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4章 心里好委屈

作品:《双生夫郎互换人生后

    每场考试都是一场综合考验。实力、心理、身体状态,还有一点运气,缺一不可。


    场内考生的压力随着时间流逝而增加,逼仄的考棚成了一个会自行缩小的盒子,把人的骨血与灵魂都挤压榨干。


    笔尖的黑墨,凝结了心血与灵窍,落在纸上,似血似金,干透了都成了黑色。


    黑色的墨迹将他们拉回现实,听见了贡院里或近或远的哀呼啼叫。


    一场结束,所有人的精神都有了一定的衰减。


    有人熬过了白天的考试,却在夜里发出惊叫,从此疯了。


    谢岩和同场的考生一样,猛一激灵惊醒了,惊魂未定的爬下木板,出了考棚,顺着嚷嚷着“我中举了”的声音看去。


    不是他们考巷的人。隔着有点远,也不知是谁。


    这一声让很多人都睡不着了,三三两两说着话,聊也不敢深聊,随意讲两句,又是一阵沉默。


    谢岩继续回考棚睡觉。长高了有坏处,他的腿比木板长,要么吊在外头,要么缩起来窝着。


    头朝里,味道难闻。考棚一间挨着一间,隔壁左右动一动,板子“吱呀吱呀”响。这一阵没有打呼噜的声音,脚臭却浓了。好像起身一趟,把外头的臭气都卷了进来。


    谢岩捧着一盒薄荷香膏,凑近了闻闻,胸中郁气缓解,闭目继续睡。睡不着也睡。


    他们是三天一考,次日起,越是等待,气氛越是沉闷。整个考场的人都变得急躁,稍有不如意,就会发生口角。


    谢岩不跟他们说话,也不去拉架劝架,坐在考篮上,望着巷子里的景象发呆。


    经过他面前的人,问他一句话,他一问三不知,一副痴傻样,得人两句笑话,倒也相安无事。


    第二场考试后,谢岩如上场一样,吃喝睡觉发发呆。


    和他一样发呆的人变多了,气氛依然沉闷,大家都互相避免发生争执。


    第三场在中秋,既是结束,也是节日,这让等待变得特别难熬。


    谢岩很想写点什么,也想画点什么。但他不敢。


    考场里,这两样都要极其小心,不考试的时候,他连笔都不敢摸。


    他的脑袋很挤。他以前都会把杂思写下来,写下来以后,他的脑袋就空了,能去记学问了。


    现在不能这样做,他感到憋闷。这种憋闷,比这里的气味还难以忍受。


    这样不好。谢岩进考场以后,第一次把


    炉子烧起来。


    他把带来的面粉拿出来,可劲儿的揉面,一身的力气都用完了。想起来很多事。


    他爹还在的时候,他是不会进灶屋的。


    那时他有空就看书,爹娘都不说他。


    他爹生病以后,他去过几次灶屋,都是看看饭菜好了没有,有时会帮着煎药。


    大家都说药炉不吉利,煎药都要在外头。他那时不通人情,没跟人聊生活琐事,不知道这个,每次煎药,都是从灶膛里取火生炉子。


    吃了几副药,他爹的病不见好,他再听闻药炉不进屋的事,心中非常自责。但他不会生火。他那时用草叶、细枝条、稻草、木屑引火,也拿废稿纸去烧,烧到后面,恨不能把书都烧了,也生不起火。


    那是他爹最后一次教他了。他爹说要想火烧得旺,柴火就不能塞得太满太实,下头要空一些。


    火要烧好、烧得持久,柴火要架得好。不能几根柴火烧完,递一根柴,全压塌了,下头堆满了,火也扑灭了,再来起头,手忙脚乱。一开始就要想好怎么递柴,怎么烧。


    等他爹走了,谢岩跟娘相依为命,什么家务活都搭着干一干、学一学,就烧火烧得最好了。有阵子他很浑噩,记不得时辰,数不清时日,脑海中很多画面交织,说不清是书上看的,还是他经历过的,又或者是他想象出来的。


    他爹跟他说药炉是治病用的,人病了,才会烧药炉煎药,没什么进屋不吉利的说法。要是不吉利,生病的人才是不吉利的。让他不必自责。


    他爹也说,读书如烧火,太满了不好,要空一些。


    这些话他好像听过很多次,直到他去烧火了,才懂得为什么。


    他很小的时候,就被他爹教着“换换脑子。


    他看书看得入迷,他爹非要叫他去做这做那。画画就是那时学的。他很烦。


    后来入学了,他又学了下棋,觉出了一些趣味。不再反感读书之余,干点别的事情。


    直到后来,他爹去世,他读书不如从前静心,变得浮躁、怀带目的,渴求书籍能给他答案,带他走出困境。


    他找不到,有一阵子都不怎么读书了。再次捡起书本,一切都没他想象的那么难。


    谢岩也想到娘。他很多次坚持不下去,不知道为什么要过这种日子。他娘说,一样人,百样命,各有活法。


    谢岩那时最痛苦的是,同为秀才,他跟他爹有着天壤之别。


    他爹能撑起门户,他却连娘亲都照顾不好。


    他的命是什么?他的活法又是什么?


