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 [锁] 该章节由作者自行锁定

作品:《那个装模作样的女O[火葬场]

    一个是熟悉的福利院的大门,一个是陈旧的项罗故居——但他们站在门口,却都同时犹豫了。


    安韵低下头,再抬起来时,她看见柯蓝带着淡笑对她挥手:“安韵!进来啊。”


    项廷开微微侧着身,站在最后方,一只手不轻不重地敲着耳机,前头几个军官对他点点头:“项部长,可以进来了。”


    于是都走进去。


    项罗坐在轮椅上。


    他是个五十来岁的alpha男性,粗略一看,简直同项廷开长得有八分像——项罗已经剃光头发,头顶十分光滑,两颊瘦削。


    自因叛国入狱没多久,他就患上了罕见的疾病,常年陷入昏迷瘫痪之中,不久前才从漫长的昏厥中苏醒——此刻他头上还连接着精密完备的脑电波检测仪器,眼皮垂直,脊背松垮,一副阴冷平静的模样。


    审讯项罗这样卓绝的沉思者,是很难的事情。


    尤其他有扭曲作直的思想体系,一副孱弱多病但抗住逼供的身体,和一个确实渊博先进的脑子。


    最重要的是,他没有软肋,对北联而言,反倒很有研究和利用价值。


    什么审讯手段都用上了,最高新技术的仪器都开过了,但没办法,他是个沉思者。


    他能控制自己的大脑,不说出、不显示任何自己不愿给出的供述;他不怕被催眠、诱导和洗脑,因为没人在这方面能比他做得更好。


    这自然也是消耗身体的一件事,因此在入狱没多久,天遂人愿,让他精神严重受损、陷入瘫痪沉睡,北联官方想逼供都没处逼了。


    他的苏醒正值北联在长久调研、筹备后,最终选择转向超素者计划的关口,因此,官方也改变了对他的策略:比起被一个癫狂科学家逼得束手无策,不如让他先出狱解放,后续说不定还愿意配合。


    一个沉思者的配合——还是一个进行过截至目前对“超素者”最为前沿全面的秘密实验的沉思者、科学家,他的配合,可谓非常有价值。


    这可不,现在才刚把项罗押送回故居,审讯人员就迫不及待开展一场对谈,或者说,软性讯问。


    “项罗先生,”一位审讯官开口了,“你还记得这里吗?”


    那位审讯官往旁侧了侧身,露出后面的人:“这是你的长子,项廷开部长,今天他来接送你出狱,同时也将配合我们的谈话。”


    项罗倒是终于抬起眼皮,往这边看了一眼。


    但不多时,就颇觉无趣地偏开了眼。


    项廷开面色冷峭,眼神则讥讽至极,面对八年未见的亲生父亲,毫无要寒暄的意思。


    一旁跟从的项穆见了,心下忽然有点感慨,其实在他的记忆中,自项罗被捕前项廷开对他的态度都还算是不温不火的,性情甚至算是温驯,可就是项罗被捕之后,他就变得强势且难以琢磨。


    审讯官朝同事使了个眼色,几个人上去把项罗的脚镣解开,接着,在他面前放下了一份档案。


    项廷开的眼神落到那份档案上,嘴角忽地就绷紧了,而在同一时刻,监听耳机里终于传来了他熟悉的安韵的声音。


    总是很低平、懒得带什么攻击性。


    “院长,”她犹豫着,“你还记得我当时是怎么来了福利院的吗?”


