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木华离开了端木礼的寝室，但也没有离开太远。他靠在廊柱上，目光投向远方，手指无意识的搅在一起，等待着长公主出来。


    端木华的听力很好，没一会儿他就听到了长公主的哭声。那声音断断续续，像是想要压抑自己却没能做到，没一会儿，那声音又小了下去，只有偶尔几声痛苦的哽咽从房间传出。


    端木华最终还是离开了那里回到自己的房间，他简单的给自己包扎了一下，而后坐到床上，如雕像般在床上坐了一整夜。


    长公主府瞬间被一片白色覆盖，到处都是哀恸的声音。端木华一袭白衣站在长公主府迎客，清俊的面容苍白无力，看起来十分憔悴，浮丘雪担心的看着他，“大哥，你还好么？”


    端木华勉强笑了笑，手掌摸了摸浮丘雪的头，“别担心，我没事。我还是第一次见小雪宝贝穿白色呢，很漂亮。”


    “大哥，不想笑就别笑了。”浮丘雪上前抱住端木华，拍了拍端木华的背，“很抱歉，在大哥这样痛苦的时候不能陪着大哥。”


    “我真的没事。”端木华慢慢抬起一只手臂环在浮丘雪背上，“我早就做好了父亲离世的准备，如今不过是提前了一些罢了。痛苦纵然有，但也没有到击垮我的程度。所以，小雪宝贝，不用担心我，等这几天过去，缓过来便好了，快进去吧。”


    浮丘雪担心的看了眼端木华，确定他真的不是在逞强后才走去灵堂。萧令璟比他到的早一些，浮丘雪到时，萧令璟正站在长公主身边和长公主说些什么。


    不过才三天，长公主整个人便消瘦了一大圈，脸颊已有凹陷的痕迹，眼眶红肿，和平日里端庄的姿态相去甚远。她手里正拿着一个木雕，木雕刻的精致，至少浮丘雪一看便能看出木雕雕的是端木礼揽着长公主的模样。


    浮丘雪在端木礼的灵位前跪拜三次，而后起身走向长公主，“殿下，还请节哀。”


    “多谢将军关心。悲痛之余，若有招待不周的地方还请将军见谅。”长公主的手不断抚摸着手中的木雕，面上虽然带笑，可眼里的悲伤浓稠的像是化不开的墨。


    浮丘雪：“殿下这是哪里的话，这种时候，没有人会在意。”


    长公主叹了口气，转而温和的看向浮丘雪和萧令璟，“你们两个都是年轻人，不要再陪在我身边了，死气沉沉的总归不好。我知道是华儿让你们照顾我，但是不必担心，我已经挺过来了。现在京城这样混乱，陛下和将军既已来过祭拜过，便去忙自己的工作吧，礼郎不会介意的。”


    “姑母不必担心，今天我的任务就是陪伴姑母，其他工作都不重要。”萧令璟拒绝了长公主的好意，“姑母这个时候正是需要人陪的时候，表哥忙于待客无法照料姑母，便由侄儿代替表哥照顾姑母吧。”


    “虽然我也想留在这里，但是狼骑还有工作，请殿下见谅。”浮丘雪告罪，长公主怎么可能会责怪他，“好孩子，我和礼郎怎么会介意？你们的工作关系着京城千千万万的人，容不得耽搁的。”


    浮丘雪最喜欢长公主的便是她女性独有的体贴。她说的话并非是碍于面子的表面功夫，你能感受到她的真诚，她是真心实意的在为你做打算。这在普通人家或许不少见，可在皇室中人中却十分罕见。


    浮丘雪又想起了先帝，最初他还没得先帝信任时，他在先帝眼里无关紧要，可当他真的进入先帝心里，先帝对他便如同自己的孩子一般，虽说先帝自己并不是一个多么温情的长辈，但浮丘雪多少从先帝身上感受到生涩的父爱。


    说起来就连萧令璟最初对待浮丘雪也是不冷不热的模样，最初他只是把照顾浮丘雪当做自己扣下他的责任，直到照顾时间久了，感情深了，萧令璟对他才像现在这样。端木华和萧令璟也没差多少，虽然最初对待他时就很热情，嘴里一会儿一个小雪宝贝，但遇到要紧的事，他还是会把他排除在外，也是后来相处多了才开始在意他。


    大概萧家血脉都有一些通性，只要把一个人放在心里便会真心实意的为他好，即便因为身份不能做的太明显，但依旧能够感受出他们隐藏在暗处的真心。正因如此，他们早遭到情感上的重大打击时才需要更多的时间去消化。


    离开灵堂前，浮丘雪又向端木礼跪拜三次，上香后才大步离开。


    萧令璟一直陪着长公主走完整个丧礼的流程，丧礼结束后，其他人都自行离开，萧令璟却没着急走，而是留了下来。


    “陛下不回宫吗？”长公主不知道萧令璟留下来用意为何，有些不安的看向萧令璟。


    “姑母不必紧张，会回宫的，只是不是现在。我听说姑父的死是因为有人偷偷把‘神药’喂给了姑父，这件事是真的吗？”萧令璟扶着长公主坐下，他自己则坐在长公主身边。


    “是真的。”长公主神情落寞，想到这件事，她就止不住心痛。她不止一次想自己若是没让碧清去求药就好了，这样端木礼就不会死的这样早，这样突然。


    “那姑母可曾找到这个人是谁？”


