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0章 休书

作品:《双生夫郎互换人生后

    七月底,贺夫郎来找陆柳卖咸鸭蛋。


    他这阵子心情很好,跟陆柳说话的时候喜气洋洋的。


    “陆夫郎,我上次回家跟我夫君商量过,他同意我一次多做一些鸭蛋卖,这些有三百多个,你能要么?买不了的话,我待会儿挑担子上街去。”


    陆柳望着他,搭话问他:“那你还要买鸭蛋吗?”


    贺夫郎摇头,“这次买不了了,可能要中秋之后才能买,我夫君说差点银子办大事,等他的事办完,再做咸鸭蛋。”


    陆柳的心揪紧了,他问:“什么大事?”


    贺夫郎不知道,刘有理不爱跟他说事情。


    陆柳就试探着问:“是去赶考吗?我哥夫就去省城赶考了,你看巷子里的人家搬走了很多,好多都是去赶考的。考完都过中秋了,等着出成绩,就能从省城回乡,不用来这里了。”


    贺夫郎也不知道。他好歹住在书院附近的房子里,听说了些事情,尤其是这阵子跟陆家兄弟走得近,知道这次考试是要考举人的。


    他心里想着“举人”,就要加个“老爷”,只在心里念叨一下,都是“举人老爷”,不敢想他男人能去考举人。


    他说话有点抖,言语干巴:“可能是吧,我没听说,他在我们村里都是很有出息的,先生们都说他读书厉害。”


    陆柳无言以对。


    三百多个咸鸭蛋,陆柳都要了。


    他的早饭摊子还算稳定,一天能卖七八个咸鸭蛋。


    黎峰也爱吃,早上碾碎一个咸鸭蛋,或是拌粥,或是卷饼,都吃得香。


    铺面在装点了,等开了铺子,卖的时间更长,一天说不定能卖出二三十个鸭蛋,这点数量他吃得下。


    贺夫郎见他都要了,高兴得不行,悄声跟陆柳说:“我这次买了三百五十个鸭蛋,我留了十个在家,跟他说的是坏了七八个,又吃了几个。我拿了三百四十个蛋,你照着三百三十个蛋收就行。多的十个是我谢你的。”


    陆柳抬眸,眼里惊讶不掩。


    他一直觉着贺夫郎很木很老实,没想到也是会做人情的。


    贺夫郎不知他是惊讶这个,挠挠脸,笑道:“我来府城两年多了,就你们跟我说话,还教我事情,照顾我生意,我该谢谢你们的。”


    十个蛋,能少收三十五文钱。对贺夫郎来说,这足够他买十三斤糙米,熬个稀粥能吃二十多天。


    陆柳垂眸想想,听


    他的照着这个数收了。


    要是刘有理真的负心这三十多文钱他就给贺夫郎好歹能维持一下生活再想想怎么办。


    他俩合力把鸭蛋搬到屋里和之前一样点点数量点点铜板钱货两清后贺夫郎就高高兴兴回家去了。


    陆柳站在原地愣了会儿赶忙去隔壁房子找娘。


    今天外头有风陈桂枝就带着两个孩子到赵佩兰这里来玩赵佩兰在给两个宝宝画画像。他过来的时候小麦和壮壮互相划拉嘻嘻哈哈的不像是生气。


    他喊声娘喊个婶子


    陈桂枝皱眉摇头“不说你别管全当不知道。”


    说完处理方式陈桂枝才跟陆柳解释道:“我们跟他们就是邻居住这么近他家男人跟谢岩还是同窗都在府学读书这几个月都没往来过这就是远着我们。一点交情都没有你凭什么插手他家的事情?刘有理要去赶考他告不告诉他夫郎都是他自己的事情我们管不着。眼看着要考试了三年一回你这时候跑他家里去坏他事情坏他心情他万一落榜了还要记恨你。”


    陆柳觉着贺夫郎很可怜这样被蒙在鼓里什么都不知道还以为男人转性了愿意跟他好好过日子这阵子都很开心哪里知道这都是假象。


    陈桂枝说:“等男人走了他真可怜了你再去帮他。这时候不能去。白惹一身骚。”


    陆柳点点头听她的话不去串门了。


    当天晚上他们家吃着饭贺夫郎过来敲门满脸着急、羞愧陆柳问了才得知刘有理下午拿了银子出门说去办事到现在还没回家。


    贺夫郎说:“他之前只是不在家吃饭每天都会回家的今天不知是不是出事了……”


    他晚上没出门过想找陆柳跟他一起。


    黎峰侧耳听娘跟他小声说了刘有理赶考的事。


    他放下筷子跟贺夫郎说:“你今晚先回去你男人有功名在身出不了事。府城这么大他可能是走远了来不及回来。等明天明天晚上他要是没回来我跟你走一趟去衙门问问。”


    贺夫郎不敢去衙门闹到衙门上他男人肯定会


    生气的!


