导师席上,黎pd翻开了学员资料的第一页。


    资料左上角的公式照,黑发男孩身穿蓝黑色制服,一双浅色瞳孔静默而又坦然的望向正前方,目光中不带一丝多余的讨好。


    这是一个很漂亮,很独特的孩子。


    少年那份独特的疏离感,中和了精致五官带来的冲击力,就像是一朵危崖乱石间绽开的花,高傲而又纯净。


    黎夏微不可查地眯了眯眼睛。


    她当然记得这个孩子,入场时几乎没人能不注意到他。


    毕竟能坐在金字塔顶端c位的选手向来不简单。


    无论是因为实力还是背后的资本,这样的选手向来都会被放在靠后的位置登场。


    而贺州,却被安排在了第一个。


    黎pd瞥了眼角落里的导演组,然后低下头,快速扫过手中的资料,“《璀璨原石》初舞台考核评级,现在正式开始。”


    “首个进行初舞台考核的选手是。”


    “个人练习生,贺州。”


    录制现场一阵躁动,所有的练习生在听到名字的一瞬间,都下意识地扭头看向了金字塔顶端坐着的黑发男孩。


    很熟悉的场景,和刚才自评级选位时没什么两样。


    这种根本算不上巧合的安排,一时让不少人心中产生了许多种猜测。


    原本翘着二郎腿看戏的原野猛地坐直了身子,同样扭头看向身后坐着的男孩。


    直到男孩面不改色地起身,即将与他擦肩而过,原野才突然警醒过来,下意识地拉住了贺州的手腕。


    “那个……小孩儿,别紧张。”


    原野抿了抿嘴,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


    可眼下的情况已经来不及多想,罹患骑士癌晚期的某rapper只能磕磕绊绊地鼓励贺州:“唱不好没事,失误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回头哥慢慢教你。”


    贺州盯着满脸紧张的原野,顿了两秒,有些意外地勾起了嘴角。


    但面对原野,他只是将那份似有若无的笑抿了回去,然后郑重地点了点头。


    “小花瓶别紧张!!”


    “弟弟冲呀!开个好头!”


    “州崽加油啊!千万要稳住!!”


    有原野领头,不少练习生也跟着给贺州加油鼓劲起来。


    只不过这一加油,反倒让角落里的导演嘀咕起来。


    “不对,这小子……”


    导演总觉得自己好像错过了哪亿点细节。


    刚刚带贺州入场的男staff正巧在导演跟前,想了又想,笑着说:“嗨,他们这个年纪的小孩都是实心眼,对谁也都那回事儿。再说还面对着镜头呢,估计一个个的都想立交际花好人缘的人设吧。”


    听他这么解释,导演才半信半疑地点点头。


    而此时的贺州,已经接过话筒,站在了舞台上。


    “各位老师好,我是个人练习生贺州。”


    男孩的语调不高,却瞬间让全场安静了下来。


    导师席上,厂牌制作人安时合上资料,笑着开口:“看完资料我还是挺好奇的,清北大学高材生转战综艺选秀,怎么看都是有很多故事的样子。”


    男制作人托着下巴,看向舞台上满脸正经的少年,忍不住调侃:“贺州同学,不准备和我们分享一下吗。”


    贺州抬起眸。


    在他的面前,正有无数双眼睛或是好奇,或是不屑地注视着他。


    “一个好的故事诞生的前提,需要有足够精彩的铺垫与伏笔。”


    贺州平静道:“换而言之,如果想在《璀璨原石》讲好一个故事的话,我认为最合适的开头应该就是初舞台考核了。”


    “所以我的故事,会在初舞台表演过后告诉大家。”


    “希望到时候,还能让各位老师有足够的兴致听我讲这些。”


    冷眼旁观的黎pd轻轻挑眉。


    坐在黎pd身边的安时也忍不住弯起眼睛,说:“那么贺州同学,请开始你的初舞台考核。”


    贺州的初舞台考核,准备的一首名叫《wound》的r&b蓝调电子音乐。


    这首歌是一首名副其实的大热单曲,但因为对高音和转音都有着极其苛刻的要求,就连原唱都很难保证能在live中做到百分百完美发挥。


    对于一位完全没有接受过声乐训练的人,演绎这首歌的难度不言而喻。


    但令所有人意外的是,工作人员上前收走了贺州的手麦。


    那就意味着,贺州初舞台考核并非是唱,而是……


    舞团主理人相译盯着资料上标注的dancer,又看向曲目旁写着的urban编舞,对台上的男孩越发感到好奇。


    “资料上写着他根本没进行过训练,这怎么跳啊?”


