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则找梨花镇的居民租了一辆小电驴。


    姜杏用借来的钥匙打开了学校大门，想到一会要见到的陆则，脚步轻快。


    今夜月朗星稀，不用打光就能看到站立在不远处的人。


    姜杏目光向下移，一顿：“这小电驴是？”


    “本来想找居民借自行车的，但是没有，便只好租了这个。”


    姜杏懵懵的：“啊？”


    “你说怀念坐在自行车后座的时光。”


    陆则的语气有几分不自然。


    姜杏懂了，这是要和她追忆往昔啊。她笑眯眯地走上前，自然地抓住陆则的指尖：


    “那快走吧！让我坐着你的副驾畅游梨花镇！”


    虽是七月的夜晚，天气难免闷热，但坐在小电驴的后座上，却有缕缕凉风顺着吹来。


    姜杏惬意地微眯着眼睛，感受着风中的各种气息。


    网上说小狗喜欢坐在小电驴上兜风，因为它嗅觉发达，风中传递来的各种气味会让它觉得兴奋，就像人类在刷短视频。


    姜杏从前看的时候就觉得很可爱，如今更是身临其境了一把。


    吹了一会风后她开始嫌弃陆则车速慢，一个劲的鼓捣他开快点。


    都追忆坐自行车的往昔了，谁见过自行车骑得这么快的？


    陆则无奈，但还是忍着腰上的痒意加了速。


    迎面吹来更大的风，陆则的短发被吹得如海胆般炸开，而姜杏自己也被头发糊了一脸。


    姜杏受不了，又鼓捣着陆则停下。


    此处是一个水泥铺就的十字路口，四周都是水稻田，有蛙鸣声从中传来。


    他们坐在路边，姜杏盯着陆则被风吹竖起来的额前碎发咯咯地笑个不停。


    陆则迷茫地眨眼，虽然不懂她在笑什么，但只是看着姜杏开心的样子他也开心。


    他伸出手，将糊在姜杏脸颊上的发丝轻轻绕到她耳后。


    月亮虽然皎洁，但能见度终究不高，为了看得更清楚，陆则此时距离姜杏极近。


    这样近的距离，两人甚至能感受到彼此呼吸带来的热气，陆则面上闪过几分不自然，不自觉屏息。


    直至发丝全都别再了姜杏而后，他才微微一退。


    姜杏不满：“你靠我这么近都不想亲亲我吗？”


    陆则有些羞恼：“姜杏，你一点都不知道害羞的吗？”


    他面上浮起薄红，像一个含羞带怯的小媳妇，让人十分有欺负的欲望。


    姜杏笑嘻嘻地凑上前，极快的在陆则脸上啵了一口。


    “你不亲我亲”，姜杏理直气壮：“你本来就是我的，我盖个戳认证亲一下怎么啦？”


    “你难道不想给我也盖章认证一下？”


    踩在陆则头上作威作福就是这么快乐，高中的时候姜杏就琢磨着怎么报他给她补课的仇，如今两人的关系更方便她恃无恐地实施恶行了。


    再说了，亲陆则一口不仅姜杏自己开心了，对他也没坏处嘛。


    姜杏亮亮的眼睛看着陆则，又偷香窃玉了一口便满意地要抽身离去。


    腰身募然被一只手揽住，阻碍了她向后退的动作。


    姜杏一惊，望进了一双深深的眼眸。


    往日里这黑曜石般的眸子总是清明冷冽的，好像一眼能望穿人心，如今则是蒙上了薄薄的雾霭，弥散出妄念。


    他的动作近似虔诚，往日里总是微抿着的薄唇轻轻贴上了姜杏嫣红的唇瓣。


    模糊不清的话语消弭于相贴的唇齿间：


    “我当然想。”


    ……


    姜杏有些喘不过气，她在陆则的怀中微微挣扎起来，原先搭在陆则肩上的手胡乱地轻锤了两下。


    两人唇齿分离，她无力地将头搭在陆则的脖颈处微微喘息。


    蛙鸣声依旧此起彼伏，姜杏无暇去听，她耳中此时只充斥着剧烈的心跳声。


    有她的，也有陆则的。


    她砸吧了下嘴，新奇地感受了一下，接吻竟然真的是甜甜的。


    陆则呼吸也有些急促，姜杏稍微从他怀中退却一些。


    此时他正眼神柔软地看着姜杏。


    他的皮肤本来就白，因此眼尾泛的红就越发明显。


    姜杏不服气了，明明刚刚不愿放开的是他，怎么搞的像是她欺负了陆则一样。


    此时夜色正好，气氛也好，两人的粉红泡泡也冒得十足。


    陆则又向姜杏倾身，他微垂着眼睫，姿态却不强势，像予取予求的小菩萨。


    嘴唇还泛着火辣辣的疼意，姜杏拒绝性地将手横在自己嘴前，另一只手直接捂住了陆则的唇。


    “我困了，想回去睡觉。”