    黎峰就说:“去府学问。


    贺夫郎也没去过府学,他男人一直说他穿得破烂,不知礼数,丢人现眼。他要是去了府学,他男人就抬不起头,书也不用读了。


    陆柳看他这也不行,那也不行,不由皱眉,“那你想去哪里找他?


    贺夫郎满脸惶然,他也不知道,但他傍晚收衣服,发现柜子里少了很多衣物,都是刘有理的。


    陈桂枝也让他先回去,“就到府学问问,不进去,问一下你男人有没有上课就行了。等明天的,你回家去,别多想。


    贺夫郎看他们都这样说,点头应下了。


    这件事让陆柳心里不痛快,晚饭都没吃下几口。


    饭后,赶在宵禁前,街上还有一阵热闹,黎峰跟他一起抱着孩子出去溜达溜达,在路上给他买了桂花糕吃。


    新年新下的桂花,香得很。


    陆柳记得哥哥爱喝桂花茶,想寻棵桂花树,收一些桂花,他晒个茶给哥哥喝。


    想到哥哥,陆柳叹口气。


    “都是嫁书生,怎么会这样?


    黎峰说:“这种才是常态,像你哥那种是少数。


    黎峰是男人,常年在汉子堆里打滚,知道男人都在想什么。


    家里定下的亲事,大多人都是将就,他需要个媳妇夫郎,所以听话娶了。家里家务有人料理,双亲有人照顾,孩子有人生,夜里睡觉有人暖炕。到了外头,又是另一套,眼睛都追着别家的媳妇夫郎跑,说喜欢这样的、那样的。


    现在到了府城,他在码头见过各色各样的人,听到了很多乱七八糟的人和事,愈发觉得两口子在一起过日子,仅仅是过好平淡普通的每一天都很难。


    柴米油盐,铜板银钱,会消磨掉许多热情和耐心,外面的诱惑又太多了。


    对黎峰而言,夫夫的缘分是修来的。互相都让一步,什么事都好办了。


    在他不知道换亲之事的时候,他看见陆柳的态度软和,一天天笑眯眯的,给他把家里料理好,知道陆柳想跟他过日子,所以骗婚的事,他愿意认下。


    两人遇上事,你帮我,我帮你,走得快的等一等,走得慢的学一学、赶一赶,互相扶持,没什么不能过的。


    陆柳是外村嫁来的,不懂山上的事,也不懂打猎的事,黎峰就常跟他说。一件件说着,一样样讲着,陆柳后来融入到寨子里,说着这些事,都不觉陌生。


    他不懂书生的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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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弯绕绕,但他跟陆柳都是从大字不识,到现在认得数百个字。以前夫夫俩就说过日子,现在还会聊点学问。


    要说他俩不是书生,那就看谢岩和陆杨。陆杨懂得多,但绝不算是肚里有墨水的人,他俩也是一个愿意学,一个愿意教,互相尊重喜好,慢慢引导。不说学多深、学多好,至少能有话聊。


    但很多人都没有耐心去教人,也没耐心等待。长久以往,心远了,互相生厌。


    黎峰说:“我瞧不上姓刘的,再不喜欢,也是家里人,是房里人,怎么能那样磋磨?对个牲口都没这样冷淡。话也不说,问就发脾气,谁拦着他写休书了?又想要夫郎照料,又看不起人。他读几本书,就了不起了,圣贤教他这样做人?他一天教他夫郎一个字,几年下来,他夫郎都能读《千字文》了,不算白丁。什么都不想付出,就想得一个样样如意的好夫郎,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货色。”


    陆柳也这样想。


    夫夫俩往外走一条街,看见小贩收摊,他们就往回走。


    小麦想要彩色纸风车,给他买了一个。壮壮见状,也伸手想要。


    黎峰说他没主见。


    “什么都跟你哥哥抢,没出息。”


    壮壮哇哇哭。


    陆柳心疼,掏钱给他也买了一个。


    他小手一伸,把风车扔到了地上,去抢小麦的风车。


    陆柳:“……”


    败家小子,那个风车花了他八文钱!