    这些都没有人告诉他答案,他去村里走动,在很多人扎堆的地方坐着听,盯着看,想看看别人都怎么活的。村里人都说他脑子不正常。


    再后来,他遇见了陆杨。


    那样热烈的生命,跟他见过的所有人都不一样。


    恶劣的家庭条件,极端差劲的村邻关系,一堆糊涂烂账,内向软弱的娘,还有一个扶不起的男人。天冷,粮少,银钱不多。


    嫁到这样的人家,陆杨一句抱怨都没有。遇事就解决事,遇人就解决人。事情难办,就拆了缓一缓。人不能耗在那些烂事上,他们要挣钱、要攒钱,要往县里奔。陆杨定下的首个目标,是他的束脩。


    陆杨常问他为什么喜欢悄悄扒着门框偷看,他总不说。


    他开始是带着些观察的心态去看的,好奇陆杨在做什么,为什么会这么有力量感,也害怕失去,见到人,心里才踏实。


    后来变了,他就是想看陆杨。见到他,谢岩也感觉到了某种力量,被他影响着,心里枯败的情感都在萌芽。


    谢岩那时候能帮上陆杨的,就是揉面团了。他手上的劲大。


    水烧开了,谢岩把火灭了,倒些水出来,再把案板架到锅里。盖上盖子,借着这个温度,加速醒发面团。


    多的热水,他拿来洗洗脸。洗了脸,他愈发精神了。


    谢岩打算蒸一锅“月饼馒头”。


    洗过脸,他在考巷里走走,找其他书生借了蒸笼。带蒸笼的考生较多,他们带些花卷馒头进来,烧一锅水,把花卷馒头蒸上,就能吃个热乎的。水能拿去洗脸洗脚。简单又方便。


    谢岩带的简单,没想自己做几顿饭。想少拿东西,大不了都买着吃。


    他比比蒸笼大小,挑了几个能叠放的留用。取水清洗后,看面团醒好了,再揉一揉,就用蒸笼分面团,然后揪剂子,一个个的搓圆按扁,像个月饼的样子。


    上锅蒸熟,他给人发月饼吃。


    做得小,人多,一人只能拿一个。


    要是有人不要,谢岩就多吃几个。


    这些考生看着他忙活,见他吃了,才敢下嘴。


    很多人只是客气着收下,并不吃。


    谢岩不管别的考生怎样想,他心里敞快了,脑子里也松了,不再那么拥挤了。


    他一直认为他是聪明人,学什么都快。但其


    实他也很笨,碰见事情,都是套用经验,想不出多的创意。也多是笨办法,需要一次次去尝试,要用很多的时间去印证。


    陆杨常说他呆。他已经知道他为什么呆了,想得比做得的多,就会呆呆的。


    谢岩摇摇脑袋,今晚睡得特别早。


    天上的月亮他没看,他缩着身子,躺在木板上。面前是一盒只剩个盒底的薄荷膏,怀里是陆杨给他做的护膝。


    他闭着眼睛,一篇篇背着文章。他不需要背完,就像写在纸上的笔记一样,背到一半,有了想法,他就顺着想法拐个弯儿,思绪能飘得很远很远。


    次日清晨,第三场开考。


    谢岩早早收拾好考棚,神清目明的等待答题纸。


    场外,陆杨在家,有一场漫长的等待。


    等待难熬,陆杨去了一趟金佛塔。


    他在里面游逛了一圈。这时候没有闲人逛寺庙,他的存在很异类。


    陆杨在塔下驻足很久,最终没有进去拜一拜。


    他不拜佛了。谢岩能成,是因为谢岩用功且努力,和他拜佛不拜佛,没有任何关系。


    繁华的省城,在他眼里只剩嘈杂喧闹。


    这里的生意种类多,大抵跟府城差不多。


    两个离得如此近的繁华之地,除却城市规模,其他的地方,大差不离。


    陆杨在贡院附近逛过。贡院附近的民居贵,开张一次吃三年。


    靠着这个房子为生的百姓,懒的有,勤快的也有。有些人搭着摆摊,招徕食客。在不考试的时候,还有旁的活计。有的人只靠着租子度日,恨不能开出天价。


    陆杨还去衙门附近看过,提前看了会办鹿鸣宴的地方,也到布政司衙门外,看过了会张贴龙虎榜的地方。


    龙虎榜,就是取中举人的“金榜了。


