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2. 第 92 章
作品:《我能听见你的声音》 池映雪本来在旁边听乐子,这下倒好,手里的杯子差点没拿稳。
茶水洒到手背上,池映雪赶快抽纸擦拭。老爷子看过来:“小雪。闻蝉之前在的时候就住你对门那屋,就是不知道他要是再住进来,会不会打扰你学习?”
“你要是不愿意,我给他换走。”
池映雪摇头。
虎牙轻轻咬住唇瓣。
这样会不会表意不清?
池映雪把围巾扯下来悄声道:没有不愿意。
“也好。”老爷子满脸骄傲,“你俩有个照应。你要是有那个闲情逸致,还能教教那小子学习。毕竟你可是虹文一班的一号人才。”
池映雪在上学期的期中期末都是第一,开学毫无意外分到一班。
报道这天,桌面上多了许多礼物,全是五班同学们的小心意,还有十几张明信片。
竟然还有手作的葡萄果冻,可惜没有署名。
这是池映雪刚转学来时想都不敢想的。记得运动会她拿着鼓励奖回班也是这幅盛况,李闻蝉还不知从哪里搞回来一个花环套在池映雪身上,只差没拿小喇叭全班巡回庆贺。
万苏瑶帮池映雪收拾桌子,手刚扶上书架,眼泪就掉下来。
“小雪……”
胡挚也有些伤感:“雪神……”
秋怡本来还觉得池映雪考进一班是好事,和万苏瑶昨晚私聊笑话了论坛上之前嘲笑过池映雪的人三百条,结果这下看万苏瑶泪汪汪,一起陷入沉默。
为什么有种孩子大了要离家的感觉。
章子健扶了扶眼镜,借机抹去眼尾的湿润,仰天长叹:“…………你们雪神是分班了,又不是分别了。”
他掏出一小包手帕纸。巧了,正好一人一张。
“一有空咱们就组团上楼团建呗。”章子健说,“实在不行咱们做块牌子给池映雪,就写我在五班很想你,常回家看看。”
万苏瑶眼泪干了:“…………毽老师,你好土。”
伤感的氛围一扫而空。几人帮忙把东西搬上楼,池映雪被迫两手空空,走在最后。
关门前,目光扫向空荡的最后一排。
李闻蝉请假了。
倒无关感冒。李闻蝉母亲和唐阿姨早年资助过的一位艺术系学生近期成名,在HK办画展纪念恩人花女士,李闻蝉受邀前往。
他拍了不少照片发来,画展,茶点,一天一两张。待万苏瑶她们走后,池映雪逐张回复,被走进教室的齐幂抓个正着。
一班的座位按照学号顺序S形排列。池映雪就坐在进门处,后面是第八名的穆雨阳。可惜章子健差了两名,不然也能进一班。
齐幂死亡凝视。池映雪讪讪地放下手机,整理新的桌面。
还是徐老师温柔。
齐幂在讲台上强调新学期注意的事项,顺带宣布邢芷的处理情况。
邢芷在事态扩大后坦诚一切,但基于已经犯下的错误,学校最终决定劝退。池映雪在老爷子那里听见更多消息,据说邢芷的屡教不改和家里的教育有关。
老爷子教导池映雪:“以利聚者以利散。绝大多数人对你好都是因为你身上有东西可图,害你也一样。邢家小女儿巴结池鲤鲤,那是因为她家本就依附池润;但她暗中嫉妒甚至挑唆池鲤鲤行事,能看出邢家背后的小动作。”
老爷子见池映雪对池润一家真的灰心,便坦诚地把池润这种只懂拉帮结派的思维损了一顿。李闻蝉还在电话里提醒他,为了避免波及盛池,把邢家的势力慢慢剥离出去,从让小辈们转学北上开始。
池映雪走神了一下便回到眼前,手里还拿着一沓装订过的打印版作文素材。她一页页翻阅。
【南方周报新年贺词。】
【南城历年高考满分作文摘析。】
……
【名句积累。】
“在你心里住着一个金光灿灿的人。那个人爱你,想要你赢、获胜、快乐。
——马特·海格《活下去的理由》”
绝大多数人有所图谋。
但有的人光芒万丈,仅仅乐意将她照亮。