    “我不知道具体是哪一个，但是她已经死了。礼郎濒死时恢复了理智，他告诉我和华儿那个侍女已经被他咬死了。”长公主小心的回答，“有什么问题吗？”


    萧令璟缓缓摇头，他看到长公主惶恐不安的神色知道是自己身上的沉重吓到她，“我只是在想姑母府上真的只有那一个复神教的侍女吗？而且长公主府离皇宫这样近，守卫如此森严，复神教还是能把人手安插进来，那么其他大臣家里呢？如果朝堂重臣家中都有复神教的人存在，那么整个朝堂秩序全无也不过是一瞬间的事而已。”


    “陛下也不用过于忧虑，复神教应该没有这般神通广大。您是知道的，华儿能看到那些东西，所以府上才没有警示仪。这次华儿出去的时间长，礼郎又病的突然，我这才招了几个手脚伶俐的侍女照顾礼郎。华儿还未见过这些侍女，自然没能认出他们是复神教的人。但其他大臣府里均有警示仪，想必复神教的人没那么容易混进各位大人的府里。”


    长公主拍了拍萧令璟的手背，安抚道“复神教的人不是不知道华儿的能力，可他们明知华儿的能力却还是冒险向府里安插人手不正说明他们已经别无选择了吗？陛下应该开心才是，复神教已经逐渐没落。”


    警示仪是针对复神教教徒身上的黑雾做出的工具，它是靠一种特殊的矿石工作，这种矿石原本是没有颜色的，但在接触到复神教教徒身上的黑雾就会变成深红色，接触到术法会变成橙色，被人的内力攻击则会变成黄色。


    说起来，这种矿石的发现还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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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和端木华还有浮丘雪三个人小时候贪玩意外跌进山洞发现的矿石，当时一个复神教教徒一路追杀他们进入山洞，他们正是用那个复神教徒测试了矿石的能力，不过只有一个复神教教徒毕竟有偶然的嫌疑，于是他们把矿石拿出，用更多复神教教徒测试，经过反复实验确认后，他们利用矿石做出了警示仪。


    萧令璟听完长公主的话没有立刻回话，他沉思片刻问“姑母觉得这是巧合吗？”


    “至少我没发现什么人为的痕迹。陛下觉得是有人安排好的？”长公主捏住衣角，神情凛冽，“陛下可是有什么证据？”


    萧令璟摇了摇头，“并非是什么证据，只是一种直觉。时机太过巧合，我总觉得复神教早就盯上了长公主府，一旦有可以入侵的地方就会毫不犹豫出手。”但他没有继续深究，“算了，姑母便当我多疑了吧。表哥还在忙，不如我替姑母看看府上还有没有复神教的人？”


    “那便有劳陛下了。”长公主唤来碧清，“碧清，把咱们府上的人全都叫过来，越快越好。”


    “是，殿下。”碧清办事很快，接到命令后便迅速调动府里的下人。


    下人们全都低着头跪在院子里，萧令璟扫了一眼，“碧清嬷嬷，所有的下人都在这里了吗？”


    “回陛下，除去府兵外，长公主府本应有四十名下人，前不久有六人死亡，应该还有三十四名下人，但奴婢找遍了长公主府也只找到这三十名下人，有四名下人不知所踪，而这四名失踪的下人都是公爷病后采买的下人。”


    碧清的回答很清晰，萧令璟没什么要问的了。他只看了一眼便对长公主道“姑母府里剩下的这些人都不是他们的人，看样子失踪的那死人该是他们的人了。不过，姑母，死去的那六名侍女的尸体现在在哪里？”


    “还在后院放着。我们试图把他们送回家里给些补偿让他们被好生安葬，只是这么久一直都无人认领他们的尸体，这尸体便一直搁置在这里。陛下可是要去看看？”


    “嗯。”


    长公主也算看着萧令璟长大，她也算了解萧令璟，萧令璟这般问了，她就猜到萧令璟要做什么“华儿也看过了他们的尸体，但华儿没看出什么。”


    萧令璟依旧坚持要去看，“姑母，我不是不相信表哥，只是要亲自看了才能放心。”


    萧令璟坚持，长公主只能带着他去看。萧令璟没有掀开盖着尸体的白布，他只站在门口看了一眼，黑色的雾气虽然浅淡的像是要消散，但也不是没有，而复神教的人死后黑雾会在本人身上残留几天，端木华不应该看不出来的。


    “姑母，表哥身上最近可有什么异样？”萧令璟不清楚端木华究竟是没看出来，还是怕长公主担心才隐瞒下来，他只能试着从长公主身上找答案，若是长公主无法回答，那他只能去问端木华本人了。


    “没有吧？华儿最近没什么特别的表现……陛下，可是华儿出什么事了？”长公主脸上瞬间被忧思占据，萧令璟忙道“姑母不必忧心，没什么大事，我会和表哥谈谈，之后姑母询问表哥便是。”


    “华儿那孩子看我最近痛苦，什么也不跟我说，若是他真有什么事，还请陛下不要瞒着我。”长公主面露恳求，她的要求不过分，萧令璟自然不会拒绝长公主“好。”