    这里极热闹,考生们还没出来,就有人在这里等待,少数是考生家眷、家仆,多数是来挣钱的人。他们问个名字,问是哪里人,答应会帮忙看成绩、报喜。


    陆杨听说过盛况,很拥挤,非常挤。


    他不去前面挤,他想看看热闹。


    这些人又赶着给附近的酒楼茶馆介绍生意,带他去看厢房雅座。


    雅座真的只有一个座位,临街靠窗,到时坐这里能看见下面的人山人海。厢房就是普通的厢房,价格涨了十倍。一个座位要一两银子,一个厢房,要十五两银子。包一壶茶水。


    来都来了,不瞧瞧这个热闹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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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可惜。


    陆杨要了包厢到时把财神爷他们都叫来看热闹。


    他没请人看成绩。考中以后都会有人报喜的看不看的都一样。


    走完外面的路陆杨回家去。


    乌家的小院幽静拐入巷子就把外头的喧嚣尽数隔开。


    雷伯伯叫了小厮把家里都收拾过


    他提前就开始考虑菜单让陆杨帮着拿主意。


    陆杨是客人又不是乌平之的夫郎拿什么乌家的主意?


    他婉拒多次雷伯伯听不明白他就直说了。雷伯伯恍然大悟又问陆杨和谢岩喜欢吃什么有没有什么忌口的他备菜的时候注意点。


    陆杨报了几个菜名。看雷伯伯像热锅上的蚂蚁没什么定力便提醒他:“先弄一桌清淡点的饭菜他俩几天没好好吃东西不能吃太荤的。”


    这样一提醒雷伯伯的菜单全要重制。


    他跟陆杨说:“我就是个看门的平常老爷跟少爷都不怎么来家里伺候的人都没留静悄悄的。我跟着掌柜的学过一些本事一年用不到几次心里不急办事像样。心里着急这事就办得一塌糊涂。”


    陆杨让他别急思虑再三跟他说:“他俩考完回家泡澡之后吃个饭你照着我们来时的那样招呼多叫几个人给他们擦头发。请两个人回来给他们全身按一按。那点小地方窝着身上不舒坦。这便够了。第二天照常来餐饭备足余下的听你们少爷安排。”


    雷伯伯点头应下了跟陆杨说:“要是我家少爷成亲了就好了家里能有个人支应着。这回考完成家立业总要成一个吧?”


    陆杨话说得玲珑:“一个哪够?那肯定是双喜临门啊!”


    这一下把雷伯伯喜得心上的焦急都散了些招呼人干活的嗓门都有力气了。


    次日中秋。


    今天考完考生能出贡院。


    陆杨起得特别早在家吃过早饭看雷伯伯又焦急起来再次提醒他今天要做什么见人定了神才带着两个小厮出门去。


    迎接考生出来下午去都够了但好地方难寻。


    去早一些能占个好位置。


    贡院附近的摊子密密麻麻众多小贩拎着篮子在人群中穿梭。各样货品都取了跟科举有关系的吉利名字叫声此起彼伏乍一听还


    以为他们卖的都是一样的东西。


    好在大家都有理智下午之前都在附近的茶摊坐着等或者在不远处扎堆聊天等没有早早把贡院门前围起来。


    有些茶摊的摊主会做生意把这几天贡院发生的事拿出来讲吸引了一帮人过来听。陆杨就是其中之一。


    比方说进场第一晚就有考生疯了大喊着他中举了。


    比方说过后连着几天陆续有数个作弊的人被捉了。


    又比方说考生们因为什么原因发生口角产生了什么争执。


    陆杨听了很好奇这都是怎么知道的?


    其他茶客也好奇。


    这摊主便笑道:“年年都这样!我们本地人都看得不稀奇了!”


    问他有没有真的他说有考生疯了是真的当天就送出来了。


    “消息灵通的肯定听说了!”


