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一章 一触即发(2)

作品:《年方八岁,被仓促拉出登基称帝!

    毫无意外的,当史钰以吏部尚书之名,向御前呈递了涉及中枢、地方职官的奏疏,御前在停了些时日,由内侍发派至中书、门下两省复议,这不可避免的在朝堂上下引发了不小轰动。


    中枢、地方所缺职官,在过去不知被多少人盯着。


    官场上一步落步步落。


    有多少人,能力有,年龄够,但就因资历稍浅或门第不显,终难登高位。


    所以谁能上去,有时看的就是时运。


    时运亦属实力的一部分。


    从表面上来看,这次所涉只是这些职官,实则却是牵一发而动全身,晋升的人,他们原有职官会空缺,这又会使另一批人有所动,直到依次递减下去,到了最后一步,才算真正的消停下来。


    因此在轰动之下,无数双眼睛汇聚中书、门下两省。


    朝堂如棋局,落子之声未绝,人心已随局势起伏。每一个职位的更迭,都似投入湖中的石子,涟漪不断向外扩散。


    亦是这样,暗地里的行动悄然展开。


    有人暗中奔走,托关系、递帖子,企图在名单最终定下前搏一个机会;也有人冷眼旁观,盘算着局势变化将如何影响自身前程。


    “果然是这样啊。”


    中书省,右相国署。


    王睿倚着官椅,面无表情的盯着眼前奏疏,不知过了多久,王睿言语间透着几分释然,苦笑摇头起来。


    “相国。”


    站着的心腹,看了眼身后堂门,随即转身对王睿低声道:“史钰所呈这份奏疏,在朝引起不小轰动,今下中枢一应有司,不知有多少在私议此事,更有不少人在密切关注中书、门下两省。”


    “所以呢?”


    王睿眉头微挑,看向自己这位门生。


    此人很早就追随他,今任中书省直省舍人,为人机敏,办事稳妥,遇到些很难抉择的事宜,王睿常会听取他的意见。


    李乾:“……”


    自家座师何意,他听出一二了。


    “你不会真觉得,这样引得朝堂震动的奏疏,是史钰敢擅自写下的?”王睿向前探探身,盯着李乾说道。


    “别忘了,在此前吏部也好,史钰本人也罢,是向御前呈递不少奏疏的,涉及到的皆与所缺职官相关。那些奏疏皆如泥牛入海,毫无回音。唯有这一份,被御前发派到中书、门下两省审议,这意味着什么?”


    李乾喉结上下蠕动,到嘴边的话,怎样都讲不出来。


    这些他如何猜不到。


    可这次涉及到的职官太多,且不止牵扯中枢,还牵扯地方,如果中书省这次,没有任何犹豫就通过了,这对自家座师是不利的。


    “自我朝开创以来,门下省鸾台侍中这等要职,何时由吏部尚书单独上疏举荐过?”对李乾的心思,王睿如何看不出,直接提及另一件事。


    “相国说的是。”


    李乾低下头行礼,“按旧制,所涉中书、门下、尚书三省要职,俱要召开御门听政,由朝中重臣举荐,终汇于吏部联名呈递,以供天子铨选。”


    “少数,是由天子直召御前廷议商榷,但需吏部主官在场,明确后以吏部联名呈递,再至御前。”


    “品出什么没?”


    王睿双眼微眯,盯着李乾道。


    “品出了。”


    李乾轻声回道。


    这就是天子啊。


    王睿倚着官椅,表情有几分复杂,这次史钰做的事情,讲好听些,是天子要走一遍流程,但也仅是流程罢了。


    如果中书、门下两省复议存有偏差,导致这次流程出现问题,那天子或许不会做什么,但所缺职官肯定不会随意授予的。


    天子这是在告诉所有人。


    要么照规矩办事。


    要么就涛声依旧。


    根本就不给人第三种选择。


    可问题是,谁敢做后者?


    反正他王睿是不敢!!


    这些年博弈、斗争下来,谁从天子身上占到便宜了?


    没有!!


    即便是城府极深的徐黜,是,他用他的死,换取了徐氏一族得以延续的机会,可代价呢?


    这仅是一个死吗?


    那些投效到徐氏门下的人,眼下还有多少?


    少之又少了!!


    关键还不止这样,崔氏也蒙受了极大损失。


    皇后是没有被废,可皇后却没有与宫外联系,这代表着皇后已彻底依附皇权,一应事宜皆以天子为重。


    这个时候,他要是敢唱反调,别说他能否谋得左相国之位了,他现在的位置都保不住,不止是这样,他的女儿,恐也会有威胁,前皇后,即便加了尊号,那也终是前皇后,那跟现皇后是有差别的。


    李乾想的是什么,王睿一清二楚。


    无非是想占这次事件下,能够叫朝中的人知道,他这位右相国不是摆设,是具有一定影响力的。


    这样,空缺的左相国之位,就能根据形势有所推动。


    可在张洪举荐门下省鸾台侍中一职,王睿就知这绝不是他能去想的。


    天子给的,那才是你的。


    天子不给,你不能去抢。


    “相国大人。”


    在此等境遇下,门外响起一道声音。


    李乾收敛心神,侧首看去。


    在他注视下,一青年低首走进。


    “所涉吏部奏疏,门下省已通过审议。”


    在王睿注视下,青年毕恭毕敬作揖行礼。


    “怎会这么快!”