    7kima成员苏友霖凑到相译旁边,伸手挡着嘴巴说:“就算他自己练过舞,urban哎!对身体的控制力和舞感要求也太高了。”


    在场几乎没人认为贺州能够诠释得了这首歌。


    不少人已经在想待会儿该怎么安慰贺州,防止小花瓶猝不及防的碎掉。


    而金字塔顶端,坐在第三名位置的霍醒瞥了眼身边西子捧心的大前辈,忍不住深吸一口气说:“我说,他要真是没一点实力,会敢来坐这个位置吗。”


    原野有些茫然地转头看了他一眼,一时没转过来弯。


    见原野完全没反应过来,霍醒也没再多说,只是扭头看向舞台上身形略有些单薄的男孩,神情格外的认真。


    他会亲眼确认。


    确认贺州说出那一番话的理由。


    确认眼前的男孩,是否能称之为一个真正的“对手”。


    …………


    贺州转身背对观众席,微微低下头。


    在初舞台考核即将开始的时刻,他却忍不住回想起了梦中的场景。


    在梦中,节目组避免他发挥太过出色,将初舞台考核压缩成了独舞演出。在黎pd提出想要考核其他方面时,又以贺州并没有上报加试内容为理由,掐掉了这一环节。


    正片中关于他的部分,只剩下了自评选位争c的镜头,初舞台则被剪得零零碎碎,因此给人留下了实力不强,口气极大的狂妄形象。


    就连节目组故意塑造的“大魔王”人设,也成了另一种意义上的嘲称。


    贺州轻吸了一口气,闭上眼睛。


    倒计时。


    三秒。


    伴奏中的擦片声震响,贺州侧身打了个响指,修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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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食指在身侧划过一道半圆,随着第一道重音节拍猛然转过身来。


    暗色的舞台灯光下,少年黑色外套松松垮垮地落在臂弯上,透出一片刺眼细腻的白。


    而那双琥珀色的眼眸,正带着几分挑衅直直望向正前方的镜头,像是会蛊惑人心的精怪,不经意间吸引走了所有的目光。


    《wound》是一首经典的受尽情伤后游戏人间的歌曲,随性的腔调中又压抑着汹涌情绪,而贺州的编舞意外的贴合了这种感觉。


    轻佻不羁的wave配合指尖动作和脚下走位,丝滑轻柔地卡住了前奏节拍。


    只不过短短十几秒的前奏,却惊掉了所有人的下巴。


    不是,不对啊!!


    这还是我们那个寡言内向,不苟言笑的小花瓶吗?!


    哪来的妖怪!!快还我小花瓶!


    就在所有人陷入凌乱时,伴奏却如同呼吸骤停一般,落下了一个空拍。


    而台上的男孩背过手,在空拍落下的瞬间,歪过头比了个噤声的手势。


    那双好看的眼睛漠然注视着所有人,然后轻轻勾起了一个隐秘而无声的笑容。


    !!!


    练习生们齐齐瞪大了双眼。


    甚至有几个显眼包直接从位置上蹦起来大声尖叫。


    就在此刻,歌曲进行到A段第一句。


    伴奏原唱声音出现的瞬间,贺州也同样开口了。


    他右手虚扶了一把并不存在的耳麦,同时左脚迈出走位,配合着歌词进行着舞蹈动作。


    导师席上的黎pd眯了眯眼睛。


    做这行太多年,有的时候根本不用去听音乐,仅靠歌手的表现,细至咽部腹部胸腔起伏,就能看明白一个人究竟会不会唱歌。


    “他会唱。”


    安时盯着舞台,敏锐地指了出来。


    他并没有去看身边的黎夏,只是问:“所以,黎pd打算怎么做呢?”


    黎夏瞥向角落里的导演组。


    工作人员们百无聊赖地靠在器材上休息,只有导演时不时看向监视器里的贺州,又忍不住扭头朝导师席看。


    黎夏不用多想,就知道节目组打的什么算盘。


    她看向舞台上的贺州。


    男孩仍旧坚持着大声演唱,似乎以为这样就能改变什么。


    他能改变什么呢?


    又或者说,都到了正式上台演出的时刻,还有什么是他认为能够抓得住,并且能改变自己命运的机会呢?


    答案其实很明显。


    黎夏忍不住轻吸了一口气。


    紧接着拿起了桌子上的话筒。


    “音乐停一下,录制暂停。”


    舞台考核进行中,导师席的麦一律静音。


    但就算金字塔上的选手听不见导师的声音,各处的工作人员也都清楚地看见了黎夏抬手示意,却并没有任何人理会。


    直到黎pd独自站起身,环视全场。


    过了约有十秒,音乐终于停了。


    演播厅内静的可怕。


    所有人都能听见女制作人平静中压抑着怒气的声音。


    “给他一副耳麦,带上耳返,然后重新开始录制。”


    “听明白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