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穗看到林瑜的时候，她正从一辆黑色奥迪上下来，手里还抱着束花。


    她一个激灵，正要去一探究竟，车却开走了。


    季穗只好眼睁睁地看着林瑜走过来，幽幽地盯着她。


    林瑜嘴唇还有点儿发麻，被季穗一看更加心虚，“穗穗。”


    季穗目光落在她怀里那束向日葵上，啧啧两声，道：“看起来你那位哥哥目的不纯。”


    林瑜汗流浃背，心想季穗这话已经迟了。


    那天在季穗的逼问下，林瑜不敢再瞒，老老实实把封泽的身份一并托出，季穗当时也是这样抱着手啧啧称奇的模样。


    “他要不是对你有意思我季字倒过来写。”


    林瑜当时还没当回事，现在回想起刚刚在车上的一幕，只觉得心跳加速。


    “好啦好啦，我们去逛街吧。”生怕季穗看出来些什么，林瑜忙推着她向前走去。


    ……


    这一逛，直到晚上。


    夜幕降临，林瑜和季穗在路口准备分别。


    “不一起走嘛？”季穗正准备去拦计程车，走了几步察觉出不对劲，回头朝林瑜投以审视的眼神，“明明一起走更方便啊？”


    “你今天一直都很奇怪诶。”


    “没有啊。”林瑜摸摸鼻尖。


    “哈！林瑜你就是在撒谎，”季穗多了解林瑜啊，眨个眼她都知道这姑娘心里在想什么，摸鼻子简直是她典型的撒谎标志，“你赶紧给我过来，别想着和我分开后还铺私会谁谁谁。”


    “没有谁谁谁啊……”林瑜越说越没底气，握在手里的手机震动一声，她却没敢看，“我是准备去公司拿点资料，明天就要正式和模特见面了，有些工作我得提前完成。”


    “……”季穗也是无奈了，“这都快十点了，工作怎么做得完？”


    计程车缓缓在路边停下。


    “今天做一点以后就少做一些嘛。”林瑜这样说着，却还是走过来，“那我和你一起走吧，到公司我就下，你先回去。”


    “行吧。”


    季穗终归没再多说什么，林瑜工作狂这件事她已经不是第一天就知道了。


    事实上从学生时代开始，林瑜就是闷头学习的性格。


    别看着她个子小小的，好像连桶水都提不动的模样，但就是这样的林瑜，身体像是藏着一头气势汹汹的野兽，每样任务她都卯足劲儿地往前冲，尽全力做到最好。


    除了那回体育节，运动细胞简单的她别说拿名次了，还特别糗地摔了个大跟头，事后季穗都心疼死了，林瑜自己却没当回事，第二年班上没人报名，她还是默默地在空白项目上填上自己的名字。


    坐上了车，没多久远远地看到了公司熟悉的建筑物，季穗看着漆黑的夜色，还是不放心，说：“要不我还是陪你取了资料再一起走吧？”


    林瑜说：“不用啦，你刚不是说还要回去想明天的脚本嘛？快回去吧，不然准要熬大夜了。”


    季穗听到这话，想也是，便歇了心思：“好吧好吧。”


    等到经过公司，林瑜抱着包和花下了车，弯身凑到窗口和季穗道别：“我走了穗穗，到家记得给我发一个消息哦。”


    “知道啦，你也是。”季穗应道，冲她摆摆手，挤眉弄眼地说：“爱你。”


    “爱你。”


    站在路边，目送载着季穗的那辆计程车消失在视野，林瑜才翻出手机看了一眼。


    刚刚在车上手机又震动了一下。


    她打开，窗口弹出几条新消息，都来自同一个人。


    封泽。


    一条是半个小时前的，大概就是在路口那个时间段的。


    「逛完了吗？」


    十分钟前又来了一条。


    「好了的话把位置发给我，我来接你。」


    她盯着手机上那两行字，盯到字眼的边缘都在视野里变得模糊粘连，放空的大脑里，不自觉被上午那一幕的画面填满。


    封泽的靠近，让原本舒适的空间变得逼仄拥挤，整个空气仿佛都被他汹涌的气息填满，成年人之间的暧昧有时候只需要一个眼神，她看到了封泽眼底别样的情绪，他克制在她面前的那一秒，林瑜脑子里已经放了好几个烟花。


    她是内敛的，感情很难脱口而出，但她同时又具备了女人天生的敏锐力，她觉得封泽可能也有一点儿喜欢自己，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在什么时候。