    问他作弊是怎么抓的又问他口角是什么事怎么能吵起来他就能说两箩筐。


    科举多年积攒的素材几天几夜说不完。来这里的人大多都是第一次听都新鲜着。


    陆杨看他跟说书一样周围的人情绪被他牵着走时而担忧时而松口气明白这些人完全没办法把这些事情当乐子听都怕跟人发生口角的人是他们家的考生。


    至于作弊能来这里接人的都能肯定考生没有因作弊被抓。


    陆杨坐了会儿便离开茶馆


    难熬的九天过去了最后一场到了。


    他的心一直纠结着熬得他好难受他想要快一点结束又怕谢岩就差那么一点时辰就足够答完卷子因此想要慢一点天黑。


    到下午贡院门前就热闹了。


    很多迎考的人围过来出来一个考生被家眷认出来他们就会蜂拥上去贺喜。


    这群人来得快去得快走了一个考生他们要等下一个主顾都在后面一串串的占着位置。只等着认人。


    他们还霸道。要是不迎考就要把人赶到后面去说挡地方了。


    陆杨不跟人起矛盾本身也是个喜庆的事他也请人迎考。


    他想站在最前面。这要很多钱。一钱银子迎一个人他认得四个考生给了一两银子不用找零。这帮人给他拿来了小板凳坐。


    陆杨:“……”


    跟他一起来的还在跟人挤挤攘攘的两个小厮:“……”


    有钱真好啊。


    于是谢岩出


    来的时候就看见他家净之坐在门前嗑瓜子。


    他身后呜呜泱泱一群人站着吵吵嚷嚷挤来挤去愈发把这位嗑瓜子的小夫郎衬托得万分醒目。


    谢岩不矜持也没其他考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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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出来时的虚弱他两眼看见陆杨就大喊他的名字“净之!”


    陆杨抬头悬着的心终于落地。


    那些他也说不清的繁乱情绪全被喜悦替代。


    他起身招手本来不想让人过去迎他把谢岩带到一边就行了。但迎考的汉子们热情见这是他认得的问一句是谁两个小厮抢着答话说是“谢岩谢秀才”。这帮人说着走着往前迎了过去一帮人笑哈哈地冲向谢岩把谢岩吓得原地止步还往后面连退了几步差点被台阶绊倒!


    一通吉祥话听完他还懵着呢这群人又跟潮水一样的散去了。


    人潮散去陆杨走过来朝他伸出手。


    “阿岩我来接你回家。”


    谢岩望着他满脸都是傻气的笑。


    说实在的这里的气味不比贡院里好多少。


    人多味杂他身上还有熏入味的味道带出来呼吸之间脑壳发晕。


    但他的心胸都开阔了有重见天日之感。


    他想挨着陆杨走又怕身上的味道太大熏着陆杨。


    陆杨伸手挽着他学着谢岩的黏人模样往他身上挤哎呀哎呀的说着话把谢岩美得不行。


    他们晚点回去陆杨带他到附近的摊子上喝碗面汤。


    谢岩好想他许许多多的话都堵在了嗓子眼儿他有很多话想跟陆杨说仔细看看陆杨又忍不住摸摸他眼下的青黑


    “你好像没有睡觉?”


    陆杨不瞒他直说:“你不在我根本睡不着。”


    他从强势变得柔软不再硬撑着连嘴巴都软了。


    他没察觉这话像在撒娇还当这是调戏谢岩的话说得笑眯眯的。


    谢岩不戳穿让他再说说这几天都干什么了。


    陆杨跟他一样样的数。


    “我在省城逛了很多地方去了金佛塔到了衙门附近也去了布政司衙门瞧过定了个厢房到时我们一起去看贴榜的盛况。我还逛了许多街道省城热闹繁华的地方我都走过了。贡院附近也看过了上午还在这儿听说了考场的事。听说有个考生疯了听说进场的考生作弊被抓了听说有人起口角有


    争执。我这几天没怎么看书,静不下心。灶屋也没去,当了几天懒骨头,衣饭都要人伺候。”


    跑这么多地方,还睡不着觉。谢岩再看看他,觉着他又瘦了很多。


    陆杨说:“没事,你考完了,等你回家给我炖汤喝。我养养就肥了。”


    谢岩吃不下东西,一碗面汤喝完,就放下了碗筷。


    他抓着陆杨的手,捏捏他的手腕。果然,他没看错,就是瘦了。


    谢岩心疼得很,眼圈都红了。


    只剩一场了,明年会试、殿试结束,陆杨就不用这样煎熬了。


    陆杨看不得他流眼泪,“怎么还跟小孩子似的?柳哥儿都不爱哭了,你还哭。我几天见不着你,能吃能睡就不错了,要是能吃好睡好,那我就是没心肝儿的。”