    夫夫俩没空说闲话了,捡起风车,抱着孩子,先回家去。


    到了家,黎峰望着壮壮叽叽喳喳的教育他,陆柳听着每一句都有道理,陈桂枝路过他们房门口,敲门进来,让黎峰省省口水。


    “这点小的娃,你说什么他都不知道,你跟教二黄一样的教他就行了,说这些没用的。”


    黎峰和陆柳都看向她。


    陈桂枝说黎峰:“你爹就是这样教你的。”


    黎峰:“……”


    陆柳呆滞过后,忍不住笑,笑出一串哈哈哈。


    两个崽崽听见笑,也哈哈笑。


    剩下一个浪费了半天口水的黎峰持续无语。


    晚上把孩子哄睡着,陆柳把他们抱到炕里面躺着,夫夫俩洗漱上炕,话题延续回去。


    陆柳说:“我看见刘有理这样对待夫郎,心里总是后怕。要是哥夫是个坏心眼的恶人,我哥哥的日子该多难啊?里外不是人。”


    他们换亲的时候,都说好了,以后是


    好是坏都是自找的。


    现在日子确实好过他们没有做错选择。但贺夫郎的存在总是警醒着陆柳。


    难怪都说初生牛犊不怕虎。他越成长越是胆小。


    黎峰听着笑“小柳你胆小的时候都没想过自己过那种日子怎么办。”


    陆柳听着懵了下想了几遍


    对啊他怎么没去想万一是他嫁了刘有理这种人该有多苦啊?


    可是他心里一点庆幸都没有只感到后怕。


    黎峰抱抱他“存善心得善果。贺夫郎这不是遇见你了吗?明天再看吧。”


    想到明天陆柳又一次叹气。


    他不知道他能怎样帮助贺夫郎。


    次日一切如常。


    黎峰一早就去了码头陆柳和顺哥儿去摆摊他俩回家路上顺道去小食铺看看。


    里头刷过墙。本来也能照着码头铺面的装点来挂几张席子遮挡了事陆柳想着做书生生意还是讲究点重刷墙面里头显得亮堂。不掉墙灰各处干净。


    现在就等着木匠送来定做的桌子他们再抽空去采买锅炉碗碟就好了。


    到家后一家人在巷子里玩会儿。


    两个小宝会爬了天天要爬着追二黄玩。


    席子不够长陈桂枝给他俩做了小手套和小护膝再用粗布做了个连体衣裳耐脏耐磨的让他俩爬着玩。


    贺夫郎坐门槛上等着目光时不时往这里瞧往日他都会过来玩今天更像是等着时辰。


    时近黄昏陆柳回屋收拾晚饭。今天的晚饭比昨天早一些黎峰回家时饭菜都上桌了。他吃过饭出门来瞧贺夫郎在门口等着。


    他脸还是苍白的眼底一片青黑嘴唇都干裂了。昨晚一宿没睡白天熬着米水没沾。


    陆柳跟他们一起速速去府学找门房问问话。


    陆杨常来送吃送喝也常来接送谢岩跟门童混了个脸熟。陆柳顶着这张脸过来门童对他有好感问什么说什么。


    问起刘有理门童说:“他七月下旬就没来府学了和几个秀才相公约着轮流去码头找船只捎带要去省城赶考。昨天没回家可能是去省城了吧。”


    门童很惊奇:“赶考都不跟家里说吗?”


    贺夫郎还维护刘有理的面子含糊说:“我、我不懂考试的事他说了我没听明白……”


    得了消息贺夫郎一路脚步沉沉。到了家


    门口,扯扯嘴角,跟陆柳和黎峰道谢,等进了家门,才传出痛哭声。


    陆柳让黎峰先回去,“我再跟他说说话。”


    黎峰没走远,到家里把狗子放出来遛遛,有事就招呼一声。


    陆柳在门外等了会儿,等哭声渐弱,才抬手敲门。


    他的举动把贺夫郎惊到,小声的哽咽突地止住,陆柳喊他,贺夫郎应声,“你、你没回家?”


    陆柳给他留了面子,说:“我回去了,又过来了,想着你一个人在家害怕,过来陪陪你。”


    贺夫郎过了会儿,才把大门打开。


    当邻居几个月,陆柳第一次进他家里。


    这是一间群租房,他们租的是较小的一间。


    人都搬走了,只剩他们一家。


    贺夫郎带陆柳到房里坐,房里就一个小土炕,各处堆满了杂物,东西多,却不乱,各处干净着。


    桌下有些坛坛罐罐,这是贺夫郎做咸鸭蛋的东西。


    盆和搓衣板放在了外头。家里没别的住户了,不怕人拿走。


    原来还要满一些,现在刘有理的东西没了。除了柜子里,外头的也收走了。


    炕头一口锅,里头有两个馒头,馒头灰扑扑的,依稀可以看见麦麸和草叶。


    屋里就一张圆凳、一张小板凳,一看就知道是谁坐的。贺夫郎看了半天,还是不敢动圆凳,就拿炕刷扫扫炕,让陆柳坐炕上说话。


    茶壶里没有热水,他提起又放下,笑得尴尬。


    陆柳问他打算怎么办,贺夫郎抿抿唇,两眼都是茫然的。


    他说:“我昨天找过你们后,一直想到今天晚上,我不记得他跟我说过考试的事……他没打算告诉我。”


    陆柳让他想想自己,“我哥哥去陪考了,提前出发的日子不算,怎么都要九月才能回来。你这一个月怎么过?”


