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毛刚要碰到姜杏的衣服，另一只手从旁边伸出抓住了他。


    他想要挣脱手腕，却被来人狠狠抓住动作不了，黄毛暴怒转头，只见是一名十七八岁的少年。


    还是个老熟人。


    曾经他们一行人和别的美女“搭讪”的时候，就是这个臭小子走出来举着手机端通话界面，淡淡地说他报警了。


    吓得他们赶忙逃出二里地，结果事后心有余悸地打听，才反应过来根本就是骗他们的。


    少年的身形修长而匀称，明明看着不是壮实的体型手劲却大得很。


    只见少年冷冷的眸光一瞬不瞬地盯着他。


    黄毛深觉自己的权威被挑战，狠狠地挣动，嘴里还不忘放狠话：


    “妈的又是你这个臭小子，毛都没长齐就跑出来英雄救美，你知道老子……”


    话音未落，黄毛就摔了一个踉跄。


    陆则收回手，看着被吓得面色苍白的姜杏二人，皱皱眉，不着痕迹地将她护在身后。


    “格老子的，老子今天不收拾你就跟你姓！”


    从地上爬起来的黄毛愤怒不已，说着就要冲上前来挟持住少年。


    又见一把油亮的烧烤被扔到了黄毛的脸上，辣椒孜然混合着油糊了黄毛一脸。


    黄毛躲闪不及，下意识地闭上眼睛。


    乘此机会，陆则回头，简短地对少女二人说了一声：“跑！”


    姜杏还未来得及动作，就被身旁的林甜甜拽跑了。


    跑了大概几百米的距离，视线开阔起来，她们到了商场附近。


    商场外围也是人头攒动，眼见不会有危险，林甜甜松了口气。


    她招手拦住了一辆恰好路过的出租车，刚准备带着姜杏上车，姜杏却突然挣脱了她的手。


    “愣着干什么快走啊！万一等会他们追上来了怎么办？”


    林甜甜语气焦急。


    姜杏脑子里乱糟糟的。


    听黄毛的语气，陆则好像和他们积怨已久，这一次又因为帮她们惹怒了黄毛，他又是孤身一人，黄毛他们不会轻易放过他的。


    姜杏从小到大都被家里人保护地很好，此时遇到这样的情况也是难掩害怕和慌乱。


    但是陆则当时就那样毫不犹豫地挡在她们身前。


    明明还未长成挺拔的松树，却无声又善良地给底下的生灵遮风挡雨。


    该怎么办？


    怎样才能最快地阻止这件事？


    突然，姜杏想到了什么，她眼睛一亮。


    “甜甜，你先回家吧。陆则救了我们，我不能放任他不管，我得回去。”


    林甜甜身体还在止不住地颤：“不行！本来他们盯上的就是我们，你这样一会去不是等于自投罗网吗！”


    姜杏却来不及解释那么多了，她将林甜甜塞进车里，坚定地与她对视。


    “你相信我，我已经想好怎么解决这件事了。”


    话罢便起身离去。


    她在夜色中奔跑起来，只留下一个融入黑夜的背影。


    ……


    姜杏赶到的时候，烧烤店的客人几乎已经跑光了。


    黄毛一伙人人多势众，就连烧烤店的老板都畏畏缩缩地躲在店面里不敢出来。


    陆则被一众人挟持住，眼角嘴角都带着伤。


    旁边有几个明显是黄毛同伙的人躺在地上，嘴里哎呦哎呦地叫，也不知是伤到了哪里。


    吃痛的黄毛捂着肚子，脸上还带着滑稽的油光，烤串上的辣椒估计是进了他眼睛里，他眼里还止不住地留着泪。


    他艰难地站起身，一瘸一拐地走到被挟持住的少年面前，恶狠狠地放话：


    “你小子不是很能打吗？现在还不是落到老子手上。”


    他不屑地啐了一口唾沫，手上的拳头挥舞起来，下一瞬就要落到少年的肚子上。


    刚刚赶到的姜杏还未来得及喘匀气见状便大声吼到：


    “住手！”


    黄毛闻言转头，气笑了。


    “小娘们竟然还敢回来，来救你的小男朋友吗？”


    “你放心，我收拾了他马上就来收拾你。”


    他的拳头又挥起，隔空在少年腹部流连，好像在思考该以怎样的角度捶下去。


    陆则却没看他，而是转头看向走上前来的姜杏，嘴里无声地做着口型。


    他清凌凌的目光与姜杏对视，眼里带着安抚。


    他在告诉姜杏他没事，让姜杏快走报警，等警察来了就没事了。


    姜杏移开目光，毫无畏惧地盯着黄毛。


    “你知道陈易中是谁吗？”


    “他是我叔叔。”