    她刻意放软语气，讨好卖乖地牵着陆则的手撒娇。


    陆则抓住姜杏捂住他唇的手，细细摩挲了一会，牵着她从地上站起来。


    然而他却没有立即将姜杏送回学校，而是骑着小电驴朝着与学校相反的方向行驶。


    他晚上是开车来的梨花镇，此时车就停在镇子外面。


    到了车停着的地方，陆则不着痕迹地朝着车标看了一眼，希望姜杏能发现自己的小巧思。


    只是他自以为的不着痕迹落在时刻关注着他的姜杏眼里，刻意的意味却很重。


    姜杏朝着他视线的方向看去，车屁股后镶嵌着的车标异常显眼——是宝马。


    陆则抿唇面色不显，眼里的期待却简直要溢出来。


    姜杏沉思了，这是什么意思？


    倏忽间，有个念头似银瓶乍破般迸出来。


    我不要坐在自行车上笑，我要坐在宝马车里哭。


    这句话带着高二那年冬天的寒气，穿越了时空的缝隙，再次出现在了听着夏夜蝉鸣的两人之间。


    姜杏好笑：“今天你不会是特意开了这辆车来，想让我看见吧？”


    陆则不答，但答案已经刻在了他不自在的神情里。


    姜杏心里的小人捧腹大笑，但也难免被这傻傻的行为触动了，她伸出双手，捧住了陆则的脸颊轻轻揉捏：


    “陆则，你怎么这么可爱啊？”


    完了，姜杏对自己说，当女生觉得一个男生可爱的时候她就已经无可救药了。


    陆则也捧住姜杏的脸颊，目光缱绻地看着姜杏的开心。


    “那你要不要坐上我的宝马笑？”


    陆则不认同姜杏说的那句“要在宝马车上哭”，他希望姜杏无论坐着什么样的交通工具，都是时时刻刻笑着的。


    姜杏想起刚刚自己已经对陆则说过自己困了，但她还是没出息的没有拒绝。


    ……


    没出息的后果就是，坐完车回来的姜杏嘴被亲肿了。


    她恼怒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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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瞪着餍足的男人，下车的脚都是软的，还要靠着他被抱下来。


    陆则摸摸姜杏的头发，有些心虚地给她顺毛。


    “好了，别生气了。看我给你带了什么？”


    几个似曾相识的泡沫箱安安静静地呆在后座。


    “咦，这是杏子吗？”


    “嗯，是上次你们主任给你们的杏子，还有几包杏干。”


    “可是上次主任说这个杏子是他亲戚寄的啊？”


    “我那时不敢见你，想着你喜欢吃杏子，就找了个理由让主任分给你。”


    他的语气有几分苦涩，姜杏听着心疼了一下下，不过很快将眉一挑：


    “哼，你别以为一点杏子就能收买我，我是不会原谅你的！”


    陆则无奈叹气，卖惨的小心机都不能让她软下心肠啊。


    “那你怎么才能原谅我？”


    “除非你下次不这样了。”


    姜杏收尾的语气含含糊糊，不太好意思提及此事。


    陆则沉默不语，他感觉有点做不到。


    姜杏瞪眼：“我就知道，你根本不是诚心悔改！”


    姜杏气呼呼地把后座的杏子和杏干拿出来，朝着陆则生气地“哼”了一声，头也不回的转身离去了。


    ……


    此时天色已经很晚，姜杏摸着黑回到宿舍，正好赶上秦淮起夜起来。


    她将宿舍的灯打开，还没来得及问姜杏去哪了，就惊讶地看着姜杏的嘴：


    “姜杏，你的嘴是怎么了？”


    姜杏羞红了脸，胡乱找了个借口搪塞。


    “有只大蚊子咬了我一口。”


    秦淮揶揄地笑：“哦~那真是好大的一只蚊子。”


    ……


    支教的生活很快就结束了，陆则已经回了京市，姜杏也没舍得再生他的气。


    他离开时郑重向姜杏承诺，自己一定会快快处理京市的事，早点来见她。


    姜杏捂着又红又肿的唇，重重点头。


    她相信他。


    曾经的姜杏觉得梦中的自己对侯季风的义无反顾是她不能理解的，可是轮到了现实的她，轮到了陆则身上，姜杏愿意再等等。


    或许梦中那个姜杏也是她，她们对待感情都有着一往而深的勇气，只是命运不同而已。


    曾经被姜杏蹭过饭的羊角辫小女孩在姜杏离开梨花镇的这天，给了姜杏一张被水彩笔涂粉了的小纸条。


    还害羞地特意嘱咐了姜杏一定要在离开梨花镇之后再打开。


    姜杏坐上了回江城的动车，手中纸条上的粉色随着时间洇开在姜杏的手心。


    上面的字迹一笔一划十分认真，不会的字还用拼音替代：


    “杏杏老师，xiexie你，我xi欢你，你是一个好老师。”


    姜杏不知道其他的老师收到这样一张纸条会以怎样的态度来面对，又会有怎样的触动。


    只是在这时，她突然就真正有了要当好一个老师的意愿。


    ……


    时间就这样慢慢、慢慢地走，手表上的时针转了一圈又一圈，不知在表芯中镌刻了多少痕迹，才终于在又一年的夏日终结了它这劳碌的使命。


    京市，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终于缓缓落幕。


    这个传承已久的家族，终于在这一年迎来了它新的、年轻的掌权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