齐幂言简意赅,也不搞自我介绍那一套,说完就让同学们自习。
大门合拢。池映雪从笔袋的夹层里取出一张拍立得,一只纸叠成的蝉,按压平整后用小夹子夹在书立上,在外面贴了张记单词的便利贴欲盖弥彰。
一班的学业繁重,具体表现在作业和没完没了的小测上。
此外,课间也让池映雪很不习惯。尤其是大课间,以前她跟着瑶瑶几人吃吃喝喝,嘻嘻哈哈。一班的学霸们偶尔用来养精蓄锐,两眼一睁就是学;上课写作业,下课做课外的卷子。
幸好这周六不用上课——因为要召开新学期的第一次家长会。
这一天,学生按理来说是可以在家休息的。
池映雪虽然身为第一,却因为嗓子还不方便,没有被安排发言。不过她想试着在下次班会竞选一个职位当当,便来校帮齐幂给家长做登记。
黑笔写下“秦书”两个字时,池映雪听见前方的啜泣。
她没抬眼,有些惊讶自己的淡然,转而让后面排队的家长上前签字。站在池映雪身边的大伯母肖玉雯及时把秦书拉走。
“……小雪。”
秦书喃喃,有些恍惚。她本来是想看看池映雪离家这么久,是不是瘦了,累了,把自己熬成只会学习的机器。但所有悔恨怀疑在看见对方愈发好颜色的脸庞和有条不紊的姿态后显得可笑。
“小雪被你们养得很好。”
肖玉雯:“是她把自己养得很好。”
“再说好不好的……就算看上去不太好,那也是我心中最好的小姑娘。”
肖玉雯淡淡道,“你也该去和池润好好说一声,不要看见小雪现在学习好、人缘好了就四处张扬那是他的掌上明珠,从前小雪刚回家时,他可不是这番做派。老爷子很不高兴。”
“那她也不可能一直不回家吧?”秦书忙道,“我们已经悔过了,她再回来,我们一定好好对她。”
肖玉雯反问:“那如果小雪的耳疾复发呢?”
“什么?”
“医生说,她这种情况百年难遇,谁都没法保证未来一直好转。”肖玉雯说,“不确定因素太多,再次失聪、无法借助助听器生活也是有可能的。到时候你们还会好好对她吗?还是说,依旧舍不得那个你们栽培多年的假公主?”
肖玉雯察觉到秦书的犹豫,在心里鄙夷一番,摇了摇头:“你进去吧,以后小雪就住在老宅。”
秦书失去全身力气,这句话却被另一人听入耳中。
通往天台的楼道没有旁人,沈母拉着脸上楼,叫停正在背稿的沈星桥。
“……池老爷子居然真让她留在老宅这么久。而且听肖玉雯的意思,他们压根不在乎池映雪的聋哑,是铁了心要好好待她。”
沈母完全无法理解这种情谊,只后悔自己曾在池映雪和池鲤鲤间选择了后者。
“你上次应该听了我的嘱咐,没和池映雪闹僵吧?”沈母放下心,“现在准备一下,我们一起去找池映雪打招呼,以后就和她多接触吧。”
总归和池家有婚约,得早作打算,利用起来。
沈星桥正对雪白的墙壁,空茫一片。手指翻动黑白稿件的纸张,空气里隐约可以嗅见油墨气息。
余光在玻璃反光里瞥见清瘦的面庞。苍白,几乎可以称得上有驯服感的温顺,整身熨烫得体的校服套装,每一粒扣子都扣好。
一切都在秩序之内,预料之中。
疏朗的眉毛轻轻挑起:“晚了。”
沈母:“嗯……什么?”
沈星桥垂眸,勾一勾唇:“母亲,晚了。我上学期就和她说明了一切,从头到尾的计划。我们绝交了。”
“池映雪永远都不可能再相信我和您了。”
啪!
沈母甩去猛烈一掌,沈星桥靠在墙上。
雪白的墙面,多了几滴鲜红,慢慢变暗。沈星桥抬起手背,很温柔地拂去,只留下浅浅的痕。
“你现在是越来越能干了,沈星桥。”沈母怒极反笑,“我花那么大价钱给你补课,你连个第一都保持不了,竟然还是被一个聋哑人赶超,你知道旁人都怎么笑我吗?现在还要把小辫子递到那哑女手上?”
“还不务正业,捣鼓什么下厨,你以为你学做什么果冻我在监控里看不清楚?和你爸一样的废物!”