    “记得吗?”审讯官点点档案,“项罗先生你犯下的惊世骇俗的重案。”


    都记得的。


    项廷开盯着他的亲生父亲,脚步往前移动,目光定格在这份陈年旧案里——在项罗最初入狱时,作为家属亦只能旁听他“叛国”和拿儿童进行秘密人体实验的罪名,可具体是怎么叛了,在进行什么,一概不知。


    后来项廷开把这份档案的每个细节烂熟于心。


    眼前,项罗听闻这番话,朝那儿睨了一眼。


    耳中,柯蓝“嗯”了声,伸手抚摸了一下安韵的头发:“怎么不记得?跟一大帮小孩一起过来的,那一年福利院接收了最多儿童。我正好要告诉你,前不久收拾储物间,居然在里面发现了几张你小时候拍的照片,过来看——”


    “小时候?”安韵愣了下,她只有十六岁往后的记忆,据柯蓝之前说她从前十分格格不入,不愿意拍照,因此压根没有留下什么照片,或者说存在的印记。


    当然是没有的。


    那是项廷开昨天紧急制作的深度伪造图像。


    在安韵前十六年的人生,她只留下了一张照片、一个剪影,它不存在于柯蓝的记忆中,也并不摄于福利院,但此时此刻,他知道,它就夹在眼前这份档案的最后一页。


    柯蓝面不改色,展示这份精心合作构造的假象,耳机里传来翻动相册的声音,一阵逆风吹过,项罗面前的档案亦随之扇动。


    项廷开忽然有些恍惚。


    “当然记得。”而这时项罗抬起眼睛,竟露出一个微笑。


    一瞬间,那万字档案仿若在空气中浮现,字字句句都那么清晰,而远去的回忆和现实通通涌入他的大脑,所有强行压抑的情绪在刹那间溢满他的心脏,让他居然连脚步都有点恍惚了。


    那是三年以前。


    或者更远、更模糊的时候。


    ·


    2273年。


    二十五岁的项廷开再次拒绝了婚配中心的“建议”。


    前前后后,他已经收到了几十个他信息素依赖度为60%的omega的个人信息——60%,非常合适、健康的数据。但项廷开看着照片,手指滑了几下:“下次再说吧。”


    工作人员扼腕叹息:“您早已到了适婚年龄!拖下去就迟了!再这样下去信息素水平的波动也会影响您的日常工作——!”


    项廷开起身走了。


    那时他还没升上军工部部长,婚配是大事,上头特意给他批了半天假,谁能想他就花了几秒就结束。


    他驱车往家里开,思绪漫无目的。


    但大概是被婚配这件事催化,脑子里又浮现出一个模糊的、秀气的身影。


    项廷开眉头一蹙,忽地踩了刹车。


    这道身影已经折腾他很久,久到项廷开都习惯了。他不知道她是alpha还是beta还是omega,只隐约察觉她的第二性别为女性;他不知道她的名字,不知道她的五官;不知道她反复造访到底为何,他甚至不知道,“他不知道”这件事究竟重不重要——


    他只是经常想起。


    每每想起,项廷开都有点出神,有一个夜晚他甚至因为想得太久不得不吃镇静药物。


    当然也不是一无所知。


    他大概能猜出,他们究竟在哪里见过。


    所有片段中最清晰的一个场景,是一个摇摇晃晃的车厢,挤满了被绑架的小孩。太挤了,简直是像叠人,十二岁的项廷开被挤占在最角落,年龄体格有优势,为自己占据个勉强能呼吸的空间。


    但这时卡车停下,不多时,那群身着雇佣服的绑架犯又往里“扔”了几个小孩,其中有个肥胖的陷入晕厥的青少年alpha,半死不活地瘫软在人头上方,让原先的局面危险起来——


    连项廷开都受不了了,车厢内空间窄小,一群儿童本就极度恐惧紧张,如今被一个大孩子压着,更是难以喘息,一时间几乎所有孩子的呼吸都急促起来,项廷开正努力抬头,试图获取更多空气,一只软趴趴的手就用力撑着他的头,把他压了下去——


    然后,自己伸着脖子探往人堆上方。


    项廷开被借了力,差点压到最下面因缺氧而死,一片昏暗里,他只能看见那个死小孩瘦弱的肩膀,和一头又黑又乱的头发。


    这个片段,来源于他的亲生父亲项罗为了自己的秘密人体实验、获取更多试验品而开展的一场儿童集体绑架案,项廷开倒了大霉,居然被席卷其中。


    项廷开二十岁、隐藏多年的项罗终于被北联缉拿入狱时,他才知道自己年少遇绑的主谋是自己那不闻家事、沉迷科研的父亲。


    这么说来,这个女人,或者说女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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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也就是个在危难时刻要把项廷开人头都压下去的自私分子罢了。