    谢岩听了这话,泪意忍不住,隔着桌角,都要抱着他哭。


    周围食客见怪不怪,哭的书生见得多了,回回考试回回哭,他不是例外。


    他告诉陆杨,“我昨天差点熬不住了,气氛太压抑了,我很受影响,坐那里话不敢说,笔不敢拿,也不敢太想你。见了你,本该高兴的,不知为什么,心里好委屈。我看你也熬着,也很心疼。”


    陆杨摸摸他头,捏捏他的耳朵。


    “你是爱看书的人,也爱思考、爱琢磨。要你独处几天,你不会觉得寂寞。让你不能看书,不能随意书写想法,你肯定憋闷。你又爱写杂思,总说它们挤着你的脑袋了,这几天能不闷吗?是委屈,该委屈,等回家了,我带你去书斋,给你买很多书,买些好纸墨,你想写什么就写什么,想看什么就看什么,好好补补。”


    谢岩被他哄好了,两眼望着他,耳朵里听不见别的声音,眼前就剩一个陆杨,把他的眼睛他的心都挤满了。想法绕一绕,谢岩的脑子也是满的。


    他真是幸运,能有陆杨做夫郎。他们是夫夫,也是知己。


    他跟陆杨说:“净之,你也可以跟我交朋友。”


    陆杨听得懂,只是答应。


    考生出来的多,贡院门前的人一点点散去,变得空荡。


    再晚一点,他们接到了盛大先。又晚一些时辰,他们接到了乌平之。


    几人继续等待,最后一拨考生出来,他们接到了季明烛。


    乌平之状态还不错,比谢岩都好一些。等待时,先吃了一碗素面。


    盛大先有些虚弱,家里也有人候着,过来寒暄两句,定下见面的日子和


    地点就跟家仆先走了。季明烛状态最差被人搀扶着过来的两腿没劲脸色煞白。


    他吃错东西了昨天开始拉肚子今天没缓过劲儿。赶在最后誊抄完卷子已是尽力。


    在座几人都皱起眉头知道他这场考试悬了。


    乌平之让人送他去医馆看看。


    季明烛说:“有人碰了我的碗……”


    谢岩很生气“这等小人!存了害人之心又哪来的心思做学问!”


    他这一骂骂到了季明烛心窝里。


    季明烛涕泪直流:“我记得他的名字要是他考上了我没考上我、我……”


    在座几人默契喊话:“他肯定考不上!”


    季明烛舒口气更加虚弱了。


    他们都不留了回家绕道陪季明烛去了医馆听郎中说他没事见开了方子才各回各家。


    家里已经安排妥当到家垫半碗粥米就泡澡洗头发。


    陆杨拿了换洗衣物过来给谢岩搓背洗头。


    天冷了陆杨手脚麻利得很不让他多泡。


    谢岩泡到水里昏昏欲睡话都没说两句呢喃几个词全是“净之”。


    洗完了擦干身子穿上衣裳到屋里吃饭。


    雷伯伯烧了铜盆屋里暖得很好几个人给他们擦头发。


    谢岩眼睛都睁不开了迷迷瞪瞪一副要昏倒的样子陆杨拿勺子给他喂了些饭菜跟乌平之说声“见笑了”先扶着谢岩回房。


    房里还有人等着给谢岩按摩。陆杨让谢岩趴着他给谢岩继续拨弄拨弄头发让它干透一些。


    谢岩才吃过饭只按肩膀和胳膊腿背部不动。


    他很不吃力也是真的累极了只会往陆杨身边躲痛叫着酸爽着却很难睁眼。


    也就一刻钟陆杨让人退下把谢岩塞到被窝里。


    谢岩抓着他的手跟他说“对不起”。


    “你也累我还劳累你我不是好男人……”


    陆杨低头亲亲他轻拍着他的手臂一下一下又一次背起《千字文》把人哄入了梦乡。


    他出门洗漱看见乌平之在庭院躺着。他躺在摇椅上盖着一床被子静静赏月。


    陆杨往天上看了一眼。


    今夜中秋月亮很圆。


    乌平之跟陆杨说:“你是谢岩的软肋。要是你没来陪考他能一口气撑到明天。”


    陆杨问他:“你还撑着做什么?”


    乌平之告诉他:“我很多年没有看过月亮了。这几年中秋我出门应酬抬头看一眼也不会仔细瞧。我早立誓过下次赏月就是乡试考完后。赶巧了正是中秋。我知道


    陆杨放下盆坐在台阶上仰头看天。


    他看不明白月亮却能理解乌平之的心情。


    他看见一片厚厚的云彩被风吹动念了一句诗:“拨开云雾见月明。”


    陆杨不打搅他了去打水洗漱回房歇息。


    他看不明白月亮他有一个太阳。


    今晚他与“太阳”共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