要的真的不多，只是想吃饱而已。为什么会这样呢？


    课本上不都说科技进步是为了让人们生活更加美好吗？不是说未来会越来越好吗？一定是这个世界坏掉了吧？


    那个人人能吃的起饭，人人能有时间吃饭的世界去哪儿了？


    仿佛在回应她内心的呼唤，白雾再次升起，竟带着饱饱餐厅移动到曾经的世界。


    在那个世界里，人人都能吃的起饭，家家都能聚到一起，她的父母也回来了，母亲仍在催促。


    真好啊，这才是对的，这才是该有的世界。她顺从母亲，任由牛肉塞进自己嘴里，那口肉仿佛很期待，十分丝滑地往她嘴里滑动，只等一口咽下，她便成了这美好世界的一员。


    对的。但是好吗？


    她吐出了嘴里的肉：这个世界很美好，但逃避可不美好。


    她摸了摸自己脖子上的项圈——真可怕啊，这个致命的项圈在这样美好的幻境里都不放过她。


    “我不接受！就算是噩梦我也不能当做没发生，就算那群杀我的人已经死了，我也不能当一切结束。”


    发觉不对，就要改变！该做什么已经非常明确了！


    秦未眠猛地扬起右手，仿佛手中有一支钢笔，用最大力气将钢笔插进火锅当中。


    沸腾的汤染红她一身皮肉，伴随一声尖锐的哀鸣，她的意识彻底清醒。无数被模糊的记忆回归，视线重回饱饱餐厅。


    胃、酸液，幻想的世界消失了。她手中只剩下一支钢笔，和一颗被画进笔记本的胃，画中的胃被一支钢笔钉得死死的。


    至此，诡异终结。笔记本左侧是王饱饱的数据，右侧是诡异源头的画像。


    秦未眠往回翻一页看自己的数据。


    真实度：431


    积分：41190（可等比例兑换当前世界货币）


    主线任务：毁灭世界


    支线任务：捕捉幻想--王饱饱已完成。


    奖励说明：捕捉王饱饱奖励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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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0真实度，掠夺王饱饱真实度400，重复疗愈、复活消耗真实度39。


    解锁天赋：1、使用本手册。2、掠夺。


    异能：制作美食，食用可恢复至最佳状态。


    似乎因为一页写不下了，小像那页又多了一行字。


    真实度已达431，可消耗300真实度升级本手册及钢笔，是否升级？


    300真实度……怕不是够我复活十次了。


    辛辛苦苦用命赚来的真实度就这么花掉？


    秦未眠看向当前危机：涉及人物、事项过多，无法预测。


    果然，不是预知而是预测。但这样的描述只让她觉得危机重重。


    她毫不吝啬地点下提示：涉及人物、事项过多，无法提示。此次提示不消耗墨水真实度。


    毫无提示，但秦未眠内心已有决断，毫不犹豫地点下“是”。


    霎时，笔记本和钢笔一齐消失，脑中出现笔记本的画面，并随着秦未眠的想法自动翻页，甚至还多出了此前没有的很多提示。


    很好，这就够了，已经足够解决一些麻烦了。


    秦未眠闭上眼睛，颓然躺在已经不再融化的地上。


    真累啊……


    遥远的郊区，某个地下室内，一个身穿白大褂的年轻男人把玩着手上的项圈，玩味地看着对面的男人：“为什么是项圈，你的……兴趣？”


    对面面色阴郁的男人语气不善：“有时间开玩笑，不如多测试，不要等到哪天出问题了还得我帮你收尸。


    “那个诡异死前的梦想是拉着那个女人逃到有信号的地方，避免被项圈炸掉。他的执念一是那女人的安全，二是项圈，现在我把他关押在项圈里，只要有人戴上项圈，他就会全力保护。真要恶趣味，我不如直接给你弄个狗绳。”


    白大褂男人遗憾地甩了甩项圈：“真可惜，是个非自然人变的诡异。要是自然人，我都不敢想该有多强的保护能力。”


    “自然人可不会死都想着保护别人。”


    “说的也对。所以……你真就一点都不管你弟弟了？”


    “……”


    “已经有记者采访了。你的弟弟参加了一次了不得的实习。这次实习一共11人参加，11人里一个异能者都没有，却能在碰到诡异后存活两人。你弟弟祁愿，不在存活名单当中。”


    “他不会死。”


    白大褂男人仍在劝说：“哦？现场可已经找到了他的尸骨呢？真惨啊，被溶的只剩个骨架了。你真这么狠心，连骨头都不帮他收？”


    “他不会死。”祁深仍是这句话。


    “那带我看看呗！你那不会死的弟弟。”


    “好。”


    白大褂男人只是随口一说，万万没想到下一秒，周围场景变化，两人竟瞬间来到一栋老旧的房屋中：屋内的物品很新，但款式却很旧，十分复古风，置身此处让他有种穿越的感觉。


    “吱——”


    门开的声音传来，两人一齐望去。


    一个容貌俊美到让人移不开眼的男人开口了：“你们，是谁？”


    白大褂男人挑眉，强压下心头的震惊，表现得过分热情：“我叫凌云，是名科学家。你不记得我了吗？我们还一起吃过饭呢。”


    祁深却单刀直入：“你还记得你是谁吗？”


    “我叫祁愿，愿望的愿。”


    “我叫祁深，是你的哥哥。”


    “是吗？”祁愿紧皱双眉，眼中满是迷惘，似乎不信。


    “我叫祁深。”祁深默默将手放在他肩头，“是你的哥哥。”


    眼中迷惘消散，祁愿点头：“初次见面，你好，哥哥。”


    好诡异的对话。


    好不科学的地方。


    凌云没忽视窗外那遮挡了所有视线的迷雾，在祁深搭肩的瞬间突然退散，仿佛遭受了某种极为可怕的攻击。


    好像，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秘密……


    会被灭口了吗？


    凌云十分期待，然而祁深却只在事后给了他一个委托：“研究他，但不要让他察觉。相信我，他绝对是你余生最值得研究的……诡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