    贺夫郎眼泪又流出来了,他根本不知道要怎么办。


    他絮絮叨叨跟陆柳说了很多事,杂乱无章的,有些是村里的事,有些是城里的事。


    他们成亲的时候,刘有理一直黑着脸,过后很久,都拒绝跟他同房。公婆逼得紧,他百般讨好没有用,刘有理把他爹娘都骂了。


    公婆还去骂他爹娘了,说他爹娘教出个不会伺候人的哥儿,到他家来害人。


    他们在村里待了一年多,刘有理到府城读书,家里不放心他,要有个人照料,贺夫郎就跟过来了。


    两个人过日子,比一个人的开支大


    。起初说他吃饭,后来说他喝水。他自己喝水都不敢烧开了喝。刚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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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来的时候,他会厚着脸皮找别人讨要一碗热水喝。时日久了,别人说他会算计,骂到刘有理面前,说他一根柴火舍不得用,要占别家的便宜。刘有理顾着书生面子,没有打他,但罚他跪了一晚上。


    陆柳听着又气又诧异,他觉着贺夫郎不该跟他说这个,因为贺夫郎是很维护刘有理的。刚才在府学门口就是。


    巷子里的人都知道他们是两口子,贺夫郎去浆洗衣裳,刘有理厌恶烦躁,却没说什么。他要出门挑担摆摊,刘有理的反应却特别大。


    “他说我丢人,在家里丢不够,还要去外头丢人。贺夫郎扯扯嘴角,“没多久,巷子里的人都知道我怕男人,平常都要来骂骂我,谁家水道被堵了,都要怪我洗衣裳堵的。我也跟他说过,他让我去清,不愿意跟人理论。再久一点,大家都不愿意理我了。


    这是群租房,他在院子里浆洗衣物,别人都嫌他用水多、弄得脏兮兮的,谁家走路脏了鞋,都要他洗。刘有理不为他出头,他也不敢闹,只能全接了。


    陆柳环顾四周,看看这间小小的房子,不敢想象,贺夫郎在这样的地方,没人说话,被人欺负的过了两年多。


    贺夫郎跟他说:“你问我怎么办,我真的不知道。我在村里都被笑话的,有些半大孩子见了我,都敢问我和男人睡了没有。我不敢回去,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回来。


    贺夫郎喃喃自语:“我这几次卖鸭蛋、浆洗衣物,一起挣了一两多银子,他全拿走了。成亲时,他家下聘,给我一对银镯子,他也拿走了。我手上一文钱都没有……一文钱都没有……


    陆柳给他拿了三十五文钱,说是上次少算的鸭蛋钱。


    “等你下次做咸鸭蛋,再多给我两个,这个钱你先拿着。


    贺夫郎捧着这点铜板,眼里有了点生机。


    他看看锅里的两个馒头,盘算着三十五文钱该怎么花。


    刘有理不在家,他可以去集市上捡菜叶子,还能去酒楼饭馆后面掏泔水桶。这点钱,他买点鸭蛋回家,可以慢慢把日子过下来。


    陆柳跟他说了另外一个想法,“我要开小食铺了,你知道不?到时你来后厨帮忙,杀鸡杀鸭会不?就干这个,再洗洗碗。我给你开工钱。或者你在家里,我买鸭蛋,你帮我做,这个工钱要低一些。


    贺夫郎眼里的神


    采更多了,是泪花凝出来的。一星烛火映在里面,都闪闪发亮。


    他抓着陆柳的手,泣不成声,数次张口,都是呜咽。


    今晚他能睡个好觉了。陆柳回家,给他拿了一碗饭菜过来,都是家里的剩饭剩菜。晚饭吃饭后多的,没放多久,还是温热的。


    贺夫郎连声道谢,陆柳让他踏实等着。


    “先等到九月再说。


    贺夫郎应下了,送陆柳到门口,眼泪还在流。


    他看着那三家关了院门,还在门口站了会儿。


    隔天早上,他在新的期盼里,迎来了一个很令人绝望的现实——刘有理没给他留活路。


    海有田来收房子了。他看贺夫郎都没收拾东西,一副天都要塌的样子,很警惕地问道:“怎么了?你不想搬走?可是你家相公找我退租了,押金都没要,那几两银子,缠了我两天……


    贺夫郎活不下去了。他一文钱没有,房子也要收走,他连返乡都做不到!