    盘在身后的手紧张地快要打结，姜杏的脸上却毫无畏惧之色，还带着狐假虎威的猖狂。


    ……


    黄毛等人走后，少年终于支撑不住地倒下来。


    姜杏连忙上前扶住他，让他靠在自己的身上。


    他眼角嘴角都带伤，身上也不知被伤到了哪里，见着少年因为动作而微微吃痛的表情，姜杏心里内疚极了。


    如果不是因为她，陆则也不会受这么重的伤。


    他仿佛是看穿了她内心的想法，抿了抿唇，出言安慰道：


    “我没事，就是一些皮外伤，他们还没来得及对我下重手。”


    “本来就是因为我曾经惹怒过他们，所以今天就算没有你，他们看到我还是会出手的。我还得谢谢你，是你救了我呢。”


    陆则的语气轻缓，带着几分难言的温柔。


    第一次听这个人说了这么多话，姜杏却无心惊奇。第一次面对这种情况的无措和委屈在此时安静的情况下一股脑涌了上来，夹杂着愧疚和感激刺激得姜杏眼眶发红。


    她瘪瘪嘴，眼里的泪要掉不掉。


    心里不知什么滋味弥漫开，又汇聚到一处深深嵌合在柔软的内壁里。


    见少女情绪不仅没有缓和，仿佛还有愈演愈烈的趋势，少年无言地叹了一口气。


    他伸出手，轻轻揉了揉少女头顶的头发，动作里带着他自己都不曾注意过的珍惜和渴求。


    烧烤店的老板见黄毛一行人走远了，这时才从紧闭的店面里出来。


    他歉意的目光投在少年身上，递给他几百块钱。


    “这伙人是这一片有名的小混混，你要是还留在我们店里他们可能还会找上门来。我也是小本生意，实在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这八百块钱你收着，就当作是你今天的工钱和我的补偿。实在是对不住啊小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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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板躲在店里面，没看清这几个混混到底是怎么走的，但既然少年惹到了他们，总归继续留少年在店里是个麻烦。


    他也知道少年可怜，明明该以学业为重的年纪还要来店里打工赚钱，所以想尽量弥补。


    少年还没说什么，听到这话的姜杏却不可置信地看向老板，


    “老板，他被欺负的时候你躲在店里就算了，现在你还要解雇他？”


    老板汗颜，刚想说什么，手里的钱就被一只指节修长的手拿走了。


    “谢谢您。”


    老板的难处他明白，这样做也算是仁至义尽了，没什么好不满足的。


    其实姜杏何尝不知道这样的道理，但她一想到今天陆则被欺负的时候没一个人上来帮他就是觉得心寒。


    她心疼地握住少年的手，愤愤地对老板哼了一声，


    “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


    话罢便扶着少年的腰身，走了。


    ……


    “我衣服还没拿。”


    走出了大概十几米，看着情绪上头气哼哼地扶着他走的少女，陆则眼里带着几分笑意。


    “你别动！你都受伤了，我去帮你拿！”


    姜杏积极表现。


    “我围裙还没还回去，我和你一起吧。”


    “不行！你都受伤了，我去帮你还！”


    姜杏拿着拗不过她只好被少年脱下来给她的围裙，雄赳赳气昂昂地回烧烤店了。


    拿到衣服后，姜杏路过老板又气呼呼地朝他哼了一声。


    经历过今晚一系列事情的姜杏情绪几经变化，现在停留在一种非常诡异的亢奋状态里。


    俗称肾上腺素飙升。


    又被姜杏哼了一次的老板：“……”


    这小姑娘还挺有个性。


    ……


    昨夜刮了一场大风，所以今夜的天空万里无云。


    一轮弯月点缀在夜空上，只有零碎的几颗星星陪伴。


    陆则被姜杏扶着腰身，一只手臂搭在她的肩上，一种可以完全环抱住她的感觉。


    从他这个角度能看到少女乌黑的发顶，还有她耳边夹着的黄色小鸭发卡。


    她今天也穿着嫩黄色的大衣，配上她扶着他有些步履蹒跚的脚步，活脱脱就是一只小黄鸭成精了。


    其实陆则的身体只是在被黄毛等人放开的那一瞬间有些脱力。


    刚刚安慰少女的话大部分是真的，他确实没有受很严重的伤，只是脸上看着吓人了点。


    甚至那群人受的伤可能比他还重。


    不过少女一副勇做小英雄的模样很可爱，她坚信他受伤不轻，刚刚说的话都是骗人的坚持要扶着他，他自然就不会阻拦。


    甚至隐秘地有些受用。


    ……


    一颗小种子奋力地在泥里成长，周围的灌木太多，它总是见不到阳光。


    它羡慕能够日日受到阳光雨露的大树，于是它费劲地扎根土地，努力地吸取营养，就盼望着有一天能长到大树那么高。


    不，甚至要长得比它更高，这样阳光才能第一时间洒在它的头上。


    只是还没等它实现宏伟的目标，那曾经无数次期盼的温暖照耀，就这样包容而无息地落在了它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