    她只看到，在那一刻，车窗升起与车厢契合完成的那一刻，封泽脸上的光影明暗，像某些知名电影中，那些被摄影师眷顾流连的画面，他的眼里，深邃黝黑，藏着和她一样的悸动。


    所以她吻了他。


    青涩稚嫩得像第一次吃到糖果的小孩，她仰起脸，轻轻触碰他的唇。


    林瑜甚至都还在分心地想着，如果她的想法是错误的，封泽被冒犯到再也不和她说话了的话，要把她从公司炒了的话，她也都认命了。


    等她回过神来，耳根已经红透，涨热涨热的，而对面的人却仍旧没有多余的动作，林瑜想肯定完了，没忍住在心里咯噔一下，她垂下眸，一句对不起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唇间方分出一丝缝隙，封泽便压着她吻上来。


    林瑜被吻得气喘吁吁，说不清是紧张还是什么，她的心跳比喘息声更清晰，季穗的电话打开的时，她还有些晕头转向，摸不到包掉到了哪儿，还是封泽随手捞起来，一边吻她一边找出手机，递到她面前。


    终于舍得停下，胸膛微微起伏地问她：“要接吗？”


    林瑜瞥了一眼，刹那间回归现实，忙拿过来，说：“要的要的，我朋友来了。”


    封泽听到这话，“嗯”了一声，折回到驾驶座，等她挂了电话，林瑜开始找自己的包——刚刚接吻的时候动静太大，花倒了，包整个掉了。


    下一刻，整理好的包被放在她腿边。


    林瑜抬眼看去，封泽把最后一支漏掉的口红放进包里，扣上。


    “谢谢。”


    她的这份客气，一时让氛围奇妙得有点儿尴尬。


    封泽没说什么，只问：“你朋友在哪儿？”


    林瑜看了一圈：“那儿。”


    封泽看过去，挺近了。


    林瑜怕季穗等急，收拾了一下就准备下去，封泽望着她半晌，说：“等等。”


    林瑜扭过头：“怎么了？”


    封泽递过纸过来，说：“口红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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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林瑜：“……”


    这句话单听正常，但结合上下文因果关系就很有深意，她没忍住红了脸，老老实实拿出镜子补了妆和口红，末了给封泽验收成果：“这样可以了吗？”


    封泽目光扫过她的唇，顿了顿，说：“可以。”


    “好的，”林瑜说，“那……我先走了，穗穗在等我了。”


    封泽：“嗯。”


    林瑜看着封泽，他看起来若无其事，心里虽然做好了准备，但不免失落了一瞬，好在很快就整理好了情绪，她推开车门。


    转身时，又听到封泽的声音：“林瑜。”


    她站定，“封总监，还有什么事吗？”


    她依旧恭敬得合格——作为一个员工和下属的身份。


    封泽微不可察地皱了下眉。


    “什么时候回去？”


    “可能下午，可能晚上，都不一定。”林瑜说，又补充：“资料我明天早上会放在您的办公桌。”


    不知道是在提醒自己，还是在警醒自己，她又把“您”挂在了嘴边。


    “……”封泽深深地看着她，有几分咬牙的意味。


    几秒后，他只是说：“回家的时候告诉我。”


    “哦。”林瑜应着，她习惯了先应下来，“为什么？”


    “接你。”封泽留下这两个字。


    ……


    林瑜摇摇头，把画面摇出去。她抿了抿唇，指尖在屏幕停顿片刻，还是把位置发送给了对方。


    然后转身进了公司——她是真的准备要工作的。


    很快，封泽回复：「……」


    「公司？」


    林瑜忙着找资料，没回。


    封泽也就没再发信息过来。


    她从公司里把需要的资料导入到u盘放进包里，再出来时，封泽还没到。


    她懒懒地倚靠在路灯下，低头慢吞吞地敲字：「明天需要交的资料，我晚上再加工一下。」


    没有回复。


    已经十点了，林瑜又等了一会儿，在编辑栏编辑着给封泽的消息，她想让封泽别过来了。


    “你是有多爱加班？”身后蓦地穿来一道熟悉的声音，林瑜整个人抖了一下，那条消息就这么在她的手指下抖出去了。


    回头一看：“封总监？”


    封泽手里拎着一袋东西，手机在他兜里震动，封泽瞥了眼她发消息的动作，掏出手机。


    顺便把信息念了出来：“要不我自己回去吧，太晚了，不麻烦您了。”


    林瑜：“……”


    封泽念完，看向林瑜，说：“别的不提，这个‘您’是什么意思？”


    林瑜：“尊敬的意思。”


    封泽气笑了快。


    他调整了下状态，好声好气地说：“林瑜，我早就和你说过了，我不需要你的这份尊敬。”


    林瑜停顿了一会儿，开口：“可是我需要。”


    话在空气里落下很久，鸣笛声有点儿刺耳，路灯的光倾泻而下，落在二人的发梢肩头，把林瑜的脸照得很亮，黑白分明的眸子却暗淡。


    封泽气不打一处来，说：“你尊敬我就是用强吻来尊敬的吗？”


    林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