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上金色光线，斜斜地照射下来，洒在少年们身上，裹着一层亮光。


    依旧褪不散刺骨的寒意。


    陆怀站在那群人中间，双手插在口袋里，认真注视前方，径直带着他们往里走。


    赵岁穗突然挥手，大声喊道:“何今年！”


    站在陆怀旁边的何今年听到熟悉的声音，立刻看过来，拉了拉旁边人的衣服，朝他说了什么。


    陆怀的视线转过来。


    遥想看见他朝这里笑了笑，他笑起来真的很好看，五官轮廓深邃立体，露出整齐洁白的牙齿。


    浑身透着股少年气。


    一群人往这边赶了过来。


    遥想数了数，大约有五个人。等菜的空隙，店里已经走了很多顾客，现在最显眼的反而是进来的他们。


    陆怀进门就热情的说:“遥想，你们也在这里吃饭啊？要不要我给你们推荐推荐？”


    遥想有些腼腆的笑笑，还没回答，就先被赵岁穗截过去:“陆怀，你怎么一进门就只顾着想想啊？我们都已经点过了，你们要不要在这里吃？”


    “想想？你们这么快就熟了吗？”陆怀愣了下，说，“我们刚打完球过来，正准备去吃隔壁的米线，既然你们都在这里吃的话，不如一起吃吧？”


    他转头望向其他人:“你们觉得呢？”


    何今年没什么意见:“我都可以。”


    “我们也都行。”其他男生说，“不用考虑我们。”


    “只要是我们阿怀请客，”江千帆踮脚，揽着陆怀肩膀，声音理直气壮，“去哪吃不是吃啊？是不是，阿怀？”


    陆怀笑着说:“瞧你这点出息。”


    男生长得很高，懒散的站在她们桌前，显得有些突兀，他穿着身深蓝色冬季校服，肩膀宽阔，与她们形成鲜明对比。


    赵岁穗好奇地问道:“为什么是陆怀请客啊？”


    “他赢了球呗，”说起这个，江千帆就来气，“本来我只差一分就能赢球，结果最后一次传球被陆怀给截走了。”


    陆怀把他的手拿下来，略有些嫌弃:“是你太菜了，不然能被我截吗？”


    “你还说！也不知道让让我，我才说我今天一定会赢回来，你整这一出让我面子往哪搁啊？”


    “那行啊，”陆怀很好商量，“你来请客。”


    “不不不，”江千帆吓得连忙摇头，“还是阿怀你来吧。”


    赵岁穗:“……”


    何今年:“……”


    遥想原本还沉浸在思绪里，听他们聊天内容，忍不住抿唇，轻轻地笑了出来。


    何今年看着她们多余的空位，数了数，望向赵岁穗:“我们就跟你们坐一桌吧？”


    赵岁穗看了看旁边两个女生，见都没什么意见，点头“行啊。”


    遥想旁边刚好有一个空位，于是陆怀顺着坐在遥想的旁边，他坐下来，随口问:“遥想，你刚刚在笑什么呢？”


    “啊？”遥想倏然抬起头，收敛起笑意，“没、没什么。”


    见状，陆怀没再多问，又接着说:“等会儿吃完饭，你们还要不要喝奶茶？”


    “我请客。”


    何今年听到这话，忍不住笑了:“阿怀，你今天是怎么了？请我们吃饭又喝奶茶?”


    陆怀好整以暇问道:“那你们要不要喝?”


    “喝！当然喝！”江千帆说，“不喝白不喝。”


    “不然，还是我等下去买奶茶吧？”江千帆挠挠头说，“我也不太好意思真白嫖。”


    “你们要喝什么？”


    “都行。”


    *


    他们点的同样都是招牌菜，上菜后，江千帆正好拿着一袋子奶茶，火急火燎赶了过来。


    江千帆刚放下奶茶，忍不住抱怨道:“那家奶茶店排队的人是真多，都排到店外面了，我站在外面被风吹得瑟瑟发抖。”


    “开学还是得喝热奶茶暖暖身子。”


    “不过，你们猜猜我排队的时候看见了谁?”江千帆神秘兮兮的说。


    “谁啊？”众人好奇心一下子被调动起来。


    “赵希仁，”江千帆不怀好意的盯着陆怀，饶有兴致，“以前的赵大班长。”


    陆怀:“……”


    “她看见我特意走过来问陆怀是不是跟我们在一起，她想要过来，不过被我毫不犹豫拒绝了，”江千帆一边发奶茶，一边叨叨说，“说起来，赵大班长追人的功夫真强，都追这么久还不放弃，佩服，要不我们赌一赌赵大班长多久能追到陆怀?”