    李乾带有不可置信,看向青年说道。


    “回大人。”


    青年听后,立时回道:“散骑常侍召集门下诸官,开启了省议,虽有一些职官没有参加,但该省议是符合朝制的。”


    这!!


    李乾瞪大眼睛,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


    受先前朝局的影响,门下省两位鸾台侍中悉数被罢,虽没有牵连到清算中,但今后再无仕途可言了。


    而今门下省,是由当朝国舅,鸾台侍中黄琨主持大局的。


    可问题是再快,也不能这般快吧。


    最起码要等上几日,把样子做足再说吧。


    现在是一点样子都不做了吗?


    “去吧,召集中书省在值诸官,来本相处开启省议。”在李乾思绪万千下,王睿平和的声音响起。


    “是。”


    青年不敢有迟疑,立时行礼应道。


    “相国。”


    李乾表情复杂的看向王睿。


    这黄琨,如此快的就通过此议,这等于是将压力全给到中书省了,关键是现在的中书省,可不像先前那样了。


    要说中书省的省议,期间没有变数的话,李乾是断然不会相信的。


    毕竟中书省的一些人是什么德性,他是清楚的。


    即便是要同意,但他们也要营造一种氛围,即在这件事上,现任中书省右相国,针对吏部呈递奏疏,是有一定意见的。


    这对初入官场的人来讲,或许是什么难办的事情。


    但对于久经官场的人却根本不算什么。


    王睿门下的人,盯着空缺的左相国之位。


    可别人盯着的却是右相国之位。


    如果在这期间,王睿因此让天子厌恶了,那左右相国之位,也不是没有可能的啊,毕竟谁会嫌弃自己的官大呢?


    “去准备吧。”


    对李乾所露之色,王睿没有在意,而是带有些许疲惫的摆摆手,接下来会有一场硬仗等着他。


    王睿已看清一个事实。


    今上,在削弱中书、门下两省实际影响,在提升尚书省的影响力,这在今后很长一段时间,会在正统朝保持下去。


    当然,有人面对这种情况,是可以去提出异议的,甚至是搅动时局变化的。


    但问题是天子毫不在意啊。


    别说是搅动时局变化了,即便是做更过分的事,那也是可以的,但天子要是不接这茬,这是毫无用处的。


    毕竟在今下的中枢,甚至是地方,已有一批文武是天子擢升上来的,他们必然是以天子为主的。


    如果在天子御极登基之初,内廷也好,朝中也罢,没有出现那些令天子感观不好的事情发生。


    或许正统朝还不会这样。


    但问题是,那些事情已是事实。


    天子能有今日,那是靠天子一人承受破局而出的,这就使得有些规矩,在天子眼里根本就不算规矩。


    因为规矩从一开始,就被有些人给突破了。


    既然是突破的规矩,那为何要遵守?


    为何就不能另立规矩呢?


    这就是今下天子在做的事情。


    大虞既然来到了正统朝,那么从中枢到地方的规矩,就应带有正统朝的色彩,而不是别的。


    谁要是敢唱反调,大可以去试试。


    一连多日,朝中局势暗潮涌动,但有些大势根本就抵挡不住,该到来的,终究是会到来的。


    而在这等境遇下,天子却突然摆驾归宫了。


    没有任何的预兆。


    “殿下,这到底是出何事了?”


    皇宫之中,刘谌整理着官袍,步伐匆匆的紧跟在楚徽身旁,看着眼前数道熟悉的背影,眉头不由紧皱起来。


    这几日,因吏部尚书史钰所呈奏疏一事,在中书、门下两省闹出多大风波,在中枢有司闹出多大影响,他是清楚的。


    涉及到中枢、地方所缺职官,随着两省复议落下帷幕,吏部已着手做出对应准备,好叫所涉官员晋升。


    在这等境遇下,天子在上林苑待着,不应该摆驾归宫才是,除非是遇到重大变故,不然应等此事尘埃落地才行。


    可偏偏天子在这个时候归宫了。


    事先还没有任何预兆。


    这也使刘谌的心底带有忐忑及紧张。


    别是出什么事了吧。


    “侄儿也不清楚。”


    穿着亲王袍的楚徽,眉头微蹙道:“原本在今日,侄儿是想递折子去上林苑的,不想陛下却突然摆驾归宫了。”


    咯噔。


    一听这话,刘谌心下不由一惊。


    连这小狐狸都不知道,这肯定是发生大事了啊。


    对楚徽,他还是了解的。


    或许在一些事上会有所隐瞒,但眼下肯定是不会的。


    ‘这到底是出何事了?’


    对刘谌的这些想法,楚徽丝毫没有在意,此刻的他,在想自家皇兄为何要突然摆驾归宫。


    这几日发生的事,他一直在作壁上观。


    也是这样,使得他对一些事有了思绪,不过有归有,但在选择做之前,他还是要先听下自家皇兄的意见。


    毕竟他要做的事,是牵扯到宗藩的。


    现在朝局如此变化下,楚徽必须要考虑影响,只有这样,他才好把份内之事,给做好,做踏实。


    中枢眼下不能有太大变动了。


    “殿下,事儿不太多了。”


    刘谌的声音在耳畔响起,这叫楚徽收敛心神,在看了眼刘谌,随即顺着其目光看去,楚徽的步伐有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