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到半夜被一阵渴意唤醒，姜杏迷迷糊糊地爬起来跑去喝水。


    此时已是江城的初冬，阿姨今天刚给姜杏换上了厚厚的棉被。


    刚躺下时只觉得浑身被一团棉花围绕软乎乎的舒适极了，但熟睡后爬起来的姜杏感觉却没那么美妙了，一阵阵燥意充斥在四肢百骸，仿佛姜杏的灵魂都要随之躁动起来。


    几口温水下肚，姜杏还是觉得口干舌燥。


    她走到厨房，从冰箱中拿出了冰镇的果汁。


    一口下去透心凉心飞扬，连带着姜杏的神智也清醒了几分。


    她顺手打开了冰箱另一侧的门，明日的午饭食材被阿姨码放整齐地摆放在冰箱里。翠绿的冬瓜被卖家剖成甜甜圈似的模样，和排骨安详地呆在一块。


    姜杏看着它们，傻乎乎地抿嘴笑了一下。


    表面上冷冰冰想要和她保持距离又怎么样，看见她要摔倒还不是要冲上来扶她。


    哼，小小陆则，口是心非。


    果汁味道不错，冬天在空调房里喝冰的又实在上头，姜杏又喝了几口，直到周身不再燥热了，她才美滋滋回房间睡觉了。


    ……


    早上姜杏拎着阿姨准备的两份午饭去了学校。


    午饭被保温饭盒装着，就算是在这个气温即将跌破十度的天气里也不会冷。


    在第一节下课的时候，姜杏趁着身边同学没有把注意力放在她这边的间隙，偷偷写了张小纸条，匆匆将纸条胡乱揉成一团，迅速扔到了斜后方的陆则桌上。


    “……”


    陆则看着从前方飞来的纸团，小小地在空中形成了一个抛物线的弧度。


    他将纸团握在手里，还未等他打开，就见前方的少女转过头来，脸上带着歉疚复杂的神情，眨巴着大眼睛诚恳地看了他几眼。


    嗯，还有一丝她可能自己都察觉不了的傲娇，仿佛在说：不答应我纸条上的要求你就完蛋了。


    陆则将纸条展开，上面的字迹伴随着纸条的褶皱歪扭了几分。


    “我中午给你带了冬瓜排骨汤，上次说要带你你尝尝的，中午别去食堂吃饭了，和我一起去小花园的亭子里吧，我还有话要对你说。赏个面子呗陆同学~”


    后面还跟了一个姜杏自己手绘的可怜小猪流眼泪的表情包。


    ……


    因为江城一中的食堂实在是难吃得天怒人怨，所以有条件的同学都会选择从家里带饭吃。


    时值午休，大部分人都去食堂了，二班还有小部分人留在教室里吃着自己从家带来的午饭。


    姜杏左顾右盼地看着该去食堂的同学一个个走完，转头对还没反应的陆则吭了一声，示意他跟着她走。


    陆则虽然最近对她的态度疏离，但只要姜杏有什么要求，他还是会很好说话地去做。


    所以在姜杏先几步拎着两个食盒鬼鬼祟祟地从后门出去后，陆则还是放下了手中的笔，认命地跟着她离开了教室。


    看看她又有什么新花招。


    在此之前，姜杏已经把“脚崴了”、“肚子疼”、“怕黑”等借口统统用了个遍，使出了十八般武艺在陆则面前吸引他的注意，也算是青春期别扭少女示好求和的一种手段。


    但姜杏那时没想明白，陆则根本就没生她的气。


    后来她渐渐怄气，已经好几天没和陆则说过话了。


    学校小花园的亭子距离教学楼比较偏远，往来吃饭的同学一般不会从这里走。


    姜杏将保温饭盒里的隔层一个个拿出来依次在桌子上摆好。


    石凳上有点灰，姜杏又拿出了纸巾擦了擦。


    做完了这一切，就看到不远处的陆则朝这个方向走近。


    姜杏在心里给自己打了个气，又默默在心中打了几遍腹稿，朝着陆则的方向热切地挥挥手，脸上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


    “陆则，你来啦。”


    她指了指被她摆在桌面上的饭菜，


    “上次我们去外面吃饭不是喝到了难喝的冬瓜排骨汤吗，那次我还说要让阿姨做了带来给你尝尝的，结果冒出了侯季风的事情就不了了之了，现在我来实现我的诺言了！”


    “你快尝尝！真的很不错的！”


    姜杏伸手，想招呼陆则往亭子里走，陆则却在距离她一步之遥的地方，顿住了。


    他皱了皱眉，目光扫过石桌上还冒着热气的饭菜，不着痕迹地叹了口气。


    “姜杏，你别这样，有什么事就这样说吧。”