    他不知道为什么自己总是想起她。


    隐隐约约还有其他的记忆碎片,然而实在模糊,有时它们进入梦里,可醒来后他除了一身冷汗和漫长的发怔,又都一无所获。


    只是偶尔,心脏竟会传来类似疼痛的感觉。


    紧接着,是无以名状的空虚。


    在二十五岁过了快三分之一的时候,项廷开决定迈入婚配。毕竟他有很多事要干,他要搞军工部,是反械人领袖,他还是万里挑一立地擎天的驱动级II类信息素拥有者,婚配必须也当成待办事务、为此低头。


    这一天,他准备去见一个他信息素依赖度为58%的omega。


    然后他遇见了安韵。


    项廷开不记得是在什么样的心跳频率下,他用力踩下刹车、拐了弯下了车、然后像个跟踪狂一样默不作声又无法克制地跟在这个omega后面;约莫二十分钟后,婚配中心的人给她打了电话,质问他怎么没到相亲现场。


    响铃声终于让眼前的omega回头。


    项廷开停下脚步,注视着她。


    她大概也是察觉到了什么,眼睛瞪得很大很圆,有点犹豫地继续往前走。


    但项廷开的外形很给人安全感,首先,由于刚执行完任务他还穿着军装;其次他的脸色很冷很臭,比起“我要跟踪你”比较像是“别挡我的路”;于是两个人一前一后,又走了快二十分钟。


    终于走到偏僻的福利院,安韵如有所感,在进门前又回头望了一眼。


    而项廷开也突然往前快步走了几步,他的视线从她的眼睛、嘴巴滑到脖子侧边斜来的碎发,落在她的肩膀上,然后,又回到她的脸上。他的心脏鼓噪到耳鸣,挛缩到胀痛,但脸上神情其实有点可怕,有点像被凭空扇了一巴掌——被她的人她的气味么?


    这是一个人即将变成单向依赖症患者的预兆。


    同时,数年来折磨着他的身影,脑中若隐若现的那个人,就此具体化。


    “你叫什么?”项廷开突然开口。


    安韵明显被吓了一跳,她整个脸庞还是很平静沉闷的,唯有那双圆眼瞪大,先是往左看、往右看、看了看天空又看了看地板,最后才跟项廷开对视:“……安韵。”


    项廷开没有问是哪个字。他觉得他知道。


    “你结婚了吗?”


    这回,安韵往后退了一步。


    项廷开觉得,他又知道了。


    “你住这里?”


    安韵点头。


    “我叫项廷开。”冷嘴冷脸地说完,他转身走了。


    在二十五岁过了快三分之二的时候,项廷开已经跟他想要迈入婚配的人交换了初吻。跟安韵的初吻有点激烈,两个人都有些激动,因此发生了一场意外的临时标记。


    那时项廷开还不知道自己对她的信息素依赖度高达93%——


    在第二次见面时,他就直接发问。


    “你有没有觉得我们在哪里见过?”


    安韵摇头。


    据她所说,她很小就待在了福利院,因为小时候的意外磕坏了头,只有十六岁之后的记忆。


    这个时候安韵二十一岁,比他小四岁,项廷开身边没有这个年龄段的omega,但也觉得她似乎比同龄人迟钝许多。


    而他已经不会反复回忆起年少那个身影了,那种来路不明的心痛和空虚被另一种更加强烈的欲望替代,没有一刻他不在想她——想一个具体的人总比想一个朦胧的影子要好多了。


    没从安韵那里问出一个肯定答案,项廷开也并没有太深究她究竟是不是那个人——因为无所谓——他确信他要立刻马上,跟这个叫安韵的omega结婚,他们的一切可以从未来开始计算。


    只不过在往后无数个复杂的、压抑的、争锋相对的时刻,连他自己都差点忘记初心。


    从来就只有安韵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