沈星桥等她骂完,掏出淡紫色包装的手帕纸,缓慢将脸上的血迹擦干:“一会还要代表学生在家长会上发言,我去整理一下仪容。”
沈母冷静下来,挥手放行。
沈星桥神色如常地下楼,停在下一个楼梯的转角。
熟悉的身影很安静。
池映雪站在墙边,看着他。
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沈星桥就在想,她穿虹文的校服裙套装一定很好看。虹文公私合办,校服设计来源于一任大胆前卫的女校长,据说还有当时的学生花颂音女士参与其中,不是传统学院风的制服裙,更像便于运动的白色骑装,裙裤乖巧而不失自由。
今天没有戴葡萄的发卡,是蝴蝶的,蓝颜色,让本来有些软和的气质里多了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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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
沈星桥慢慢地收回眼,继续走过她,朝洗手间去。同一节台阶,耳畔响起很轻的声音,没能被气流压制的音节很哑,像砂砾碾磨:“我不会原谅你。”
沈星桥脚步没停:“我知道。”
池映雪突然拎起脚边的手提袋:“这里有两个冰袋,你可以使用。”
沈星桥这才意识到脸上还有掌印,就是靠近她那侧。面上一片滚烫。
池映雪原本打算上天台享用保温袋里的甜品,没想到会在这里听见沈星桥和他妈妈的对话。
很多困惑解开。但池映雪记得某人说过,伤害就是伤害,利用就是利用,即使里面夹杂了苦衷和真心,也要以她的感受为重。
甜品也是某人买的,寄到学校,胡挚帮忙提过来。
说起来李闻蝉这趟HK行还挺久,到现在还没回来。池映雪皱起眉,虎牙磨了磨。
看在甜品的份上,原谅他了。
袋子里装的是手工巧克力和抹茶挞,听说是HK独有的老字号,还没有网销服务。
池映雪在研学旅行坐车时无意刷到过,看图片有些意动,但仅限于停留一下。也不知是不是李闻蝉在旁边看见了,居然真的买来。
又或许只是巧合,毕竟他一直原因不明的……很了解她心里的想法。
池映雪眨动眼眸,把冰袋给沈星桥就打算去吃东西。
沈星桥看见她手腕上彩色的链条,蝉旁边就是闪耀的小雪花,攥紧冰袋,最终还是开口:“……你去看过他了吧。”
?
不知为何,池映雪猛地心沉。
看过谁?
沈星桥没想到池映雪会如此吃惊,下意识坦言:“我前两天在医院里看见李闻蝉,他好像被那个蒋家人恶意报复了,刚做完手术,现在还在住院修养……”
医院的VIP病房里,池静俭削着苹果:“你这伤可真够严重的。”
李闻蝉自己不以为意,但瞧着着实唬人。他撇撇嘴:“一定别让池映雪知道。”
池静俭不懂他,无奈地点了点头,李闻蝉自言自语:“我可是好学生。好学生是不会打架斗殴的。”
虽然他的确是被袭击的。
池静俭:“行行行,你是好学生。”
“给好学生说一个好消息,刚小陈打电话来报告,蒋傅已经进去了,无期。”
池静俭叹气,“谁能想到他家和那靠山一起落马后,在外面又勾搭上了黑色背景的人,里应外合趁过年逃出去,就为了报复你。你也是命大,这要换别人在山路上遇到那么多混混,别说刀伤,直接……”
他没说下去,转而提醒:“老爷子之前的话还是没错。做人留一线,不能让他们狗急跳墙,你这次就是太急了,一下把整个蒋家弄没。”
李闻蝉吊儿郎当:“他活该。”
动他可以忍,谁叫蒋傅动的人是她呢。
池静俭:“……真的不告诉小雪?”
“我看你能瞒到什么时候。”
“怎么不能瞒。”李闻蝉谨遵医嘱,小心地给自己上药,“我昨晚特意让韩潇去代买吃的,今天以我的名义寄过来,她肯定还以为我在那里呢。”
“要是伤一直好不了,就说我在那边感冒复烧,留一阵子休养生息。”
“为什么?”
声音好像变得有点沙哑。
李闻蝉的手指按在伤口处,不自觉加深力道,想让药完全渗进去。疼痛加重,他没把这点变化放心上。
“为什么不告诉她?”
刀刺出的伤痕在苍白皮肤上十分可怖。
“……就是不能。”
李闻蝉低声道,“她胆子那么小,会吓到的。”
他可还记得之前池映雪撞见他“打”宁世延后退一步的动作。
怕他。
不能怕他。
“咳咳。”
苹果皮断进垃圾桶。窸窣和池静俭的猛咳一起响起。
李闻蝉缠着绷带,头都不抬:“咳咳咳的。我前阵子剩下的急支糖浆还没喝完,要不你拿去?”
咳嗽声更重了。
李闻蝉一听就知道在演,无语地扯着嘴角望过去,突然意识到不对劲。
刚那个问话的声音,怎么有点耳熟呢。
不是覆盖在表面的沙哑,不是缓滞的轻飘飘的气流。而是在那背后,很熟悉很熟悉,被他听见过的,某人心里面讲话的清灵。
李闻蝉的眼球缓慢且呆滞地挪向门口。
池映雪紧盯他腰间的伤,唇抿出白。
圆眼睛湿漉漉,很红很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