    陆则低下头，竟是连看都不愿意看她了。


    他怕自己会心软动摇。


    姜杏愣住了，虽然知道陆则这样并不是在在生她的气，只是想要保持距离，但她心里还是因为陆则这番动作小小地伤到了一下。


    她心里一阵委屈，眼眶微微泛红，原本在心里已经打了千百遍的腹稿突然就被一根羽毛搅拌一样乱了顺序：


    “我、我就是想说，我前几天对你态度不好爱答不理的不是我的本意，我就是见你总是对我是这样淡淡的态度觉得很恼火，气你的态度也气我自己的不争气。”


    “我知道你没有生我的气，就是觉得我再利用你，对你的好也只是基于这些利用而已。”


    姜杏声音逐渐带了些哽咽，她越想越伤心，就算生气了陆则还会因为看她害怕默默守护她回家，陆则对她这么好，她真太不是个东西了。


    “我承认，这些天对你的靠近确实是有利用的成分在，我想要利用你远离侯季风，但不是外界看来的我喜欢侯季风的原因，我是真心实意地想要远离他。”


    听到姜杏略微哽咽的声音，陆则抬起头，看到了姜杏微红的眼眶。


    垂在身侧的手下意识地一动。


    “对你这些天的相处确实一开始是为了利用你，但你这么好，会因为我说坐你自行车屁股疼就给后座缠上垫子，还会带我回家，这些目的渐渐就变了。”


    “虽然我不知道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但人心都是肉长的，我也能感觉得到。所以后来我开始真正地期待，期待和你的相处，和你相处刻意也转变成了我的私心。”


    姜杏说得真情实感，几句话颠三倒四，逻辑在感性前统统阵亡。


    最后，姜杏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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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足勇气，伸出几根手指拉住了少年的的衣角，带着小心翼翼的期待：


    “所以陆则，你能不能原谅我最开始的利用，不要把我排除在你的世界之外了？”


    见少年对她拉衣角默许的态度，姜杏还大着胆子拽着衣角摇了摇，像一只小猫在撒娇。


    陆则动了，他伸出手，迎着姜杏眼巴巴的目光伸向了她的眼角。


    距离靠得很近，陆则的指腹几乎能感觉到姜杏纤长的睫毛，他顿了一下，指了指姜杏眼角凝成的水汽，


    “快把你的眼泪擦一擦，都要变成小花猫了。”


    他的声音含着无奈，面上浅浅挂起一个仿若心中石头落了地的浅笑。


    ……


    两人就这样重归于好。


    姜杏很早之前就发现她不能说出关于剧情的任何事，所以对陆则解释关于侯季风事情的时候也颇为语焉不详，但没想到陆则竟就这样坦然地接受了她的话。


    现在的姜杏看完恐怖片再也不用害怕走夜路回家了。


    因为她坐在陆则的自行车后座上，不仅有有人陪伴的安全感，还有少年看着清瘦却恰好能为姜杏挡风的脊背，姜杏躲在后面，寒风几乎都吹不到她。


    她有事还能坏心眼地把手指伸到陆则的腰身上作乱，惹得他不仅耳朵脖子红红，连车的笼头都掌握不好，歪歪扭扭走好一段路。


    常常换来少年带着愠怒和隐忍的一句：


    “安分点！”


    惹得姜杏眉眼弯弯，心情大好。


    是的，自从二人和好之后，姜杏发现陆则这只探出了壳的小乌龟还是有着有脾气的一面，不完全是最初表现的那么逆来顺受，不过对姜杏的脾气目前还是止步于虚张声势的阶段。


    以后会不会升级倒是不好说。


    姜杏将手比了个“八”字托在下巴上，做沉思状。


    不过她倒是觉得现在这样挺好的，陆则更有活人的一面了。


    不完全是那个人和成绩一样游离在年级之外、像尊冷冰冰雕塑的大神了。


    两人这样玩笑打闹地回了很多次家。


    好吧，其实大部分都是姜杏在打闹。


    不过天空总有心情不好的时候，偶尔会有几滴雨落在结伴回家的少男少女身上。


    陆则怕雨势变大，少年用矫健有力的双腿猛蹬自行车踏板，把踏板都要踩出风火轮的驾驶。


    姜杏却一点都不慌，反正她家靠得比较近。


    本着死道友不死贫道的心态，姜杏在他身后探出头，见远处乌云密布的天空一派肃穆，又见陆则快要蹬飞起来的自行车轮子，心情很好的和陆则开玩笑到：


    “陆则，你什么时候才能挣上钱让我坐你的副驾啊？大家坐在宝马车里可有面子了，我要坐在宝马车里哭，不要坐在自行车上笑。”


    此话纯粹是要揶揄陆则。


    陆则却在把她送到她家楼下的时候，略一沉吟，回答她：


    “我会好好努力的。”


    ……


    啊？


    姜杏看着远去的陆则背影，眨巴了下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