    “我赌一个学期。”


    他话音刚落，所有人都噤声，下意识看着陆怀。


    “你够了啊，”陆怀拿走一杯珍珠奶茶，毫不犹豫地踢了他一脚，“少在背后开人女生玩笑。”


    “是是是，”江千帆吃痛地捂着脚，“我不说行了吧，阿怀，你别生气。”


    “你把奶茶给我”陆怀说，“剩下的奶茶我来发。”


    “好。”


    江千帆忙不迭点头，将奶茶袋都递给他，自己一蹦一跳坐到位置上去。


    陆怀旁边坐的是遥想。


    陆怀把袋子摊开放到遥想面前:“遥想，你选一个喝吧。”


    遥想低下眼，看着里面的奶茶，没有动。


    她还是不太习惯平白无故接受别人给的东西，哪怕面前的人是陆怀，遥想迟疑着。


    陆怀问:“不喝么？”


    遥想抿了抿唇，看见陆怀从里面拿出一杯珍珠奶茶递到自己面前:“刚刚见你在看珍珠奶茶，应该是比较喜欢喝珍珠奶茶吧？”


    “诺，”陆怀说，“给你喝。”


    犹豫了下，遥想接过来，捧着那杯珍珠奶茶，很轻地说声:“谢谢。”


    陆怀唇角微微上扬:“遥想，你不用一直说谢谢，反正是请的，每个人都有。”


    遥想怔怔看着他脸上的笑容，慢慢点头。


    那杯珍珠奶茶是热的，很暖，散发着香甜气息，隔着透明的奶茶杯，还能清晰看见里面一颗颗黑色珍珠。


    她很喜欢。


    *


    开学那天，都用来寝室整理行李，认识新舍友之类，因为经过分班考试，打乱了所有班级，所以导致有的认识，有的不认识。


    遥想分到的这个班级并没有以前班上的同学，这件事，每每回想起来都让她松口气，觉得自己获得了很多喘息机会。


    遥想整理好行李，盘腿坐在床上，寝室在高楼，没关窗帘，她透过寝室窗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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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望向窗外风景。


    其他室友都出去买生活用品。


    她们分到是四人寝，上床下铺，这块地方有点小，但好在麻雀虽小五脏俱全，里面除了卫生间，还配置四张带锁的书桌。


    窗外能清楚看见高高耸立着、枯掉的树干，有几只小鸟不怕冻，站在枝丫上叽叽喳喳叫着。


    遥想看了一会，翻身下床，到书桌里拿出自己平常会用到的红色笔记本，封面渐渐泛黄，能看出来已经用很多年了。


    她熟练翻到其中一页的时候，指尖顿了顿。


    这一页，记载着她初中时期翻课外读物誊写的一首诗，也记载着她多年的少女心事。


    这是明代诗人刘祖满《秋日思亲》。


    其中几句是这样的——


    “淩鹤自鸣阴上唳，陆怀多负洞庭霜。


    夜来何处寒砧急，又向西风下数行。”


    下面还有一行小字——


    2009.6.23


    陆怀


    初中时期的她，喜欢上一个人想靠近却又自卑到了极致，只能悄悄把这份喜欢隐藏在笔记本里。


    成为一个无人知晓的秘密。


    她所有开心、难过、酸涩的情绪好像都与他有关，像一颗色泽诱人却又酸掉牙的青梅，令人深陷其中，无法自拔。


    她只能再努力。


    变得更加优秀，尝试着一步步靠近他。但好在现在结果是好的，她成为他的同班同学，还成为了同桌。


    似乎离他近了很多。


    那些以前觉得不可能的事情，到现在都变成了某种可能。


    余光注意到旁边立着的奶茶，遥想蓦然回想起刚刚江千帆说的那些话，像陆怀这样的人是值得很多人喜欢，值得像赵希仁这样明媚、张扬的女生喜欢。


    她抿了抿唇，把心里不断翻涌的复杂情绪压了下来，拿出一本课外习题，开始认真做起来。


    做了半个小时的题，后边传来赵岁穗喘气的声音:“想想，你坐到书桌面前干嘛呢？”


    遥想呼吸微微一窒，连忙把摊开的笔记本关上，放进带锁的抽屉里，转头，若无其事地问:“你们买完东西回来了啊？”


    “嗯，”赵岁穗放下袋子，随手抹了把汗，走过来，“让我看看你在干嘛呢？”


    赵岁穗走到遥想旁边，看见她摊开的练习册，吃惊的看着她，“想想，你这才刚开学就做题啊？”


    “对啊，反正也没什么事，”遥想点头，顿了顿，“但是，我有一道题不太会做。”


    “我看看啊。”


    是道数学大题，赵岁穗看了半晌，有些难为情摇头:“我也不太会，不过，你现在可以去问问陆怀啊，他理科一向很好，现在在教学楼那边，也方便你过去问。”


    “教学楼?”


    现在还没到晚自习的点，应该都忙着在寝室整理行李，或者是去篮球场打篮球，怎么会突然去教学楼?


    “对啊，我刚刚来还看见他了，”赵岁穗仔细想了想，“他被王微老师叫走了，听说是因为开学前二天发生什么事了吧。”


    开学前二天，不就是巷子的那天吗？


    遥想懵了下，也顾不上其他事，背上书包，急匆匆地赶回了教学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