    海有田吓死了!


    “快来人啊!有人要跳井!!


    他一声喊出来,陆柳家的两个娃娃都哆嗦了下。


    陈桂枝叫上陆二保和王丰年一起来帮忙,几人合力把贺夫郎拽住,把他拉到巷子里,让海有田锁上门,不能让贺夫郎再去跳井了。


    海有田上锁的手都在打颤。


    天呐!他手上差点就沾上人命官司了!


    陆柳让顺哥儿在屋里看着孩子,出来看贺夫郎。


    贺夫郎被陈桂枝摁着坐到了竹床上,说他不爱惜自己。


    “他不给你活路,你就活不下去了?他算什么东西?阎王来了都要给你划了阳寿才能带你走,他一句话不说就让你交了命?


    贺夫郎不知道他要怎么活,陈桂枝说:“靠自己活!我跟你说,走了的男人,就当他死了!你从今天起,就是个寡夫!凭什么你去死?你让他去死!当寡夫多好,寡夫俏!多得是是人要!想干啥就干啥!想做鸭蛋就做鸭蛋,想卖馒头就卖馒头,看中哪个男人就改嫁!非得守着个黑心肝儿的畜生过活?


    陈桂枝是山寨出来的,山寨里寡妇寡夫多得是,像她这种不靠男人拉扯大三个孩子的是少数,但没说离了男人,全都要死。非要找个汉子养家糊口,容易得很!


    现在只有汉子说不起媳妇、娶不起夫郎,没有媳妇夫郎愁嫁的!


    她话连话的训,把贺夫郎还没聚起来的愁思全骂散了。


    陆


    柳出来都听得一愣一愣的,本来坐在凳子上的海有田也弱弱站了起来,不知道为什么要低眉顺目的听。


    陈桂枝说:“你再难有我难?你是没房子住、手里没钱,但你没有三个娃儿拖累你吧?你知道两眼一睁就是四张口要吃饭的艰难吗?你运气好,我儿夫郎还给你找了活干。回不了村就不回去,男人不要你,正好离了。你写封休书,把他休了!


    海有田小声提醒她:“休夫这件事,只能男人干。


    陈桂枝摆手,目光还看着贺夫郎,“不碍事,你写,写完让你死去的男人签字画押。


    她立场非常坚定,刘有理就是死了。


    陆柳莫名想笑,悄悄给她竖起大拇指。


    真厉害啊,娘真是好口才。


    贺夫郎被她这一顿训,他那一瞬的气势没了,也没勇气去死了,往旁边看看,陆柳望着他笑了笑。贺夫郎记起来陆柳要给他活干,给他开工钱,心里酸涩感动,两眼一眨都是泪。


    他说:“我、我不识字……


    这事简单。


    他们这一家子都是半文盲,还有许多字不识得,但赵佩兰认字!


    陈桂枝让她写一封休书出来,赵佩兰没写过,陈桂枝虽然也没写过,但她看着一群人指着她做主的样子,就说:“我说你写。


    她说出来的,就不是什么好话了。


    要休刘有理的理由如下:


    一,不会养家的废物男人,会花钱不会挣钱,要他做什么。


    二,窝里横的混账玩意儿,帮着外人欺负夫郎,人事不干。


    三,烂根的狗才,生不出孩子,影响夫郎传宗接代。


    ……


    七,读圣贤书,干畜生事。人不能跟畜生过日子。


    凑足了七条,陈桂枝颇为满意。贺夫郎人都听傻了。


    陈桂枝拿上这封休书,交到他手里。


    “你不是不识字吗?以后照着念,你看,顶上这两字叫‘休书’,下面这几个同样的字念‘畜生’,你先认这四个字。


    贺夫郎捧着休书,嘴唇翕动,半晌无声。


    陈桂枝非要他念出来,一词一顿的教他,念到后面,贺夫郎的声音大了,语气坚定了。


    黎峰傍晚回家,远远就听见巷子里传出“休书、畜生的念诵声。


    沙盘都弄出来了,贺夫郎还拿根棍子在地上写字。


    黎峰挑挑眉。进度够快的,这都要休夫了。


    陆柳飞扑过来,跟他说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